翌日,早晨,陽光普照大地。


    庭院裏。


    大樹下。


    一張張的竹席鋪地,中間擺著一張案桌,對立坐著兩人,兩人是跪坐案前,在案上擺著的一壺酒,幾個小菜肴,還有兩個青銅酒盞。


    “江夏的酒,還真味道不咋地!”


    牧景抿了一口酒,表示很是嫌棄。


    “的確不如益州的酒,可你們益州的酒,賣的太貴了,普通讀書人都吃不起!”


    坐在牧景對麵的是劉表。


    劉表感覺在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了,不是說頭發皮膚什麽的,而是精氣神,從前看,那是一個正值壯年的霸主,現在暮氣沉沉的一個老人而已。


    “那因為我們的是精品!”


    牧景聞言,笑眯眯的說道:“我們益州隻做精品酒,精品的酒,自然需要更多的材料,更好的技術,買貴一點,也是正常的事情!”


    “要說精品,也對,夠烈,夠純,的確很好喝,我讓人買過幾次!”


    別看荊州和益州打的要死要活,沒有徹底宣戰之前,兩地還是互市的,即使交戰之中,該做的生意還是做了,那些商隊,見錢眼開,哪怕危險,都會走商的。


    所以在荊州很多地方,都能買到益州的酒。


    “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們的荊州的酒,足夠香,而且習慣了,改不了!”劉表笑了笑,笑的很坦然,一點都沒有為自己的生死而擔憂一點點。


    “一方水土一方人!”


    牧景倒是沒有什麽意外,他平靜的說道:“比如我,很多人都說益州種出來的米好吃,但是我就不太喜歡益州的米喜歡南陽的米,做飯比較香!”


    “酒喝了,話也聊了,你也該心安了,還有什麽要說的,或許說,是時候應該送我上路了!”劉表抬頭,看著牧景,淡然的問。


    “沒這麽快!”


    牧景很坦然的迴應劉表。


    他早晚都要送劉表上路的,隻是用身方式而已,劉表是留不下來了。


    為了荊州。


    也為了明侯府。


    這不是一方武將,而是一方諸侯,野心太大了,哪怕他願意投誠,牧景也不敢用,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該帶著一群人,直接打迴頭了。


    “劉公,你看,我讓你一家好好的團聚了,我做出了保證,日後不管什麽情況,最少保你妻兒平安,那你多少的給我辦點事情吧!”牧景笑眯眯的說道。


    “要我做什麽?”


    劉表不意外這一點。


    如果不是他還有利用價值的人,昨夜不會是生擒,而是直接亂箭射死,這樣就可以推到刀劍無眼的身上去,即使他死了,也不會引起荊州很大的反噬。


    如今,他生擒了自己。


    日後還要啥自己。


    不管自己怎麽死的,牧景都會卻一個容人之量的名聲,這對他不利的。


    但是他偏偏這樣做了。


    牧景這樣的人,和自己是一樣的人,豈會不把人給壓榨最後的利用價值,所以他留著自己,還有留著的價值。


    “寫一封信!”


    “給誰!”


    “孫文台!”牧景冷厲的吐出三個字。


    “孫文台?”


    劉表楞了一下,他還以為牧景留著自己,是為了招降自己的部下,現在看來,完全不是,更多的是因為,利用自己的身份吧。


    “孫文台入江夏了?”


    劉表終究是一方諸侯,領一州事務,能做的妥妥當當,反應自然很快,他的眸子有些灼熱,凝視著牧景,低沉的道:“原來你的目標是江東軍,江東軍可不是我們荊州軍,江東是強軍,而且能殺入江夏了,絕對是江東最強的兵馬,吾觀之,你的兵臨不是很強,取我西陵,不過是占了一個巧字,若不是你利用了杜聿,你打不進西陵來,現在你要打江東,不怕被崩掉牙齒啊!”


    江東軍和荊州軍不一樣。


    牧景能占領西陵,那是欺負荊州主力不在江夏,所以打的順利,哪怕荊州有一支主力在江夏,牧景都別想打進來,拖一拖,都能拖死他。


    “區區孫文台,還真的崩不掉我的牙齒,沙場對壘,天時地利與人和我都占盡了,我能殺他一個人仰馬翻!”


    牧景自信的說道:“不收拾他,對不起我兵敗而喪命荊州的無數兒郎,戰場上,生死搏殺乃是正常,但是被人背叛而兵敗,兒郎戰死無數,那就是恨,恨意湧上心頭,一發不可收拾,一天不收拾他,我一天寢食難安!”


    “你的心眼太小!”


    劉表評價牧景:“這時候,其實你不應該去對付江東軍,我要是你,會再次找江東同盟,然後利用我,召迴荊州大將,先吃下荊州,日後有的是機會,再去收拾江東!”


    “所以你不是我!”


    牧景搖搖頭,道:“做事情,要想,但是太想多沒有,做人要果斷,這時候不打江東,不見得與我有利,那麽我幹嘛要猶豫!”


    “說的也對!”


    劉表聞言,楞了一下,然後忍不住來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開始正視自己的缺點,即使有點晚了,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進步,臨死之前,能認識自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某當初就是想的太多了,或許說,魄力不夠你足,才會在猶豫之中,讓荊州落的如此境地,吾若有三分狠勁,就不會丟了襄陽,不丟了襄陽,吾最少能坐荊州十年而不倒!”


    說著,他也認命了。


    有得有失。


    牧景給了他機會,讓他在死之前,能安享一下家人之樂,然後還給了保證,保證他妻兒不死,即使這個保證他自己也未必很在意,但是終究是說出口的保證。


    所以他也應該做點事情。


    這還不是關鍵的。


    關鍵的是,他敗了,他就不願意看到的他們都好好的,你們要打,那就讓你們打一個魚死網破,不管是死多少人,都是給自己陪葬。


    最好能把孫文台給燒下來了,他還能多一個人上路,何樂而不為。


    他開始提筆,問:“那我寫信孫堅,該說什麽?”


    “求援!”


    “求援?”劉表眯眼。


    “藏,肯定是藏不住的,就算在隱秘,打起來就很難藏得住了,西陵的消息就算還能掩蓋,我們以路走下來了,肯定會有消息走漏的時候,但是七分真,三分假就能讓人入局!”


    牧景笑眯眯的說道:“我牧軍殺入江夏,肯定是藏不住的事情,江東軍即使消息再不靈通,也會猜到,這時候瞞著他,沒意義,但是我猜想,江東軍還不知道,我已經入住西陵了,若能讓他自覺的進入江東,江東猛虎,我得讓他變成一頭死老虎!”


    “孫文台可不見得這麽的冒進,他如若想要進西陵,必會謹慎!”劉表和孫堅也做了這麽多年的對手,豈能一點認識都沒有,別看孫堅兇猛,但是為人也是有文韜武略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牧景聳聳肩:“成敗如何,我們現在誰也說不準,戰場上永遠都是的變化莫測的,但是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去做到最好,把所有我認為是漏洞的都補起來,或許沒有天衣無縫,但是也不見得會有這麽巧的漏洞就讓人發現了,什麽大事情,隻要做了都有風險,擔心不了這麽多的!”


    “漏洞本來就存在了!”劉表沉默了一下,低沉的道。


    “你說的蒯良!”


    牧景眼珠子滑動了一下,笑的有些陰森:“他現在被我獨立關押在地牢裏麵,你要去見見嗎?”


    “不可能!”


    劉表的麵容頓時變得不太好看,瞳孔都有些變色了:“我已落入你手上,蒯良會更加小心,你怎麽會輕而易舉的逮住他!”


    “我早就說了,我逮不住的人,有人能逮住!”


    牧景平靜的說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而已!”


    “江夏黃氏?”


    劉表自然知道,能在這西陵城之中,把自己找出來了,唯獨江夏第一世家,才有這樣的能耐,他不是敗給了牧景,是敗給了那些世家豪族,但是他略微有些皺眉:“西陵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藏一個人,不要太容易了,黃氏的確有影響力,如若黃祖在,整合黃氏資源,或許還有機會能布局全城,退一萬步來說,你們威脅他們,強壓之下,他們會出賣我,可也未必見得盡心盡力,黃氏出工不出力,不可能影響全城,而且蒯良是一個很小心的人,他有了防備,他絕不會信任其他人,不可能把自己的行跡告訴其他人,怎麽會讓你們逮住了!”


    “所以讓你們千萬不要去別小看任何一個人!”牧景淡然的說道:“誰說黃氏就一個黃祖呢,詩書傳承,數百年的世家,藏龍臥虎之地,看你能不能找出那個能用的人而已!”


    “是誰?”


    劉表有一種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抓住了蒯良。


    “黃鈞,黃孟朝!”


    “黃祖的庶長子?”劉表瞪大眼睛:“他有這樣的能力!”


    他記得了。


    曾經有人舉薦過黃鈞入仕。


    他問過黃祖。


    黃祖對這個庶長子,並不是很在意,所以他也變得不是很在意,隨便給了他一個的小吏而已。


    “你覺得黃鈞沒有這樣的能力,我之前也認為他沒有,畢竟蒯良這廝可是老奸巨猾的,他怎麽可能抓得住,我已經做好的蒯良已經離開西陵的準備了,但是老天眷顧我,偏偏他就有了!”


    牧景之前的話,隻是做一個鋪墊而已,他沒有想過黃鈞能抓住蒯良的,他隻是希望在黃鈞心裏麵種下一顆種子,日後能把整個江夏黃氏給攬入懷中。


    可……


    有些事情,就是有心種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前後不過兩個時辰。


    夜色都沒有過去,黃鈞就把蒯良逮住了,親自送上門來了,這讓牧景最後的擔憂,都沒有了,所以這一戰,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不把江東軍殺一個人仰馬翻,決不罷休。


    “能把蒯良抓住,此人哪怕有幾分運氣,能力都不少!”劉表有些自嘲:“明明有良才在麾下,卻偏偏羨慕別人,是某太過於無能了嗎!”


    “是你們把門第看的太高了!”


    牧景一針見血。


    不管是劉表,還是的袁紹,這種世家子弟,用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首看出身,在看門第,然後才會看能力,當然,如果是特別特別有名氣的,那出身門第都是次要的,這就另當別論了。


    可那些還沒有出仕,沒有出茅廬的,又有幾個人,能如同曆史上的諸葛孔明一般,能把自己的名聲,經營的如此好。


    “或許吧!”


    劉表苦笑。


    一份密函,已經準備好了,就差讓人給送出去了……


    …………


    “主公,劉景升會不會在裏麵弄點東西出來,我們在景武司的傳遞信息上,都會營造一些密碼,還有一些隱秘的線路,隻有自己人才看得懂,還有示警之意!”


    徐庶比較擔心一點:“如果劉表向孫文台示警,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可能不是沒有,畢竟我們不是劉表,不知道他寫信的風格,更不知道他和江東之間,有沒有其他的約定和聯係!”


    牧景把玩手中的信函,淡淡的道:“但是從動機上和這封信本身來說,可能很小!”


    “劉表沒有這樣的動機!”


    “他就算求生,以為孫文台能救他嗎,不會的,他是一個聰明人,很清楚一點,即使我軍兵敗江東,也會先斬了他,絕不給他機會活下去了,他死了我們才能名正言順取荊州!“


    “而更重要的事情,他落到如斯境地,不見得對我們,對江東,都沒有怨恨,他巴不得我們所有人給他陪葬,我們要伏擊江東,他或許是樂意見到的!”


    “從這封信,也很少存在這種可能性,我已經讓人和他大部分的寫的信函對比過,沒有問題,劉表是一個讀書人,太注重規矩了,行坐之間,都是四四方方,學字更是一個聖賢的舉動,關鍵,他也學不會我們景武司的那一套!”


    牧景分析之後,把信函遞給旁邊的青年,黃鈞。


    黃鈞會投靠牧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當然隻是考慮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然後用一個時辰的時間抓住了蒯良,天亮之前,他成為了明侯府的一員。


    “孟朝,你之前也是的刺史府的文吏,你應該清楚劉表的傳信的習慣,這事情,你去做,送出西陵就行了,不必多此一舉,直接送到江東!”


    牧景淡淡的道:“西陵之外,劉表的渠道還在的,會有人替我們把剩下的事情,昨晚的!”


    “諾!”


    黃鈞拱手領命。


    …………………………


    劉表的密函,送到孫堅手中,前後隻是用來四個時辰,半天時間而已。


    因為此時此刻,孫堅正在率江東軍,越過兩重山,兩重山是從長江上岸之後,去西陵,必經之路,左右兩重,山體險峻,山澗為路,易守難攻。


    但是江東軍輕而易舉的就越過去了。


    並沒有任何的阻攔。


    這雖然讓孫堅有些意外,但是也讓他鬆了一口氣,往後一馬平川,直接可以兵臨西陵,隻要兵臨城下,他就沒有畏懼的荊州軍還有其他的布局。


    大不了強攻西陵。


    現在荊州還有多少主力在西陵,數都能數出來了,西陵肯定能打下來的,隻是時間問題了,當然,如果劉表乖乖的交出西陵,那就更好了。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江夏,這對江東的布局是好的。


    “吳侯!”


    蒯越找到了孫堅,送上了一封密函:“此乃吾主從西陵送出來了,希望承於吳侯麵前!”


    孫堅這個吳侯,是這兩年才冒出來了。


    沒有多大實錄,但是在朝廷上,他也的確用了一番心血,算是天子賜爵,當然,認可的並沒有多少,不過在江東,倒是人人以為尊。


    “劉景升的密函?”


    孫堅略顯的有些意外。


    劉表這時候給他寫密函。


    難道他早已經知道自己的進入江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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