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郊外,夕陽亭上。


    景平營紮營寨。


    “出矛,刺!”


    “舉盾,擋!”


    “弓箭手必須要學會靈活應對,所有弓箭手繞著校場十圈!”


    “戰場上,必須要學會無畏無懼,聞鼓必進,鳴金必退!”


    “我們景平營是一個講究軍紀軍令的地方,軍紀大於天,軍令重於山,犯軍紀者,必受軍規,無視軍令者,斬立決!“


    “……”


    周圍的平原上,好幾個臨時建立的校場,這些校場上,景平將士正在操練,盾兵,長矛兵,弓箭手,騎兵,一個個兵種在互相配合,一個個方陣在不斷的演練,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兄長,那些戰場上奪迴來的俘虜最近表現如何?”


    陳到和駱應兩人正在周圍巡營,走到了俘虜營的地方,看著那些被俘虜的士兵,陳到開口問道。


    今時今日的陳到已經不是那個黃巾少年了,從汝南到關中曆經多戰,戰場上的磨煉讓褪去的稚氣,越發的成熟,已經頗有一些領軍氣度,身披戰甲,手握佩劍,更是氣度不凡。


    “經過這些天的說降,已經有些士兵願意歸順我們了!”


    說起這個,駱應不得不對麾下的一些士兵讚賞:“這還要歸功那些出身景平武備堂的少年,他們的說降能力不錯,輪番上陣,喉舌蓮花,倒是說降了不少北軍將領,其實當初我還以為世子是在安插眼線,對於這些少年多少有些的防備,可如今我才知道世子何等目光長遠,這些少年認字識文,頗有武略,當初缺少一點戰場經驗,才沒有顯得出色,可如今曆經不少戰役,倒是讓他們一個個表現出來了,因為他們的在,才讓我們的將士變得更加強大,他們不經意帶來的一些習慣,改變了我們很多將士,現在軍中氣氛讓我感覺很舒服!”


    “說的不錯,所以這些人,我們要重用!”陳到亦有這種感覺,比如他麾下的張石就是景平武備堂的佼佼者,已經可以獨當一麵,平日他即使是軍務牽涉全營,無暇管理本部曲的瑣事,張石也能為他處理的妥妥當當。


    這些才是人才。


    言歸正傳,陳到的目光看著俘虜營裏麵一個個神情不一的北軍士兵:“這麽說,可以放他們出來,一起做操練了?”


    這些俘虜足足有將近三千將士,一旦和景平營完成融合,景平營可有五千兵力,恢複尋常默契,必然讓景平營的戰鬥力節節攀升,但是前提是要他們之間完成操練上的配合,然後在戰場上培養互相之間的默契,才可能形成戰鬥力。


    所以陳到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暫時可能還不行!”


    駱應聞言,卻搖搖頭,說道:“還是有不少死硬不願意屈服,還鼓動一些士兵想要嘩變,殺了幾個,穩定下來了,可暫時來說,他們對我們還是有些抵抗力的,強行糅合,得不償失,我認為在暫時還不宜結合訓練,否則會拖垮我們整個營的戰鬥力,甚至會形成一些變故!”


    “居然有人想要嘩變,倒是有膽子!”


    陳到聞言,停下腳步,斜睨好幾個站在俘虜營中的北軍將領,眸光很是淩厲,北軍的校尉死的差不多了,能活下來的將領都是軍侯職務,但是相對來說這些軍侯的分量不弱,要是平時遇到地方兵馬,即使校尉級別的將領也能與他們相提並論,影響力很大。


    可景平營的戰鬥力,看守他們絕無問題。


    想要嘩變,根本不可能。


    陳到的目光栩栩,看著這些將領,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需要太客氣,朝廷剛剛下了聖意,主公被封為明侯,賞賜萬戶,領驃騎大將軍,世子也被加封為景平中郎將,中郎將可統一軍,我景平營自然也被破格提升編製為軍,一軍之下,擴編是必然的,我們幾個也有軍職,皆為校尉,不能繼續這麽等下去了,告訴所有人,盡快攻陷那些死硬將領,實在不行,殺,景平營已經變成了景平軍,必須盡快完成整頓!”


    “可是這需要時間!”


    “恰恰好我們少的就是時間!”陳到很強硬。


    “世子如何說?”駱應想了想,問道。


    “世子自聖女殿下迴來之後,就閉關亭中,讓親衛曲戒備左右,除了黃忠霍紹兩人,所有人不得進出,昨日我想要去和他商議的時候,霍餘傳他軍令,景平軍暫時全權讓吾代理。”


    陳到拳頭握緊,眼眸之中有一抹激動:“既世子下令,讓我代理軍務,那我就不能讓世子失望,所以必須盡快完成景平軍的整頓和重新編製,還請兄長助我!”


    “小到,你一直是我們幾個之中最有才能的一個!”


    駱應對於陳到其實多少有些嫉妒的,自從歸降牧景之後,牧景對陳到的另眼相看,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豈能沒有一點點的嫉妒心,但是他本性並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陳到有出息那是因為陳到的才能,不是因為陳到的諂媚。


    “既然世子如此器重你,吾當竭力助你!”駱應拱手的道:“我會盡量想辦法說服他們,說服不了就殺幾個,三日之內,讓他們加入景平營的訓練!”


    另有一點,牧景如今可不是昔日那個名聲不顯的小家夥,他麾下人才濟濟,文有戲誌才,武有已經漸漸的揚名天下的猛將黃忠,他們這些將領雖是嫡係,可終究實力不足,所以想要得牧景繼續倚重,就必須有人獨當一麵,陳到就是他們之間唯一有能力讓牧景器重的人。


    “多謝兄長!”


    陳到鬆了一口氣,一直以來,駱應都是在扮演他兄長的位置,所以他很珍惜這一份感情,並不想因為在景平營地位超過了駱應才駱應對自己有的隔閡。


    ……


    在夕陽亭的亭宇之中。


    這裏已經被竹席和麻布衝周圍的間隔開來,形成一個獨立的廂房,廂房之中,擺著屏風,屏風遮擋之下,一陣陣的水霧縈繞在上麵。


    “唿!”


    牧景從一個浴桶之中緩緩起來,吐出了一口渾濁的氣息,然後才走出來,用浴巾擦幹身上水跡,這些水有些墨綠色,他擦了幾次才擦幹淨,然後穿上了一套的白色長袍,從裏麵走出來。


    “感覺如何?”張寧一襲男裝長袍,英姿颯爽,大步迎上來,緊張的問道。


    她不僅僅問,一邊問,還一邊直接搭手在牧景手腕經脈之上你,細細的查探他體內的經脈情況。


    “我很好!”


    牧景臉龐上露出一抹的燦爛的笑容:“那種經脈之中隱隱的刺痛感覺已經消失了,而且能感覺體內氣息運轉圓滑!”


    自從夕陽亭的戰役結束之後,暴熊軍和南陽軍相繼入城,但是景平營留在的城外,牧山忙著穩定朝政,牧景也沒有摻合進去,甚至連新帝繼位都沒有去,不是他想要偷懶,是他不得不安靜下來。


    因為張寧找到了能調理他練武留下創傷的草藥,這些天一直在為他的調理身體。


    “這太平經文之中流傳下來的古方果然是有效!”張寧能感覺牧景體內的脈絡跳動恢複如常了,她鬆了一口氣,為了尋這一幅藥材,她可是冒險去了河東一趟,還差點暴露行跡,讓白波黃巾的人追殺,能把牧景治理好,不留下練功的隱患,這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武者,向來短命。


    那就是練功的問題,武者練功,多為激進之輩,容易傷了經脈內府,因此即使功力強勢者,也難享用常人之壽。


    隻有一些方士,不求功力強大,以養生練功,才能以功力維持生命,得長壽之命。


    “謝謝你!”牧景嘴角微微揚起,道。


    “哼!”


    張寧冷哼一聲,並不領情:“如果還有下次,看我治不治你!”


    言畢,她白了牧景一眼,風情萬種的扭著小蠻腰離去。


    牧景無語的搖頭:“女人心,海底針,真難猜啊,剛才還一臉擔心的要命,說翻臉就翻臉!”


    曆經兩世,他自認為心智強大,可女人這個課題,始終是謎題,解不開的謎,也是的迷人心智的迷,總能讓你迷失。


    “世子,你總算出來了!”當牧景走出亭宇的時候,霍紹急忙迎上去。


    這些天,牧景誰也不見,所有人都被擋在了張寧之下,連戲誌才黃忠等人都進不去,可朝廷的消息不斷的傳來,眾將自然是急的不得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


    牧景看了看太陽,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五日之前,新帝繼位了!”霍紹連忙稟報:“年號光熹!”


    “光熹帝?”


    牧景聞言,笑了笑,這一點他並不意外,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雒陽已定,新君繼位是必然的。


    但是這些天他躲起來養傷,的確對如今朝廷發生的事情並不了解,他想了想,道:“讓戲誌才和譚宗來見我!”


    “諾!”


    霍紹領命而去。


    一刻鍾之後,亭宇之中已經重新布置了一番,之前的屏風浴桶都撤去,地上鋪上了竹席,還有一些草團,擺著幾個案桌。


    牧景跪坐上位,戲誌才和譚宗所有列坐。


    “嘿嘿,聖女殿下果然是國色天香,能讓我們的牧世子沉淪其中,今日能看到世子終於從溫柔鄉裏麵的出來了,實在是榮幸啊,不過看你這麵色發白,雙腳發軟了,少年,可悠著點!”戲誌才調笑起來了。


    現在的牧景雖然體內舊傷已除,可的確有點傷元氣,需要進補數日,所以看起來麵色有些蒼白,體魄有些虛弱。


    “滾,老子是調理身體,沒你想的這麽齷蹉!”


    牧景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刀子眼,道:“人都說,心靈上的齷蹉,才是齷蹉,也隻有齷蹉的人,才會把一件很好的事情想的齷蹉,沒想到翩翩風度的戲誌才也如此齷蹉,世風日下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是近來近的某人多了,這思想也受到影響了!”戲誌才一本正經的反駁。


    “譚宗,說說朝廷的事情!”


    牧景開始轉移話題,和戲誌才鬥嘴,他就沒贏過,自虐的事情他可不想做。


    “諾!”


    譚宗眼觀鼻鼻觀心,這兩人鬥嘴他可不能摻合進去,所以巍然而坐,聽到牧景的命令,才站起來迴答:“六月六日,太子劉辯封禪南宮,登基為帝,文武百官皆然擁簇,爾後,主公被封為明侯,正式領太傅職務,兼驃騎大將軍!”


    “驃騎大將軍?”


    牧景眯眼:“大將軍何人?”


    漢室軍製,大將軍為主帥,統帥漢室所有兵馬,堪比三公職權,大將軍之下,就是驃騎大將軍,車騎大將軍,衛將軍,皆然可與九卿相提並論。


    “大將軍之職已被朝廷罷免!”


    譚宗迴答:“另設大司馬之職權,西涼董卓被加封為大司馬!”


    “董卓?”


    牧景瞳孔之中爆出一抹淩厲的精芒:“居然壓不住他!”


    “倒不是壓不住他,估計是朝廷之上有人想要利用董卓來製衡太傅大人的軍權!”戲誌才淡然一笑,解析說道。


    “西涼軍嗎?”


    牧景道:“看來是不得不防啊!”


    “也不用這麽擔心,董卓雖被封為大司馬,可他還是明白一榮俱榮的重要性,當日就備一份大禮,親自上太傅府與太傅大人促膝長談!”


    “有點意思!”牧景一聽,道:“他可不是這樣的人!”


    “可他麾下有韜光養晦的人!”


    “李文優!”


    “不可小覷此人啊!”


    “譚宗,日後盯緊他們,西涼軍中,隻要是領兵主將,哪怕是校尉級別以上,但凡有任何動作,都匯報上來!”牧景對於西涼軍還是有很大的忌憚。


    如今的曆史,已經被他們父子兩人打的支離破碎,牧山代替了董卓,成為了這一場皇權交替之下最大的贏家,可西涼軍的實力始終是一個麻煩。


    “明白!”譚宗點頭。


    “繼續說!”牧景擺擺手,說道。


    “是!”


    譚宗繼續匯報一些朝廷上動向,最後才說到了牧景如今的待遇:“陛下親自下旨意,封世子為景平中郎將,比兩千石軍職,領景平軍,鎮汜水關!”


    “汜水關?”


    牧景手指悄然而動,眸光迷離,思緒躁動起來了:“驅逐我離京嗎?”


    “應該不是!”


    戲誌才搖搖頭:“汜水關距離雒陽不遠,快馬之下,一日可至,沒有這個必要!”


    “陛下我認識,不一定有太深的心思,我倒是認為,這是太後的旨意!”


    “為什麽?”


    “我哪知道了!”


    “那你準備如何應對?”


    “聖旨已下,不可不尊,畢竟附近我們需要穩定朝局,不能落下把柄,讓他們肆無忌憚的攻擊父親!”牧景聳聳肩,道:“不過景平軍去可以,汜水關也算是一個軍鎮,更好的讓景平軍能操練出來了,但是我還得留在京城一段時間,我要替父親穩住這朝政!”


    牧山入住雒陽,掌權是必然的,可風波不停,根基太淺,一個不小心,那就會翻船的,穩朝政容易,穩天下人的野心,那就太難了。


    他可不想董卓曆史上的遭遇,會落在父親身上。


    “理由倒是不難找,抱病一段時間,以如今太傅大人的震懾力,也不會有太大的阻礙,可不能太久,久則變,變則亂!”戲誌才道。


    “嗯!”


    牧景想了想,目光看著譚宗:“譚宗,你在京城布局如何?”


    “需要時間!”


    譚宗道:“京城之中,盤根錯節,一步錯,步步錯,需小心謹慎,請世子給我點時間,我會保證這雒陽城在主公的掌控之中!”


    “譚宗,蘑菇山下來,你和雷虎算得上是少年一輩的佼佼者,一直以來,你在身後為我所做,居功甚偉,可是卻默默無聞,我始終也沒有給你一官半職,即使父親也不知道你手中有多少力量,因此小看了你,不如器重雷虎那廝器重你。倒是有些委屈你了!”牧景站起來,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


    “能為主公效勞,為世子效命,乃是譚宗之榮,譚宗從來不委屈!”譚宗聞言,頓時眼眶紅紅,聲音沉沉。


    他不過隻是一個少年,雖心性沉穩,可還是有些少年情緒,雷虎如今為先鋒營主將,名聲天下,為主公麾下其中的少年猛將,可他認為功績能力不在雷虎之下,卻寂寂無聞,連暴熊軍,南陽軍,甚至景平營,能認識他的人不多,心中豈會沒有委屈。


    “今日,吾就在景平軍之外,另立一部,由你親自統帥,等同校尉,直接向吾負責!”


    牧景握著譚宗肩膀,道:“至於名字……”


    他想了想,隨口言:“那就叫【景平軍武略調查統計司衙】!”


    自從他用譚宗開設了情報網的那一天,他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建立一個情報機構勢在必行。


    之前忙著立足,根本沒有時間,而現在,就是實行的時候了。


    俗話說,大軍拔營,糧草先行,雙方開戰,諜報為先,情報,永遠都是一場戰爭之中最重要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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