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晨,一輪朝陽映長空,淡淡的陽光傾灑在南鄭城的天空之上,驅散了空氣之中的濃濃霧氣。


    一大早牧景就起來了。


    他這這一覺睡的倒是有些踏實。


    當他起來的時候,霍餘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洗刷的用品,他穿好衣袍,走上來了,拿著那柳枝,咬了咬,咬開之後才點了點鹽水,然後使勁的刷啊刷。


    來到這個時代這麽久,他已經熟悉了這種刷牙的方式。


    洗刷幹淨之後,霍餘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吃了兩個大米餅,喝了一碗稀飯,這算是比較奢侈的了,要不是得了南鄭城,軍中將士就算滅了漢中軍,奪了漢中軍糧,可每日一餐都難以維持。


    但是得了南鄭城,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漢中九縣,南鄭為尊,南鄭城之中,糧倉的存貨還是比較充足的,足夠他們維持一年半載的時間。


    “主公,戲司馬他們已經在偏殿等候多時了!”霍餘拱手提醒說道。


    “我知道了!”


    牧景點頭,戲誌才那廝能給他一夜時間休息,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要是按照以前戲誌才的性格,昨夜就被他拎出來,開始商討政務了。


    得了漢中隻是開始,接下來才是關鍵,能不能坐穩漢中,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中恆,張寧現在情緒如何?”牧景放下碗筷,突然的問。


    “張大統領還在關禁閉,進府之後,就被押解進了一個廂房,張火這一次不敢做主,還真的限製了她的進出,把她羈押在廂房之中!”


    “我問你她的情緒!”


    “主公,這個……”霍餘想了想,苦澀的說道:“我隻是聽說,張大統領這些天情緒有些暴躁,每天都在破口大罵,罵的還是主公你,這神衛軍上下都聽到了,隻是不敢把這話傳過來!”


    “哼!”


    牧景冷哼:“讓她罵一罵也好,發泄一下她的情緒,不然還真讓她憋出病來!”


    雖說這點小禁閉距離關小黑屋還有點遠,但是這麽關著,多多少少有些的壓抑和孤獨的感覺,很容易讓一個人患得患失,脾氣狂躁起來了。


    “主公,其實張大統領這一次也算是立功了,最重要你沒有下令,她也不算違抗軍令,若非她親自策反了五鬥米教,最後讓張魯逃了出去,那麽我們這一戰恐怕沒有這麽容易結束!”霍餘低聲的勸諫:“她立下功勞,反而責罰,這多少有些過分,也怪不得她生氣的!”


    “一個張魯而已!”


    牧景搖搖頭:“我還不需要她如何耗費心力,我隻知道她是好心,也立功了,但是這一次,她太冒險了,我就是要給她一個教訓,讓她日後行事不再這麽魯莽,你想想這事情失敗的後果,若是她落入了張魯的手中,我便是投鼠忌器,漢中戰略,功虧一簣不說,付出了這麽多,犧牲了這麽多,卻得不到匯報,將士們嘩變也有可能,所以我不能繼續這麽由著她的性子!”


    “可就算主公想要給張大統領一個教訓,禁閉了這這麽多天了,也差不多了!”


    霍餘道:“在這麽關下去,恐怕又要鬧出大事來了,張大統領可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娘子!”


    “你說的也對,這丫頭,無法無天都貫了!”


    牧景想了想,才開口說道:“這樣,待會你給張火帶個口訊,把她放出去,但是隻允許在府中行走,不得踏出府邸半步,若她走出府邸半步,我唯神衛軍上下之責!”


    “諾!”霍餘拱手領命而去。


    牧景整了整衣袍,去了一個偏殿。


    偏殿之上,戲誌才跪坐左側的位置,手中一杯茶已經喝了很多次了,差不多見底了,倒是並不見神情著急,還是悠閑悠哉的品茶。


    “你倒是穩得住!”牧景走進來,看著戲誌才,微笑的說道。


    “主公能穩得住,戲某自然也可以!”


    戲誌才放下茶杯,拱手行禮之後,才調侃了起來了:“這一戰主公打的漂亮啊!”


    “這話怎麽聽也不太像是好話啊!”


    牧景眯眼:“反話?諷刺某吧!”


    “隻是提醒主公,主公要時時刻刻記住,一場勝敗並不重要,哪怕拿不下南鄭,我們也無妨,隻要主公還活著,我們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主公屢次冒險,恐怕忘記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原則!”


    戲誌才赤裸裸的在教訓牧景。


    關鍵是牧景在西城受傷的消息傳到了他哪裏,讓他有些不寒而栗,他甚至感覺自己承受不住牧景戰死沙場的結果,整個牧係殘餘的所有人,恐怕都會死傷殆盡吧。


    “下次我記住了!”牧景臉皮厚,笑嗬嗬的說道。


    戲誌才無奈,和這廝講道理每次都講不下去,他隻好進入正題:“主公,我先稟報一下戰況,前日下午,斥候在武都交接的地方,發現西涼軍已經脫離的漢中,進入了武都,時至如今,漢中九縣,已經盡歸吾等名下,不過想要徹底的掌控,需要時日,而且我們也要分兵鎮壓,沒有兵力立足,難壓得住本地反撲的力量,漢中這時候可不能亂了……”


    “漢中的事情,交給漢中太守府去處理!”


    牧景壓壓手,打斷了戲誌才的話:“我已經八百裏加急,讓蘇辛和葉儒把漢中太守府從上庸移師南鄭,估計不日可至,屆時南鄭大小世界,皆交給他們!”


    “這行嗎?”


    戲誌才皺眉:“主公,畢竟他們並非我們牧氏嫡係,一旦把權力還給漢中太守府,等於把漢中交給他們,萬一……”


    “沒有這麽多萬一!”


    牧景搖搖頭,麵容堅決果決:“既然我建立了漢中太守府,我就相信他們,除非他們負我,不然我不會對他們帶著疑心戒備而使用,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道理,不用我和你說吧!”


    “主公之意,某不是不明白,隻是多少有些擔憂,他們能不能撐得住,蘇辛,毛頭小子而已,即使有已故先太守蘇固的名氣庇護,可若是不能沉得住大局,漢中這一盤棋會崩潰的!”


    “不怕!”


    牧景沉聲的道:“蘇辛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是葉儒肯定可以,我相信他,此人能力不在你我之下,執掌一郡,他調諧各方的關係,現在我們在漢中可是毫無根基了,唯有讓他們衝在前麵,我們才能慢慢收複民心!”


    “既然你決議了,那就先這麽看看,但是主公,我是一定會盯著他們的,畢竟如今漢中還不穩,我可不敢把寶全部壓在他們的身上!”戲誌才堅決的說道。


    打下了漢中,卻交給漢中的人來統治,他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但是牧景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他承認了,但是他必須要盯著他們。


    “隨你!”


    兩人把這個話題成功的解決了,然後進入下一個話題。


    “雖打下漢中了,但是我們麵臨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不解決,我們無法穩坐南鄭!”戲誌才尖銳的把他們現在看似勝利的局勢直接剖析出來了:“第一個,南陽方麵,不能得此失彼啊!”


    “大戰至此,兵痞馬乏,最重要的是漢中不穩,如何出兵營救?”牧景也在擔心這一點,南鄉縣城能擋得住多久,他心中都沒有底。


    “主公,迴師救援是必然的!”


    戲誌才道:“但是誰人統兵,多少兵馬殺迴去,這都是關鍵,我們雖得了漢中,但是其實是一個籠子,日後若想脫離這個籠子,需要南陽的根基,南陽不可全丟!”


    “我思前想後,讓黃忠去!”


    牧景沉思再三,說道:“讓他把黃巾軍都帶去,現在才是二月中旬,按照他們開春融雪之後才開始進攻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保住南鄉的!”


    “帶多少兵馬?”


    “讓他把白波軍都帶上!”


    “也好!”


    “就是太疲倦了他們!”牧景沉聲的道:“現在他們還沒有得到休整,白波軍長途奔襲之下,必然會在此折損,恐怕會折損不少!”


    “戰場上,沒有選擇!”戲誌才淡淡的說了一句。


    “還有兩個問題呢?”牧景斜睨了他一眼,問。


    “第二個問題,朝廷俯視眈眈,他們可以進來一次,就可以進來第二次,如此以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坐穩漢中!”


    “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另外,你還有一個問題呢“


    “第三個問題,劉焉,現在劉焉必然已經拿下成都,巴蜀之地,盡在手中,兵強馬壯,要是他不認同我們坐鎮漢中,恐怕我們就要和他開戰,一旦開戰,那就是僵局!”


    牧景聽了很認真。


    他的眸子閃爍,手指頭輕輕更多敲動案桌,神情隨著他敲動按案桌的節奏,陷入了尋思之中,半響之後,才開口說道:“兩個問題,可以一起解決!”


    “一起解決?”戲誌才不解。


    “有人說,寧可站著死,不可以跪著活,這是氣節,但是在我這裏,實力不夠,就要學會跪下來!”


    牧景淡淡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亮起來了。


    “主公要歸降?”戲誌才麵色有些難看。


    “錯!”


    牧景沉聲的道:“並非歸降,而是俯首稱臣,對朝廷,我要俯首稱臣,對劉焉,我還是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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