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的聖旨從陳留之地而出,最先波及的自然是豫州兗州方的郡縣,得聖旨者無數,有各地世家名門,有州刺史,有郡守太守,也有一些縣令。


    對於這一份聖旨,有不相信的,也有義憤填膺的,更有開始調動兵馬蠢蠢欲動的。


    天子詔書,勤王入京,對於無數人都有一個誘惑。


    豫兗之地,本是中原中心,坐擁雄厚兵力的人更不少。


    陳留太守張邈是第一個出兵響應勤王召令的人,陳留之兵也最先調動了起來,兵馬雖然不多,但是和曹操麾下的子弟兵迴合,聲勢速成,影響力一下子就已經覆蓋出去了。


    有了第一個諸侯的響應,這就等於打開了一個堤壩的洪水,自然而然的就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個響應勤王聖旨出兵的是東郡太守喬瑁。


    東郡之兵,向來也是赫赫有名的悍勇之兵,太守喬瑁本是士族之中的翹楚,乃是袁氏門臣的中流砥柱,牧山斬四世三公袁氏,把士族第一門閥滅其京城滿門,觸怒了士族怒火,喬瑁對於牧山早有反意,自然順意出兵。


    陳留兵馬,東郡兵馬,加上曹操本部,足有兩三萬的兵馬之多,曹操更是把麾下兵馬一口氣向陳留西部推進二百裏,威逼汜水關一線,勤王之勢已成雛形。


    大勢所趨之下,響應的諸侯也開始越來越多。


    九月二十三日,山陽太守袁遺下了一份告山陽郡上下全體百姓的詔文,征召郡中八千青壯,聯同八千郡兵,出兵一萬六千,響應勤王,討打國賊牧山。


    九月二十七日,濟北相鮑忠,傾盡濟北之力,下令濟北上下開始征兵,征召討伐朝廷國賊牧山之兵。


    九月二十九日,後將軍袁術身穿白色素麻長袍,頭戴白巾,召集五萬汝南軍,號稱十萬大軍,在汝陽誓師,誓要討伐國賊牧山。


    這可不是一個隻有聲勢的諸侯,喪父之痛早已經讓袁術悲痛萬千,勤王聖旨還沒有下的時候,他已經集合兵馬了,順著勤王聖旨,他毫無顧忌。


    京城遠在關中,而且牧山主力他即使憤怒之中也清楚打不過,不會毫無理智的出兵京城。


    可是牧山老巢南陽卻是近在咫尺。


    不足三日,汝南軍殺入南陽,首當其衝的是舞陰。


    舞陰僅僅擋了汝南軍一天被攻破,汝南軍長驅直入,兵峰直指宛城。


    南陽太守劉勁倉促之間出兵抵擋,把暴熊軍留守的一營主力布置在宛城東側的,直麵汝南軍,一場大戰拉開。


    一個個太守不斷的響應之下,豫兗之地的勤王之勢已經爆發,一個個的諸侯全麵向著勤王的方向滾滾而去。


    十月六日,豫州刺史孔秞,兗州刺史劉岱,兩大刺代表兩州的大統,他們聯手發出了告天下之書,號召勤王之兵。


    豫州兗州,本是就是中原的核心,人口的集中地,青壯無數,以兩州刺史的威懾力,足以征召十萬青壯,聲勢一發出來,一下子把勤王之勢推向的一個高峰爆發的階段。


    豫兗兩州雖聲勢兇猛,但是想要集合兵馬,還需要時間,畢竟征召兵馬,準備糧草,兵馬迴合,這都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而且朝廷畢竟尚有汜水關為天險,他們想要進入關中,必須經過苦戰一場。


    對朝廷之上,影響最大的始終是關中之地,聖旨出了豫州兗州之後,首當其衝的就是關中。


    想想當無數份的聖旨進入關中大地的一個個郡守太守的手中,就算朝廷想要壓製,也難以壓製。


    進入這些郡守手中,就等於進入朝廷的眼中,袁氏上下被斬首示眾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勤王風波再起,而且是直對當朝第一權臣,牧相國。


    這頓時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一番軒然大波。


    “居然敢出兵勤王,這曹孟德可真有膽量!”


    “聖旨雖是聖旨,我現在就在想,這個聖旨是不是陛下發出去的?”


    “恐怕十有八九是我們陛下發出的勤王聖旨,陛下昔日還下旨殺牧相國,如今下聖旨勤王也不出奇!”


    “當初牧相國憑借先帝的詔書,揮兵北上,以勤王大義斬國賊何進,方有今日盛況,如今天下勤王,居以其為國賊,恐怕牧相國要怒火衝天了!”


    “接下來我們可小心翼翼,萬萬不可惹怒牧相國。”


    “……”


    眾所周知,牧相國本來就是以勤王之兵而入京城,如今又有人勤王,而且勤王的目標就是他牧,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怒火。


    所以連續數日上朝,百官大氣都不敢喘息,生怕惹怒了這一尊暴熊,惹得暴熊大開殺戒。


    但是漸漸的,他們去發現牧山比他們想象之中要平靜的多,絲毫沒有受到勤王聖旨的影響,每日如舊的上朝,上朝議事,上朝處理朝廷政務,繼續尊天子之位,繼續落實牧氏政策,仿佛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


    可正是如此,更讓文武百官心悸,越是安靜,暴風雨就越是狂暴,這一場暴風雨,根本無法避免。


    這一日,朝議散後,百官魚貫而出,司徒王允和尚書蔡邕並肩走出了宮門。


    “伯喈兄,曹孟德如今手持天子聖旨,召天下勤王,意欲對抗牧元中,此事你如何看?”王允突然開口,低沉的問道。


    他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他的智慧告訴他,勤王一起,大漢永無寧日,甚至會進入一個支離破碎的地步。


    而作為一個大漢之臣,他認為天子既然下令,天下就應該遵從。


    糾結的心思讓他這些日有些的搖擺不定起來了。


    “子師兄,你是不是想要問老夫,到底該遵從天子詔書,還是支持牧氏一黨吧?”蔡邕看了一眼王允,淡然一笑。


    兩人本是至交好友,可當日牧府行刺的事情讓他們心生芥蒂,皆為漢室忠臣,他們的道已經不一樣。


    “伯喈兄,汝乃是漢臣!”


    王允說的很直白。


    糾結之中,他早有決斷,漢臣就是漢臣,既是天子詔書,當遵之,他王允貴為大漢司徒,定要捍衛漢室尊嚴,絕不允許如同牧山這等權臣,淩駕在朝廷的權柄之上。


    “老夫是漢臣,卻非他光熹之奴,我大漢四百年的江山就毀在他的一封勤王詔書手中了。”


    蔡邕冷冷的說到:“天下勤王,簡單的一份聖旨,可召喚來百萬兵馬,可這些兵馬殺入關中,將會給我們朝廷帶來何等的後果,王子師,你心中明白,自此之後,誰有兵馬,誰就能有勤王之念,屆時的天下,還是我大漢的天下嗎?”


    “伯喈,陛下終歸是陛下,是我大漢之君,由不得你來說!”王允陰沉的道:“你與牧元中雖然為姻親之家,可牧元中行徑你有眼目睹,當日刑場上,他毫不猶豫的下了斬令,袁氏一門,何等無辜,朝堂之上,他把持朝政,如天子無物,如群臣無人,獨攬權柄,肆意殺戮,天子下令勤王,雖有不妥,但也是無奈之舉,若為漢臣,當遵之!”


    “子師,當日牧山勤王,如今竊取權柄,若勤王之兵至,你如何保證,他們是勤王而不是竊取權柄?”


    “天下必有忠義之士!”


    “忠義之士有,但是未必擰得過這韜韜大勢!”


    “伯喈兄這是執意要支持牧元中對抗陛下了?”王允失去了耐心,看著蔡邕,眼神有一抹陰鷙。


    “誰能讓大漢江山穩固,老夫就支持誰,老夫最少問心無愧!”言畢,蔡邕上的馬車,揚長而去。


    王允站在宮門前,目送馬車離去,神色之間,陰沉無比,想到多年的好友,如今卻分道揚鑣,他心有悲傷,可這不能阻止他去對漢室的忠誠。


    “老爺,河內的急件!”


    王允迴到家中,一個老仆送上一份信函。


    他打開看了看,瞳孔微微變色。


    “動,還是不動?”王允來迴走動,眉頭皺成一團。


    河內要動,他是讚成的,但是這會首當其衝。


    河內郡無非就是兩個人做主,一個是河內太守王匡,另外一個就是河內第一世家,溫縣司馬家的家主司馬防。


    一旦河內響應聖旨,必然會遭到牧氏之兵的打擊,河內太近的,牧氏出兵並不難。


    司馬防其實他但是不擔心,這是一個老狐狸,最懂得怎麽自保,以他的老成,隻要不出河內,恐怕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哪怕南軍正在河內征兵,也難以對付司馬家,司馬家在河內根基太深了。


    但是河內太守王匡恐怕就沒有這麽好命,一旦牧氏針對河內,恐怕他無路可逃。


    “動,必須要動,唯有關中亂,陛下才有機會。”王允下定的決心,喃喃自語:“為陛下而犧牲,為大漢而亡,此乃為臣之道。”


    他書信了兩封,蓋上了自己的印鑒,然後找來兩個心腹,讓他們快馬加鞭的把信函給送出去。


    關中的亂隻是暗流,畢竟明麵上有暴熊軍鎮壓著,維持秩序還是可以的。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勤王的聖旨已經波及整個天下。


    光熹二年的十月十七日,遠在荊州南部長沙的長沙太守孫堅在接到勤王的聖旨不足三天的時間,悍然出兵,以勤王之名,舉三萬江東軍北上,兵力之強大,聲勢之浩大,一下子驚動了整個荊州。


    就連正在交戰之中的汝南軍和南陽暴熊軍都被嚇了一跳。


    劉勁接到消息之後,顧不上汝南軍,雖然他憑借一營暴熊主力和你宛城的的地理優勢擋住了汝南軍,可長沙孫堅北上就不一樣了,求援京城暴熊主力無果,為了擔憂遭遇長沙孫堅和汝南軍的合擊,他放棄的宛城,向南陽西部撤兵,一來可以緩一口氣,二來可以避開孫堅北上的主力。


    雖然荊州刺史王睿尚未表態,但是孫堅北上大勢已成,荊州已經亂成一團。


    ……


    冀州。


    鄴城。


    冀州州牧府。


    一個中年跪坐在首位之上,跪坐在他左手下側位子上的是一個穩重的青年,正是渤海太守袁紹。


    “叔父,牧賊屠我袁氏滿門,此仇不共戴天,即使紹拚盡最後一滴血,紹也要揮兵去京城,斬牧賊父子狗頭,奠我無辜而亡的袁氏子弟。”袁紹拱手,臉上一臉的悲憤,聲音真摯而決絕:“還請叔父借我些許兵馬?”


    這個中年五十多歲,兩鬢之間有些白發,身上有一個書卷氣,他正是冀州牧韓馥。


    韓馥是袁氏門生,少年時期拜入袁門求學,與袁隗袁逢皆是同窗,雖執政一方,獨立門戶,但是與袁氏之間依舊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袁紹,半響之後才道:“本初,牧賊無道,如此對待袁氏滿門,吾自然放過他,仇要報,但是我你要謹記,們乃是漢臣,需以大漢江山的安危為主,勤王聖旨已下,聖旨是拓本,但是我觀其玉璽之印,並沒錯。”


    他頓了頓,繼續道:“既然是天子詔書,吾等漢臣,出兵是必然,汝等我一月,待我集合兵馬,整頓糧草之後,我們一同南下,入京城,斬牧賊。”


    “叔父,紹日夜而眠,腦海裏麵所迴蕩的皆為袁氏子弟和家主那血淋淋的臉,紹實在一日皆等不下去了還請叔父成全。”袁紹趴下,磕頭在地,聲音有些泣意。


    “唉!”韓馥無奈長歎一聲,道:“既然本初決意如此,老夫也攔不住你,老夫借給你三萬主力,以先鋒軍之勢南下,你南下之後站穩腳步,等待我冀州主力南下!”


    “多謝叔父成全。”袁紹頓時喜出望外。


    他在渤海任太守雖然依靠韓馥的影響力,但是那個地方太過於荒涼的,人少,青壯更少,即使執掌全局,兵力無法擴張。


    他的兵力依舊隻有一萬多,雖然戰鬥力提高了不少,還收了幾員猛將可如果沒有韓馥的兵馬協助,他根本不敢響應勤王之死。


    ……


    幽州。


    劉虞站在長廊,看著外麵的小雪,思緒有些陰沉不定。


    “大人,將軍來了!”


    “請他進來!”劉虞開口道。


    “屬下公孫瓚拜見大人。”公孫瓚拱手行禮。


    “伯圭,有件事情需要你做的!”劉虞拍拍公孫讚,然後才道。


    “請大人吩咐!”


    “你代替本人去一趟京城!”劉虞道:“帶上你的兵馬。”


    “為什麽?”


    “看看這個!”劉虞把一份東西遞給他。


    “勤王?”公孫讚雙眸圓瞪,眼神之中有一抹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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