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聽得懂黃忠的話,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黃忠,沉默了很久才說了一句話:“他會來的!”


    別看蔡邕平時對牧景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


    自家女婿他還是了解的。


    在蔡邕的心中,牧景是一個狡詐的年輕人,但是始終不失男兒本色,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不然他不會同意把女兒嫁給牧景。


    “沒錯,他會來的!”


    黃忠長歎了一口氣:“先主之死,雖冷了他的心,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主公終究非薄情之人,這也是日後他最大的缺點,他永遠也成不了漢高祖。”


    “漢高祖?”


    蔡邕笑了笑,搖搖頭。


    能眼睜睜的看著親人被烹殺,卻還能忍得住,漢高祖雖成就了大漢朝四百年的基業,可終究是一個薄情之人。


    “蔡尚書請去休息,請放心,隻要忠一日不死,這裏就絕對不會失守,我不會允許任何人跨過我的防線,傷害到夫人的!”


    黃忠果決的道。


    “若是實在擋不住了,通知我一聲!”蔡邕點點頭:“我雖武不能戰沙場,可尚有一張嘴,三分薄麵,他皇甫嵩我未必能勸退,可壓住一點時間,還是有自信的!”


    “好!”


    黃忠點頭,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讓蔡邕冒險的,蔡邕說到底還是牧景的老泰山,對於黃忠來說,這個身份就是不一樣的,不能冒險的。


    南月山的戰爭還在繼續……


    “稟報將軍,已經攻陷山腰了!”


    校尉陳肅上前,稟報皇甫嵩:“我部將士已把敵軍壓在了山崗之上,隻要將軍一聲令下,我們隨時可進攻山崗!”


    “從現在開始,立刻放緩進攻速度!”


    皇甫嵩聞言,卻開口說了一個命令。


    “啊?”


    陳肅有些不明白。


    皇甫嵩瞪了他一眼,他連忙拱手領命:“諾!”


    進攻了約莫半天的時間,這時候日落西山,夕陽映照,天色已經進入了傍晚時分。


    “稟報將軍,斥候查探,牧軍殘兵,已渡過均水河,他們的先鋒兵馬,最多兩個時辰,可進攻我們!”


    “主力呢?”


    “正在向著我們的要進,距離不足十裏!”


    “好!”


    皇甫嵩目光一沉,笑容勾起了一抹的意味深長的笑容,道:“立刻傳我軍令,各部策兵,在辦個時辰之內,撤出南月山,全力向東麵武關行軍!”


    “諾!”


    一個個令箭發下去,傳令兵們迅速去傳遞軍令。


    “關中軍退了?”


    “怎麽突然退兵了?”


    “這是怎麽迴事,他們難道放棄了嗎?”


    山崗之上,白波軍殘餘將士有些詫異的看著一個個離去的將士。


    “皇甫嵩這是什麽意思?”


    黃忠站立前方,目光獵獵,他看著一個個離去的背影,沉思了很久,最後喃喃自語:“難道是主公來了?”


    如果不是牧景的主力來了,恐怕關中軍絕對不會退兵。


    可即使的是牧軍主力來了,關中軍的實力,也不會這麽輕易的退兵才對了。


    黃忠開始深思起來了。


    當然,如今他的兵力,他也不敢出兵追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關中軍消失在南月山之上,然後收拾戰場。


    兩個時辰之後,暴熊軍進入南月山。


    “漢升將軍?”


    夜色之下,一柄一柄火把的光芒遍布山野之間,蔣路走上來,掃視一眼還在打掃之中的戰場,他看到了黃忠,拱手行禮,道:“不是說關中軍圍困山峰嗎,這是怎麽一迴事?”


    他們連一點阻礙都沒有遭遇,就直接進入了戰場,這本身就已經很受懷疑,但是沒想到戰場上早已經打完了。


    “兩個時辰之前,關中軍突然撤兵了!”


    黃忠道:“我本來都以為支持不住,但是沒想到關中軍突然之間撤兵,倒是讓我們喘息了一口氣!”


    “退兵?”


    蔣路吃驚,他瞳孔變色,道:“這時候關中軍怎麽會退兵?”


    “也許是畏懼主公的主力大軍吧?”


    黃忠也找不出理由。


    “不!”


    蔣路搖搖頭:“皇甫嵩並非一個簡單的將領,他的每一步,必有自己的意圖,隻是我們還想不到而已!”


    他想了想,又道:“不管如何,先匯合主公的大軍,會師一處,才能更好的應對!”


    “嗯!”


    黃忠點點頭。


    約莫天亮的時候,牧景的兩軍主力抵達南月山,會師蔣路和黃忠的兵馬。


    “漢升,傷亡如何?”


    牧景上山,看著黃忠,吐出了一口渾濁之氣,然後緊張的問道。


    “稟報主公,屬下行事不密,不曾想到才離開了上雒,就被關中軍盯住了,最後被皇甫嵩用計謀圍困在此,之前一戰,我們付出了足足五千將士的陣亡!”


    黃忠苦澀的道:“我白波軍將士不說這些陣亡了,其餘三分之二皆受傷了,其中重傷了不少,戰鬥力大損。


    “是我大義了!”


    牧景深唿吸一口氣,道:“算來算出,還是少算了皇甫嵩這個意外,關中軍我無懼,唯獨懼皇甫嵩此人,你敗在他之下,亦不算折損你的聲名,你還年輕,日後多的是機會,有機會的話,從他身上把今天的失敗拿迴來便可!”


    他安撫了幾句,才問道:“現在皇甫嵩的關中軍何在?”


    “主公,在傍晚的時候,皇甫嵩突然撤兵了!”


    黃忠道:“去向不明,意圖不明!”


    “去向不明?”


    “意圖不明?”


    牧景皺眉,一雙眼眸有些陰沉起來了。


    別人他不是很擔心,但是皇甫嵩,這個人他必須要提醒十二分的精神。


    “先紮營下來,全軍休整,補充體力,保證隨時能戰的狀態!”


    牧景先下了一道軍令。


    “諾!”


    眾將領命而去。


    天還沒亮,在一個木棚之中,燈光閃爍,牧景召集了各部的大將來推演皇甫嵩的意圖,牧氏四支大軍的主帥都在這裏了。


    “皇甫嵩會不會隻是虛張聲勢,他的兵力,並不足以對抗我們!”有人開口說道。


    “不!”


    胡昭搖搖頭:“關中軍的實力不能小看,他們未必能與我們血戰的,但是絕不會畏懼我們,而且尚未交戰,首先怯敵,此非皇甫嵩的性格!”


    “可他明明有機會攻破這裏的,為什麽會突然撤兵?”


    “關中軍會突然撤兵,那就說明皇甫嵩必有他的意圖,這個意圖,恐怕會讓他認為有機會擊垮我們,打贏我們!“


    “對,我也認為皇甫嵩另有圖謀!”


    “可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圖謀什麽?”


    木棚之中,你一句我一言,亂糟糟的一團。


    牧景雙手背負,站在中央,目光獵獵凝視地圖,右手兩個手指用勁頭,捏了捏鼻梁,緩和一下疲倦的精神,這時候他才壓壓手,讓周圍冷靜一下。


    他目光一掃而過,看著一個個將領,輕聲的道:“我們不能被皇甫嵩弄亂了,既然弄不出皇甫嵩的意圖,那我們就以靜製動,現休整,然後拔營向武關……武關!”


    他瞳孔微微一變,皺起眉頭,道:“皇甫嵩會不會率軍去了武關?”


    “不無可能!”


    “但是武關就是一座的雄關,關中軍兵力雖強,可想要在我們眼皮底下,攻取武關,他沒有時間,除非劉勁投降,但是劉勁既然願意接應我們,絕不會投降!”


    蔣路搖搖頭:“他率軍去武關,根本就是無用之功,而且有可能被我們前後包圍,陷入我們的圍殺之中,皇甫嵩不會這麽蠢吧!”


    “從這裏到武關,兩天時間都不到,難不倒皇甫嵩認為兩天時間可以讓他攻陷武關,他不眠不休,他麾下的將士也要休息,真正能讓他進攻的時間不到一天,他不可能去武關!”


    胡昭也反對這個猜想:“我感覺皇甫嵩的兵馬應該還在伏擊,他在等待我們返迴武關,在我們最放鬆的時候,給我們重重的一擊!”


    牧景深唿吸一口氣,也認為這不可能,畢竟皇甫嵩沒有絕對的信心能攻克武關,這時候放棄牧景的主力去攻打一個關隘,指揮陷入戰略陷阱之中。


    “先去休息,什麽事情天亮以後再來商議!”


    牧景揮揮手:“既然摸不清楚皇甫嵩的意圖,我們就以不變而應萬變,皇甫嵩不是讓我們自亂陣腳嗎,我們就冷靜下來,一步步向武關挪移,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刷出什麽花樣!”


    “是!”


    眾將點頭,各自拱手行禮之後,便離開了營帳。


    牧景也離開了,他上山崗去了。


    山崗之腹地,被大軍重重包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一些老弱婦孺暫時最為安全的地方。


    他上來之後,蔡邕老頭子對他視而不見。


    這老家夥對他的那口怨氣可不是一時三刻能消除的,見麵都是黑著臉,應了那句話,老丈人和女婿上輩子絕對是仇人。


    不過牧景也不是來看這老家夥的。


    他是看媳婦。


    “被嚇壞了吧!”牧景牽著蔡琰的手,柔聲的道。


    劍拔弩張的沙場讓他的神經拉的很緊很緊,也隻有在蔡琰麵前,他才能把自己的神經線給放鬆下來了,隻要在她身邊,總能感覺一股雅致幽靜的氣息。


    “沒有!”


    蔡琰看著小手在牧景的大手之中握著,有些羞澀,周圍看了兩眼,沒有發現什麽人,才鬆了一口氣,輕聲的道:“夫君,你我夫妻,本為一體,莫要擔心我,我沒有那麽軟弱!”


    說著,她的長袖之下露出了一柄尖銳的東西。


    “這是什麽?”


    牧景皺眉,把這利刃拿出來,問道。


    蔡琰低下頭,小聲的道:“我不能為你分擔什麽,但是我也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


    “昭姬!”


    牧景看著這個小女人,他心有一絲絲的悸動,深唿吸一口氣之後,沉著聲說道:“你聽好了,這是亂世,亂世之中,我不能給你一個絕對的保證,但是我你要永遠相信一件事情,你的夫君是這個天下最厲害的人,他哪怕在亂世敗了,也能東山再起,就算有一天,他真的把你給弄丟了,他也會把你找迴來,但是你要活著,隻要還活著,無論發生什麽事情,無論隔得多遠,他都能找得到你,明白嗎?”


    蔡琰聽著,眼眶濕潤了,這是她這輩子聽到最好的聽的話。


    “我明白了!”


    蔡琰輕輕的依偎在牧景的身邊,柔軟的嬌聲道:“我聽夫君的,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有輕生之念,我會堅信我的夫君!”


    兩人就在山崗的一個石塊上做了一個黎明的時間,當太陽升起來,日出的美景映入了他們的眼眸深處,讓他們的心在彼此之間烙印了下來……


    早晨,牧景走下山崗,返迴中軍。


    “她或許很合適當明侯夫人,無論出身,性格,才學,她都是一個完美的人,而今日,我還知道了她的一個優點,她能做到我不能做到的!”


    當他走進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你是你,她是她!”


    牧景抬頭,看著站在麵前的張寧,聲音平靜。


    張寧的神色莫名的有些黯然下來了。


    一絲情愫在的蕩然。


    不過這時候他們都沒有把這些情愫放在心中,此時此刻,正事要緊。


    如何出關中,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兒女情長,這事情還是離開關中在慢慢處理,無論蔡琰還是張寧,他都不想辜負。


    牧景一夜不眠,但是作為年輕人,加上身上武藝不錯,熬幾天時間不是問題,他的精神還是很好的,這時候一個好消息傳來,讓他高興的大笑起來了。


    戲誌才迴來了。


    在他們即將要撤出關中的時候,戲誌才終於迴來了。


    戲誌才憑借景平軍第三營的幾千兵馬,引開整個隴西軍,陷入隴西軍的追擊之中,必然是兇多吉少,哪怕戲誌才的能力,也是巧婦難成無米之炊。


    他差點還以為戲誌才迴不來了。


    但是戲誌才還是迴來了,他從熊耳山西麵的山道繞過來,然後沿著均水河而下,到了商縣的位置,就遇上了牧軍方出去的斥候,算是接應上了大部隊。


    “誌才,我就知道你沒事!”


    牧景親自迎出來,抱著戲誌才,用拳頭狠狠的拍打他的背脊。


    “差點死了!”


    戲誌才滄桑的聲音有些低沉。


    “謝羽呢?”牧景這時候才發現,第三營隻剩下不足五百殘兵,而且主將謝羽居然不在。


    “他?”


    戲誌才低下頭,有些哽咽的道:“為了救我,他被隴西軍一員小將射殺了,箭矢在一百八十步之外,貫穿了他的鎧甲,直接穿透了他的心髒,當場戰死!“


    “小將?”


    “我聽隴西軍的將士稱之他為少主,恐怕是馬騰的兒子,此小將年紀雖不大,可武藝超凡,若非他親率騎兵,插到了我們前麵去,我們也不至於幾乎全軍覆沒!”


    戲誌才咬著牙道:“謝羽的命不能白死,終有一天,我會讓他俯首謝羽墓前!”


    “馬騰的兒子?”


    牧景聽到這句話,心中一突:“不會是馬超那廝吧!”


    算了,現在追究是誰,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問:“隴西軍還在後麵追擊!”


    “不!”


    戲誌才道:“在熊耳山我帶著這幾百將士,化整為零,強行從小道突圍出來,然後在均水河岸邊集合,算是把他們甩開了,不過我們看他們頗為執著,恐怕不用十日,便會追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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