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一眾商人聽著劉勁的介紹,立刻心中開始盤算起來了。


    算賬是他們的長處。


    無非就是投入和利益能不能對稱起來了,他們對牧景有三分信任的,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集合資金進入貧瘠的漢中,但是商人最重要的是利益。


    有利益,這生意可以做。


    沒有利益,哪怕牧景說的天花開地花落也沒用。


    “招標現在開始,你們可以自由商討一下,契約書就在這裏,我明侯府的契約書,一旦訂立了,絕不反悔!”


    劉勁站在堂上,輕聲的說道:“東山馳道的低價是六萬金,而漢水馳道的低價是四萬金!”


    六萬金,就是六億錢。


    其實修東山馳道是不夠的。


    但是牧景為了修路,明侯府也會付出,這叫聯合修築,明侯府付出了更多是人力,征召民夫,這一部分資金,會從明侯府的稅賦上走。


    畢竟修路乃是官家的事情。


    而且最後的經營權也是明侯府執掌了,該付出了要付出,該讓利的讓利,這條路隻要能修成,對於漢中,即將是爆發性的發展。


    詳細說一番之後,中場休息,明侯府的官吏全部退場,包括牧景。


    牧景今日來,就是鎮場子的。


    有他在,和沒有在,那是不一樣的結果,說句不好聽了,他不在,恐怕這些商賈心中打鼓,根本不敢投資下來了。


    這就是他在商界的影響力。


    “你們如何看?”


    明侯府的官吏退場之後,南陽三大商行代表人物碰頭了一下。


    “我們恆通商行的大掌櫃已經說了,此事有利所圖!”恆通商行的代表掌櫃輕聲的道:“最好是拿下東山馳道,不夠這一部分資金過於龐大,我們一家吃不下!”


    “我們也吃不下!”


    幾人對視一眼,微微苦笑。


    任何一家商行,如果傾力而來,倒是有能力吃下,但是商行運轉,資金流通,他們不可能全力投入一個項目,不然這個項目垮了,那就完蛋了。


    “不如我們三家聯手,直接拿下東山馳道!”


    有人提議。


    “這個倒是可以!”


    不少人有些意動起來了。


    景平本一家,哪怕分家了,如今要聯合起來做生意,也會有不少默契。


    “龔兄,此事你如何看!”


    東海商行的代表餘掌櫃的目光落在一個中年男子身上。


    “漢中有漢中的優勢,南陽有南陽的人口,路若通,不可能沒有人走,連同兩地,必能帶動很多的物品流通,另外這馳道關乎的不單單是兩郡之事,更可能是益州和荊州,還有豫兗之間的聯係,如果漢中有路通南陽,恐怕中原很多商隊,走了就不會關中南下,而是從南陽直接進入巴蜀之地!”


    龔兄輕聲的說道:“所以隻要能有十年路稅,初步估算,能賺取投入了三倍以上,但是周期必然長,十年時間,物轉星移,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個龔兄,就是龔場,昔日的景平商行執行掌櫃之一,景平商行分崩瓦裂之後,大部分勢力被三大商行給瓜分,但是他龔家並沒有投靠任何一個商行。


    龔家也是從舞陰走出來的商賈,但是一開始就已經站在了三大巨頭的對立麵之上,牧景尚在,他自然可以投靠景平商行,牧景不在,無論是投靠張恆,孫郝,還是許林,對他來說,都是恥辱。


    他自立門戶,建立了鴻豐號。


    鴻豐號不是一個商行,是一個商標,龔家以糧食買賣而出名,建立鴻豐號,就是想要打出糧商招牌,本來就有景平商行的底子和影響力,這倒是讓他成功了。


    如今鴻豐號在關中和南陽的糧商之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就算是南陽如今第一的商行,恆通商行,在糧食販賣方麵,都比不上鴻豐號的影響力。


    龔場最大的手段是能與各地世家牽連上關係,就是這麽一個優勢,讓他把不少糧食握在手中了。


    “說的是啊!”


    餘掌櫃輕聲的道:“但是我們糜掌櫃倒是對明侯大人很信任,他認為明侯大人能坐鎮漢中最少十年以上!”


    “所以東海商行是動心了!”


    “可是我們東海商行的底蘊不足你們這些景平係的人,不說他們,就說你的鴻豐號,在關中可是吃掉了我們好幾次的糧食,我們在關中,可沒有這麽多資金!”


    “你想要和我合作嗎?”


    “恐怕龔掌櫃也有此心!”


    “我就算合作,也找宛商,何必和你們東海商行合作!”龔場微微皺眉。


    宛商,這是這兩年的稱唿。


    景平商行的盛起,拉攏了一批南陽商人的野心,這些商人開始對外發展,數年之間,影響力已經遍布天下,因為他們皆是南陽而出,南陽古稱之宛地,所以這群人稱唿為宛商。


    “龔掌櫃此言差異!”


    餘掌櫃笑了笑:“你鴻豐號要是能宛商合作,恐怕就不會被孤立至此吧,我們東海商行未必比得上你們宛商財大氣粗,但是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商賈們商討的如火如荼,角落處幾個身影頗為落寂。


    “大手筆啊!”


    “數萬金,這可怎麽摻合進去!”


    “看到他們,才是知道我們漢中商賈上不了台麵啊!”


    他們幾個是漢中的商賈,借助成固齊家的牽線,得到了入場門票,但是入場之後,才發現,這更不是他們玩不起的項目。


    你讓他們一家拿出兩三千金來,他們能做到,可是再多,就不可能了,數萬金的項目,這得傾家蕩產啊。


    ……………………


    …………


    招標一共用了三天時間。


    這可不是口頭一聲應就可以了,做生意的事情,就要把細節做的詳細,承建商和明侯府之間在利益上的談論,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不過契約算是立起來了。


    牧景看著手頭上的兩份契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舒心的笑容:“看來我是小瞧他們的,本以為他們沒有這麽大的魄力,可現在看來,他們對我牧景,還是很信任的!”


    他不懷疑這些商賈能看到盈利點。


    但是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周期長。


    這周期之內,若是發生其他事情,特別是如今的亂世之中,誰也不能保證漢中會不會變動,一旦牧景被打下去了,他們投進來錢,等於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得要對牧景有絕對信任的商賈,才敢走出如此決定。


    “還是主公英明!“


    劉勁忙碌幾天,頗有收獲,他擦掉額頭了冷汗,輕聲的道:“若非他們願意信任主公,恐怕我就算說的再好,他們也不可能動心啊!”


    “所以我們要對得起他的信任!”


    牧景沉聲的道:“從現在開始,東曹,西曹,工曹,聯合成立一個道路建設司,主管這方麵的事情,我要保證工期如期,保證他們的投入是不會用在其他地方!”


    信任是有消耗力的。


    牧景決不讓這種信任被消耗掉。


    “諾!”


    劉勁點頭領命。


    ………………


    ……


    招標結束之後,龔場還有昔日景平商行的另外一個執行掌櫃,徐深,他們這才上門拜訪牧景,倒不是不想一開始就上門,隻是招標沒開始,他們不能落人口實。


    昭明閣,堂上。


    牧景親自沏茶,招待二人:“許久不見,你們的成就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張恆那廝我是知道了,霸道的很,還有孫郝和許林,他們都不是善茬,能在他們圍剿之下,獨立門戶,能力不錯啊!”


    “都是大掌櫃教得好!”


    兩人微微俯首。


    龔場建立了鴻豐號。


    而徐深,他徐家本來就是宛城第一個投靠景平商行的商賈,在景平商行的影響力之下,早已經冠絕宛城一眾商賈,景平商行解散之後,他也應時勢,建立了宛城商行,但是宛城不少的商界力量都被三大巨頭吃掉了,他的宛城商行隻是五六家宛城本地根深蒂固的商賈組合建立起來了。


    他們兩家在宛商之中的影響力自然不如三大巨頭,但是也算是立足跟腳了。


    “大掌櫃可有重建景平商行之心?”徐深抿一口茶之後,很直接的問。


    這一次宛城商行在馳道計劃上顆粒無收,也不是徐深入漢中的主要目標,他更加大的野心,是想要做牧景的禦用商人,在他看來,那些商行勢力更大,還是不如牧景。


    牧景送出去的那一本資本論,是他多年來,拜讀最好的商賈之書。


    “身份不一樣!”


    牧景搖搖頭:“當初解散景平商行,是為了讓你們不被我所牽連,可如今,我重建景平商行,也不會被天下所容納,我終歸是一方諸侯,並非正統商賈!”


    這方麵的考慮太多,他不是不願意,行商他自有手段,能以利益見人心,他有自信重建一個景平商行來,但是現在他是明侯,一方霸主,考慮的可就不僅僅是行商了。


    徐深有些失望,但是也沒有意外。


    畢竟如今牧景乃是明侯,雄踞漢中的一方諸侯,哪怕他從不歧視商賈的地位,也不敢以自己的名聲為之撐腰。


    “漢中雖不大,但是也容得下商人!”


    牧景看出了兩人神情上有些失望,微微一笑,道:“你們若是相信我,我可以給一個保證,在這裏,你們不會遇到不公平的對待,景平商行是不可能重聚了,但是我代表明侯府歡迎你們,希望能和你們建立一種戰略合作關係!”


    他深刻知道,一個地區的繁榮與否,與商人之間的關係有何等的重要。


    外麵的資源,能不能進入漢中,隻有靠這些商賈了。


    “戰略合作關係?”


    這名詞倒是讓兩人有些陌生,但是不難理解。


    ……………………


    ……


    牧景雖不說日理萬機,但是也不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情上,明侯府如今可是管理著南陽漢中將近百萬人口的生計,事情多了去了。


    比如春耕即將開始,這關乎未來一年的收成,更加重要。


    不過一個消息的傳迴來,倒是讓牧景把在政務上的注意力一下子放在了軍務上。


    “消息準確嗎?”北武堂的堂上,牧景看著手中的小字條,目光有一絲陰沉,這是應該是傳迴來的原件,這說明消息已經準了一大半。


    “稟報主公,這消息已經在核實了,但是既然消息已經被他們從武都傳迴來了,有七八成的真實了!”


    譚宗去了南陽,如今景武左司在漢中的負責人是嶽述,嶽述自然是盯緊了這一戰,所有有消息立刻就來匯報了。


    “如果這消息是真的,戲誌才他們可就麻煩了!”


    牧景站起來,來迴踱步。


    這上麵的消息,說的是張濟已經聯合白馬羌出兵參狼羌,參狼穀之中本來就已經兵力過強,加上這一股爭奪的兵力,事情就變得十分麻煩了,戲誌才的算計倒是精,可他算的在精,巧婦難成無米之炊。


    景平第一軍雖強,可兵力也隻有一萬多人而已。


    一旦打起來……


    牧景有些擔心了。


    “主公,情況如此突變,恐怕景一軍有失,要不要讓戲司馬撤迴來?”胡昭也被牧景拉來商討此事了,他得之情況之下,沉思半響,低聲的問道。


    “不!”


    牧景搖搖頭。


    箭已經能再弦上了,不發不行,明侯府決不能以收成之氣居之,沒有開拓之勢,牧軍是不能保持絕對的銳氣的,這一戰,關係重大,不能不打。


    “那如何是好?“


    胡昭長歎一口氣:“唯增兵了!”


    “我去!”


    黃忠站出來,拱手說道。


    “不行!”牧景還是搖頭:“漢中南陽,看似太平,卻暗流潮湧,你坐鎮在此,手握兩營主力,才能壓得住,輕易不能動你!”


    “是我的錯!”


    黃劭對著牧景說道:“我看不住張濟,我願提兵入武都!”


    他的黃巾軍負責盯梢張濟的兵力,但是張濟出兵卻顯得太過隱秘,反而騙過了他這個老江湖,後知後覺,要不是景武司得了消息,他現在還以為張濟的兵力根本沒有調動。


    如今張濟先調動了五千精兵,然後又調動了三千步卒,前後調動了兵力就有八千將士進入參狼穀。


    這是他的失職。


    “如此一來,不久光明正大的告訴董卓,我在圖謀羌族嗎,參狼一戰沒有消息之前,不能打草驚蛇,黃巾軍不能動!”


    牧景想了想:“我好像了,此事你們都不能動,我親自走一趟,如今我們的兵力也不能動,我隻能調動一營主力前往,兵馬在精不在多,參狼穀我是必須拿下的!”


    他思緒一轉,主意已決,也不再和眾人商討,直接下令:“來人,立刻傳令雷虎,讓他立刻集合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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