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漢還是漢中?”


    西涼眾將麵麵相窺,有些拿不定主意。


    “應該是漢中!”


    一個將領拱手說道:“將軍,廣漢的益州軍不敢北上,敢與我們交鋒的兵馬,必然是漢中的牧軍,牧軍精銳,天下揚名,即使如今已經是苟延殘喘的牧氏少主,當年可也是殺的我們西涼軍血流成河的主!”


    “對,必然是來自漢中!”


    有人開了頭,不少將領憤憤的說道。


    西涼軍當年追擊牧軍,關中一戰,血流成河,雖然他們這一部鮮少有人參與那一戰,但是那一戰在西涼軍內部的影響巨大。


    相反,益州軍的戰鬥力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渣渣而已。


    “牧氏的兵馬?”


    張濟眯眼:“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想了想,靈光一動,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們也是衝著參狼羌來了,參狼羌內亂,漢中明顯也想要摻和一手,不得不說,牧龍圖可是心思靈敏啊!”


    參狼羌內亂,這就是一塊肥肉,羌人部落,西涼軍,都有蠢蠢欲動的人,他和白馬羌聯手,就是最好的見證,其他人動心,也是情有可原。


    “將軍,現在怎麽辦,打不打?”


    一個好戰之將站出來,沉聲詢問。


    “他們大張旗鼓的進駐我們身邊,距離我們數百米而已,一個衝鋒的距離,不可不知道我們的營盤所在,末將認為,還需小心應對!”謹慎的將領連忙說道。


    “將軍,大事不好了,十裏之外,發現大批的羌人兵馬!”


    這時候又有斥候從外麵衝進來,他們一個個渾身血淋淋的,明顯是剛剛曆經一場戰鬥,從廝殺之中逃迴來的斥候。


    “什麽?”


    張濟瞳孔變得,大喝一聲:“羌人兵馬?”


    這時候的羌人兵馬不應該都在參狼穀嗎,怎麽會在這裏,不應該,而且還是和漢中牧軍一起出現,這讓他不得不多想了。


    難道牧軍和羌人兵馬聯手?


    也不太可能。


    但是……


    越想他心越是慌起來了,他冷靜了一下,低喝一聲:“是那一部羌人?”


    “看其族徽,應該是白馬!”


    “白馬部!”


    張濟鬆了一口氣:“立刻派人去和他們交涉一下,初步查探一下他們的動向,詢問一下他們的情況,我想要知道他們和漢中牧軍的關係!”


    暗裏說,白馬羌既然和自己結盟了,不應該牽涉上漢中牧軍,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所以張濟做好的最壞的打算:“傳我軍令,各部集合,全力戒備,但凡任何進攻,立刻反擊,若有闖營者,殺無赦!”


    “諾!”


    眾將領命而去。


    全營開始戒備,整個營盤自內二外,列陣以待,一個個西涼將士完全警惕起來了。


    ……………………


    營盤的另外一側。


    景平軍。


    他們正在伐木建營之中,而且沒有絲毫的遮遮掩掩,大張旗鼓而行之,其實這些都是障眼法,給外麵的人看了,內部營盤,所有將士們正在休養生息,奔走一天一夜的他們,感覺很疲憊,這時候急速的需要休養,恢複體力才是關鍵。


    但是將官們是絲毫不敢放鬆。


    他們齊聚一堂,商討接下來的作戰,整個戰略部署已經初見成效,但是看得讓人發慌,稱之為刀尖上跳舞亦不為過,從開始到現在,他們保持最高的警惕,心思一絲一毫都不敢鬆懈下來。


    “西涼軍可有反應?”


    戲誌才居於首位,低沉的問。


    從現在開始,他必須每一步都要掌控好節奏,哪怕錯了一點點,都會崩盤,最後隻能自吃苦果。


    “斥候已經開始交鋒,西涼軍的斥候很強,我們的斥候略於下風,四麵的消息肯定瞞不住,他們既然知道我們,也會知道我們身後的追兵!”陳到迴答:“目前他們應該是摸不著我們的心思,更摸不透羌人兵馬的心思,所以不敢進攻,處於一個防守的狀態!”


    “羌軍此時何在?”


    戲誌才再問。


    詢問之中,他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有些疲憊,也有些心力憔悴,整個戰略部署險之又險,進攻,撤退,進駐,誘敵……每一步都要算計到最精準。


    正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一旦他算計崩盤,就會引起兩家聯手,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舉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雖說如今景平軍的戰鬥力他已經心中有數,哪怕兩頭打,也不會有問題,但是戰場上的犧牲,一個數字一條生命,一個生命一個家庭,永遠都是越少越好。


    所以他必須要做到最好,最少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哪怕冒險,也在所不惜。


    “稟報戲大人,他們心中有憤怒,所以對我們追的很緊,也追的很快,現在距離我們,不足十裏山路!”


    牛蓋拱手迴答。


    一張輿圖擺在了戲誌才麵前,一個個位置清晰的標出來,戲誌才的眼神沉入期中,他的心思開始算計,算計一段段的距離,算計一個個的地形。


    眾將不敢說話,在安靜的等待,整個計劃是戲誌才想出來的,唯有他才是才能決定,哪怕景平軍主將陳到,這時候也隻有俯首聽命的份。


    “叔至!”戲誌才猛然的睜開眼眸,心思已定。


    “在!”


    “你立刻率一營將士,再去挑釁一下羌軍!”戲誌才低聲的道:“記住,戰術方針是速戰速決,盡最大能力,挑起他們所有人的憤怒,最少斬幾個頭領級的羌人,然後就撤出來,撤出來的防線一定要是正麵,西涼軍的正麵!”


    戲誌才指著輿圖,道:“西涼軍營盤正麵,和我們隻是差了一條山道而已,正麵而進,左側而出,但是給羌軍的印象,已定是進了西涼軍的大營,黑暗之中,必然會有朦朧的直覺!”


    “遵命!”


    陳到拱手領命,率軍一營而去。


    “等等!”


    “戲司馬,還有吩咐?”


    “從進攻到撤退,返迴軍營,你們必須在天亮之前要完成,一旦天亮了,沒有完成,立刻撤出去,不可戀戰,沒有夜色的籠罩,我們是無法完成引誘的任務的,寧可舍,不可貪!”戲誌才囑咐了一句。


    “諾!”


    陳到瞳孔一變,連忙拱手,點頭領命。


    “戲大人,如果西涼軍這時候突然進攻我們呢?”這時候朔方營校尉牛蓋走上來,低聲的問道:“會不會壞了我們的大計!”


    “一切的變化,都可以應對,你們要記住一點!”


    戲誌才聞言,想了想,囑咐說道:“不到萬不得已,不可開戰,我們處在了位置,必須要和西涼軍形成一個攻守同盟的位置,最少在外麵人看來,我們是一體的。”


    攻守同盟的位置?


    眾將麵麵相窺。


    他們可是敵人,哪裏來的拱手一體,雙方之間的防備之心何其之重。


    “不是攻守同盟,誰替我們去擋槍啊!”戲誌才冷笑,他算計這多,本可以打殘這些羌軍的,還是他他們引來了,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要用最精準的算計,把所有人烹成一鍋,這才是一鍋端。


    ………………


    夜色寂寥,幽幽恬靜。


    滇宮和梵重兩大頭領,率兵緊緊的追在這些漢人兵馬的後麵,窮追猛打之下,羌人的將士顯得有些疲倦了,雖然他們行走山路如履平地,但是麵對牧軍的挑釁,也是心力憔悴。


    “他們紮營了?”


    滇宮聽到麾下探子的匯報,心思一沉:“難道他們要迎戰了!”


    一路追擊過來,漢人的兵馬一邊打一邊推,讓他都有些琢磨不出漢人的心思,但是他認為漢軍的戰鬥力的確隻是當初借鑒了突襲,才取得了勝利,必不是他們的對手,一路上已經交鋒好多次了,這個心思已經深入了羌軍勇士的心中。


    “頭領,我們發現了有一部漢人兵馬接應他們!”


    一個勇士在夜色之中策馬迴來了,身上明顯負傷,臂膀被利箭擦過,鮮血染紅了整個手臂:“他們兩營之間隻有數百米,若不是接應,怎會有人如此近的紮營。”


    “有人接應?”


    滇宮和梵重對視一眼,心中頓時有些陰沉起來了。


    “看清楚是哪一部的漢人了嗎?”


    “我看清楚了漢人兵馬的旗幟!”


    “旗幟?”


    “西涼,武都,張!”


    “張濟!”


    滇宮怒喝一聲:“原來是他們!”


    “他們這是想要撕裂盟約?”


    “我都說了,狡詐的漢人是不可相信的!”


    “現在怎麽辦?”


    “他們會師了,兵力在我們的勇士之上,先撤!”滇宮冷靜下來了。


    踏踏踏!!!!


    然而他們還沒有撤,外麵就響起來了進攻的腳步聲。


    “報!”


    一個勇士衝上來:“頭領,漢人打迴頭了,已經打進來了,短短之間,已經殺了我們前部的頭領,擊潰我們上千的勇士!”


    “可惡!”


    滇宮徹底的憤怒了,羌人的野性比漢人要猛烈的多,如同山林裏麵的狼,逼到的絕境,他們不會投降,哪怕對麵是獅子還是老虎,都是殺一個痛快,哪怕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在所不惜:“他們既然想要吃掉我們,我們就和他們血戰到底,白馬部的勇士們,敵人就在麵前,隨我撕了他們!”


    “撕了他們!”


    “撕了他們!”


    勇士們的血氣飆升起來,一個個聲音匯聚。


    ……


    “中郎將,羌軍傾巢而出了!”


    “撤!”


    陳到抬頭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一頭野獸出籠,那鋪天蓋地的而來的氣勢即使是他都有些顫動,不可否認的一點,羌人的兇悍,是中原將士比不上的。


    “撤!”


    “撤!”


    第一營雖是當年被打殘之中,後來重新建立的,但是將士們都是老兵,而且經過融合訓練,互相之間配合不錯,軍令傳達之後,迅速撤。


    “追!”


    羌軍憤怒了,窮追不舍。


    牧軍以夜色為掩護,遁入西涼軍大營的轅門之前。


    “頭領,前麵就是西涼軍的營盤,還追不追!”


    羌軍止步於前。


    “追!”


    滇宮冷冷一喝:“殺進去,今夜我們殺一個痛快!”


    “殺!”


    “殺!”


    羌人的勇士,從來不畏懼敵人,他們能一次次造反,和漢人之間早已經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即使西涼軍又如何,該殺還是要殺。


    ……


    牧軍營盤。


    “稟報戲大人,中郎將已經率軍衝入了西涼軍轅門之前!”


    “傳我軍令!”


    戲誌才身披戰甲,手握長劍,身上多一絲文人所有沒有的英武之氣,他冷冷的看著前方:“景平營在外接應,其餘三營,隨我衝鋒,衝進去,接應第一營!”


    “是!”


    眾將領命。


    ……


    西涼軍的營盤。


    早已經有所準備的他們,在陳到率軍進入轅門之前數十米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警惕起來了。


    “將軍,有人衝營!”


    斥候紛紛來報:“前麵的是漢人,後麵的是羌人,他們速度很快,已經進入營盤一裏的範圍之內,很快就會突入我們的轅門之中!”


    “攔住他們!”


    張濟下令:“所有將士戒備,準備迎戰!”


    “是!”


    “將軍,東側的兵馬動了,他們正在集合主力衝著我們而來,想要突進我們營盤之中!”


    “該死,他們果然是勾結起來了!”


    西涼將領憤怒的叫起來了。


    “各營準備,禦敵左右!”


    張濟立於馬上,目視四方,冷冷的說道。


    他派出去想要和羌軍商談的人,連羌人營盤沒有都沒有進入,就已經開戰了,他連動向都沒有摸清楚,但是眼前卻看的很清楚,漢軍衝鋒在前,羌軍在後,這不是聯手了嗎?


    “殺!”


    陳到硬闖西涼軍轅門,但是位置偏西。


    “他們果然進去了!”


    滇宮在夜幕之下看到的確是陳到的漢軍仿佛迴營的一幕,這讓他怒火攻心,好你一個張濟,明麵上和他們白馬部的首領結盟,暗地裏麵卻來這麽一手,想要獨吞參狼部是嗎?


    “怎麽辦?”


    幾個頭領看著這一幕,咬牙切齒。


    他們都恨。


    但是現在是漢軍兵力在他們之上。


    “殺!”


    滇宮毫不猶豫的下令,作為白馬部的悍將,他滇宮是不會畏懼的,他一馬當先,殺意驚鴻,衝鋒在前,怒喝的聲波正震動九霄之上:“勇士們,那些卑劣的漢人背棄了我們的盟約,現在就讓他們知道我們白馬部勇士的強大,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殺!”


    “殺!”


    羌人勇士如同一重重海浪,前赴後繼的撲殺向了西涼的營盤之中。


    黎明之前,黑暗如斯。


    三方兵馬交錯在了一起,一場大戰徹底的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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