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很快就過去了,時間開始進入了初平二年的十一月。


    初平二年,乃是長安朝廷,當今天子登基的第二年,對於天下而言,這是亂世開啟的一年,是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一年,也是無數梟雄登上爭霸天下的舞台的一年。


    而對於漢中來說,對於牧景來說,這其實算是休養生息的一年。


    這一年,年初之時,牧軍征戰,先後平漢中,定南陽,可是入夏之後,已經鮮少有戰役,一直在舔傷口。


    所以在進入寒冬之後,平穩之下的百姓們,反而沒有去年這麽難熬,特別是今歲的秋收比之去年還要盛產三成,這迴讓今年的寒冬,漢中百姓會更加好過一點。


    糧食是這個時代的富裕與貧窮的標誌。


    漢中向來貧窮,那是因為土地不夠肥沃,糧食年年欠收,導致百姓的收成不足,熬不到第二年的秋收。


    而今年的收成,因為牧景不惜代價完成春耕,也因為這一年風調雨順,算是漢中這十餘年來,最為豐收的一年。


    不過牧景對於這個時代的收成畝產,實在不敢恭維。


    你能想象畝產三石不到的收成嗎?


    放在現代,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時代,卻已經是高收了。


    若非牧景現在還騰不出手,他還真想要做一迴袁隆平,為發展農業而出做貢獻。


    隻是現在的他,有些忙著收拾地盤。


    歲末已至,這將會是明侯府最忙碌的士氣,無論是整頓官吏,還是監察軍隊的整編,這個時候都是檢收的時候,離不開他這個堂堂明侯的親自過目。


    “命令法曹,開啟重訂《明科》的計劃!”


    在昭明堂的一個偏殿書閣之中,上匾景平閣,這是牧景平日處理奏本的地方,約莫有一百餘平方,分為正堂,左右有七間半開房舍。


    正堂為牧景辦公場所,七個半開房舍其中有霍餘和伊籍這些明侯從事的辦公場所,也有藏書的書齋。


    正堂上,牧景遞下一份奏本,溫和的對著胡昭說道:“孔明,此事你親自負責,明以法製人,漢律雖好,可不善用於明侯府,而且……”


    他有一句話並沒有說完整,斟酌了一下,才接著說完:“對於儒家之士,過於厚待,非福也,本侯要建立明侯府的律法,這非一朝一夕可完成的,但是從現在應該可以著手了!”


    “主公偏於法製,輕於儒學,難道要重啟當年秦朝的法家之道嗎?”


    胡昭皺眉:“秦朝當年焚書坑儒,獨尊法家所學,法製苛刻,近乎毫無人性,以至於秦不過三代而亡,主公,前車之鑒,不可效仿也!”


    “秦三代而亡,非法製之錯!”


    牧景搖搖頭,辯駁了一句,道:“法本身是沒有錯了,儒學之道也沒錯,依法而律,人為律之本,方為長久之道,秦漢乃是先例,既有先人為我們探路,我們就是要走出一條,能讓法和儒都能兼並的路!”


    “法和儒都能兼並的路?”


    胡昭聞言,心中微微一驚。


    這個說起來的口氣就大了。


    自從當年漢室當年尊崇罷黜百家,獨尊儒家之道開始,儒學之道,即使朝廷之道,如今牧景這是要改祖宗製度,挑釁的可不是一方人心,是天下的讀書人。


    “孔明,路永遠都是人走出來的!”牧景卻絲毫不在意,他平靜的說道:“沒有誰一定是對的,隻有嚐試過了,才知道正確與否,我相信,我的道理是對了,所以我要去嚐試!”


    “既主公心意已決,我立刻與法曹眾人商討,重建《明科》!”胡昭思索半刻,唯有拱手領命,但是語氣有些的僵硬:“但是主公莫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儒家之道,方為治理國事之道!”


    他是儒門學子,他的畢生所學告訴他,唯尊儒學,方為正道。


    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天下讀書人,皆尊儒學,他可不想牧景在這事情上有差錯。


    “放心去做吧!”


    牧景沉聲的道:“我有我的道理,但是我也尊重所有人的結果!”


    “諾!”


    胡昭領命。


    “東曹對於漢中太守府官吏的審核,可有問題?”牧景處理了幾分奏本之後,又詢問了一件事情,這是十月下旬開始了,已開始的大半個月。


    “問題很大!”


    胡昭低沉的道:“東曹主事已經鎮不住了,劉勁親自出麵鎮壓,幸虧葉儒還算是配合,就是蘇辛……”


    “蘇辛?”


    牧景眯眼:“怎麽了?”


    “他這一年膨脹的很!”胡昭道:“想要獨攬太守府的權力,這對於一個太守來說,並不意外,可吃相過於難看,東曹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他這安插人,培養心腹的心思太明顯了,還有他手段太惡劣,影響不好,比如成固縣丞,他就因為收買不得,以冤獄手段陷害之,換上了自己人,蘇氏一門,的確影響力不凡,可大多的讀書人,都是各大世家的,他所用之人,更多的是漢中世家的人,要是不用東曹去查一查,恐怕這太守府不用三年時間,就會如同過去一樣,成為這漢中世家地盤了!”


    “其實此事我略有耳聞!”


    牧景想了想:“當初我們想要蘇家的名聲,為我們鎮住漢中,所以用了蘇辛,其實我對蘇辛還是蠻看好的,但是現在看來,他還是太年輕了,性子不穩,容易膨脹,也容易被挑撥,難當大局,如今漢中已定,其實用不用蘇家之名,對我來說,已經是意義不大了,但是過河拆橋,也不太好!”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胡昭沉思了一下,沉聲的說道。


    “說!”


    “不如暗示一下葉儒!”胡昭說道:“讓葉儒架空蘇辛,葉儒無論是手段還是能力,都遠遠在蘇辛之上,而且葉儒的心思夠穩重,不容易被外來之力影響,審時度勢之上也比蘇辛更加的老道,他應該能必蘇辛做的更好,讓漢中增加的穩定!”


    “葉儒未必願意!”


    “他會願意的!”


    “為什麽?”


    “拋開權力對他的誘惑,以目前蘇辛的作死之道,他不會看不到,他也很清楚我們的容忍底線!”胡昭分析:“他若是不願意出手,蘇辛唯有自尋死路!”


    “那就去暗示一下他!”


    牧景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把根基放在漢中,我不希望漢中出現任何一絲絲的遭亂,穩定是第一原則,如果葉儒不幹,那麽蘇辛就不能留了!”


    “諾!”


    胡昭領命。


    ……


    十一月的下旬,漢中已經天降大雪,漫天的風雪覆蓋,把天地染成的白皚皚的一片。


    “景平院建成了!”


    牧景站在景平院之前,目光露出了一抹笑容。


    自從明侯府前麵的辦公區域建成之後,明侯府上下皆在此辦公,他也得在這裏辦公,但是居住區要在城裏麵,每日來迴,倒是讓他有些不勝其煩。


    如今景平院落成,對於牧景來說,是一個好事。


    景平院的占地麵積可不小,比之一般的府邸更加的雅致和奢華,前前後後有十二個進出庭院,背麵兩側,靠西為山,靠東是有一個人工湖,乃是開鑿了漢水引水而入。


    “主公,目前這一棟院落已經完工了!”


    嶽祝站在旁邊,拱手說道:“明侯府隻剩下西北方向,數百小院的工程,估計要等待明年三月左右,方能全部竣工!”


    “很好!”


    牧景拍拍嶽祝的肩膀,道:“嶽老先生,工乃是基建之道,我意欲建立工曹,你可願意屈之為工曹主事!”


    “老朽年老,餘生唯此府建立之心而已!”


    嶽祝搖搖頭。


    “老先生不必立刻答應,也不需要立刻拒絕,我這裏有一份計劃,若是老先生看了,還不心動,當本侯什麽都沒有說過!”


    他讓霍餘把那一份絕密的修建馳道計劃遞給了嶽祝。


    這就是他打算利用商賈,來打通南陽和漢中道路的計劃其中一部分,主要是基建不分,開山搭橋,若無良匠,萬事艱難,這個嶽祝,絕對是一個神級工匠。


    明侯府最高的塔樓,如今還在修建之中,位置就在辦公區和住宅區之間的小河北岸之上,是他親自操刀的,是整個南鄭最為矚目的建築,一旦完成了,這將會是曠世之功。


    如此工匠,雖年老,可身體還能動,豈能棄之不用。


    “計劃?“


    說老實話,當年為牧景效命,是沒得選擇,可是明侯府的修築計劃,讓嶽祝心神全部投入,這是一個工匠的追求,這明侯府裏麵的建築,三分之二是他設計了,但是最獨特的三分之一,包括眼前的景平小院,都是牧景親自設計了,牧景對於工匠之事,讓他佩服,所以他從不敢小看牧景在這上麵的能力。


    他老老實實的把這份計劃看完了。


    第二天,嶽祝就反口了,他來找牧景,要出仕這個工曹主事的位置。


    到了他這個年紀,權力美色對他沒有太多的誘惑,但是青史留名必能讓他心動,他從不敢想,居然有人敢做如此計劃,若是能成,他將會是漢中千百年銘記的人物。


    哪怕死在這工程之上,他也心甘情願。


    工曹的建立在十三曹之外,這個全新的官衙建立在南書房區域,很靠近牧景的昭明堂。


    …………


    ……


    時間開始進入十二月。


    初平二年的歲末來臨。


    在寒冬臘月之下的漢中,百姓們越發顯得艱難,街道上積雪足足有半足之深,來往人影皆冒風雪而行,寒意深入每一個人的骨髓之中,讓人戰戰栗栗。


    北武堂。


    軍武之堂,布置了不如南書房那般壓製,甚至連火盆鼎爐都沒有,可行軍之將,本不畏風雪之寒,體魄遠遠在文人之上,行走之間,反而更加昂首挺胸,氣勢昂然。


    正堂之上,牧景和戲誌才黃忠黃劭等人對坐而立,他們正在商討軍事。


    “主公,這是張遼從山都送迴來了?”


    “十一月二十七日,張遼率景平第二軍,第五營,上庸營,兩營主力,聯合荊州八千將士,奇襲陰縣,兵鋒直逼新野……”


    牧景輕輕的念出來了,眸光顯得淩厲起來了:“這張遼要動手了?”


    “是荊州先動手了!”


    戲誌才說道。


    “這就是說,荊州已經同意了和我們結盟之事!”黃忠沉聲的道。


    牧軍要和荊州聯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北武堂高層都知道,這是戰略部署。


    “荊州想要南陽,我們也想要!”


    戲誌才冷笑:“算是誌同道合!”


    “誌同道合?”


    牧景搖頭:“誌向相同,這是對了,但是道合,你高估了荊州,也高估了本侯了,我們的道,和荊州的道,不一樣!”


    “可現在我們聯手了!”


    “聯手歸聯手,該坑還是要坑!”牧景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容:“現在北武堂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把這南陽的注意力,放在荊州之上,而不是放在我們明侯府,我們在南陽的根基,不容有損!”


    “嗯!”


    戲誌才認同這說法:“這時候南陽袁軍必然暴怒,他們可能會想把辦法那我們開刀,畢竟冠軍縣在他們手中,我們失去對南鄉大門的鎮守,一旦他們長驅直入,南鄉免不了又是一場血戰,雖今年不同去年,暴熊軍的戰鬥力已經整合完畢,他南陽軍還想要進來,必沒有這麽容易,但也不得不防!”


    “既然陰縣已經沒有了,袁軍在南部失去了製衡,接下來,我們打這裏如何?”


    牧景站起來,走到北武堂的戰略殿,大殿之中隻有一個個沙盤,最少有六七十個,有巨型的,能覆蓋天下的地形,有關中的地形,也有西南地形,還有一個郡的獨自地形。


    牧景走到了南陽郡的沙盤地圖上,指著一個方向,問道。


    “不打新野嗎?”


    戲誌才眯眼,他盯著牧景指出來的地方,有些意外。


    “新野不好打!”


    牧景笑著說道:“硬骨頭,我得留給荊州,荊州不是想要吞了南陽嗎,就讓他們先動手,袁術估計也快拿下九江了,跨江而擊,他還做不到,屆時他必然迴師南陽,我們要略避鋒芒,但是也要保持與荊州的關係!”


    “主公果然夠陰險!”


    戲誌才調戲了一下牧景。


    “滾!”


    牧景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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