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西麵,一個看不到的山坡,隱隱約約浮現幾個身影。


    “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董卓高大魁梧如山嶽,策馬緩緩而上山坡之巔,眸光獵獵凝前方,神色沉沉顯陰鷙,他勒起馬韁,道:“看來我們來得有些晚了!”


    “不晚!”


    李儒騎著馬,更在其後,走上山崗,能看到前方隻是蒙蒙一片,不過這聲勢他倒是聽得很清晰:“主公,牧山之所以會同意與我們結盟,主要目的在雒陽城,並不在此戰,區區何進而已,如今已是一個喪家之犬,他麾下兵馬,早已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如何擋得住牧山的虎狼之軍,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們!”


    “雒陽?”


    董卓聞言,瞳孔之中劃過一抹灼熱的光芒,自兒時起,他做夢都想要走入這個大漢帝都。


    也許雒陽在中原人的眼中隻是比較雄偉。


    可是他是西涼人。


    西涼在中原來說,落後,戰亂,荒涼,堪稱蠻夷,西涼走出來的人,從來不被人認同過,他曾經受過多少白眼,心中清楚,隻有走進這雒陽城,他才能洗脫西涼的陰影。


    雒陽城在他眼中,曾經是一個精神,是不可觸摸的存在,在那慌亂的邊城而戰,他期望著有一日,自己的功績能得到認可,自己能堂堂正正的憑借軍功,走進大漢帝都,成為漢室重臣。


    可現在他真的來了,卻以這種方式,在他心中,多少是有些可悲。


    “牧元中真的會攜我入雒陽嗎?”


    董卓目光看著前方蒙蒙一片的人影,那是戰場,距離深遠,超越視線之外,隻能看到人影,看不清戰況,但是能聽到那滔滔不絕的喊殺聲,戰場的激蕩讓他有些的猶豫,低聲詢問。


    “主公,事已至此,我等別無選擇,西涼雖兵馬數萬,可終究此地並非西涼,無論是後勤補缺,還是民心支持,我們都得不到,隻有依靠牧山的影響力,我們才能立足。”


    李儒細細的說道:“如今並州軍已經進入雒陽了,牧山孤身一人,獨木難撐,他也需要我們,合則兩利,分則兩敗,他會想明白這個道理的!”


    “某若以黃雀之勢,擊敗牧山何進,擁兵而挾太子,可入雒陽否?”


    董卓還是不太甘心屈於人下,低聲的問道。


    眼看他麾下兵力強盛,甚於其他人,可卻要屈於人之下,卑躬屈膝的做小弟,他很不爽,特別不爽,最重要的這個人還是一個黃巾反賊,當年被他殺了無數的黃巾反賊。


    “主公萬萬不可如此想!”


    李儒連忙拱手,勸聲道:“何進若是不曾弑君,我們還可有希望,可如今何進無法依靠,若是沒有盟友支持,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我們會成為眾矢之敵,並非挾持一太子可成大事,畢竟當今天子雖死,可尚有皇子協,並非太子一人可繼承皇位!”


    他們和牧山不同,牧山提早在雒陽布局,已經完成了初步聲望積累,還有得了爵位官位,甚至拿到了勤王聖旨,名正言順的入京。


    可是他們是矯旨而來,經不起推敲,一旦名聲敗裂,又不能統治京城,那他們麵對的就是一條思路,成為全天下勤王的目標,必死無疑。


    “好吧!”


    董卓還不是那個走到大漢朝權力巔峰,那個夜宿龍床,無法無天的大魔頭,現在的他,不過是從西涼走出來的一個土鱉,對中原,有天生的恐懼感,所以很小心翼翼。


    “主公,各營兵馬已集合完畢!”


    張濟李榷牛輔等西涼主將策馬而上,拱手行禮,等待軍令。


    “傳某軍令,全軍隱藏行跡,等待命令!”


    “諾!”


    “張濟!”


    “在!”


    “派出麾下所有斥候,某家要清楚戰場上的所有變化,一舉一動,明白嗎!”


    “遵命!”


    張濟拱手領命,策馬而去。


    西涼軍緩緩靠近戰場,距離不過十幾二十裏左右,可引而不發,如同一頭正在獵物的野狼,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的那一瞬間……


    ……


    ……


    戰場上,雙方的廝殺正在進行時。


    觀戰台上。


    牧山虎眸栩栩,看著戰場上的動向,眉頭不禁蹙起,道:“看來這夕陽亭還真不好打,連黃劭都被擋住了!”


    “主公,以來這地勢本來就逆上而行,自下而上,必吃力,而且何進終究是昔日大將軍,哪怕如今他兵馬疲乏,士氣低落,可有心抵抗,還是可以一戰的!”


    蔣路沉聲的道:“當然,他們也擋不住多久,黃劭將軍向來詭詐善戰,他不會硬碰硬的,目前暴熊軍出了五營主力,南陽軍盡出,日落之前,能上夕陽亭!”


    “攻勢之變,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我不能讓我軍攻勢受阻,失去一往無前的士氣,立刻傳令!”牧山大喝:“暴熊營將士備戰,準備隨某出戰!”


    暴熊營乃是暴熊軍主營,也是牧山親率的親衛營,無論是裝備還是兵力,都是戰鬥力最強的一營,一旦出動,就等於傾巢而出了。


    “諾!”


    暴熊營兩大副將領命而去。


    “主公,三思,如今四麵俯視眈眈,若無主力牽製,唯恐有變!”


    蔣路勸道。


    “昊明,戰場上不能顧慮太多,不然即使勝了,也會導致傷亡過大,這裏每一個兒郎都是我從南陽帶上來了,我不會允許他們有多餘的傷亡!”


    牧山堅決,把戰錘握起來,道:“自汝南起,我步步都在賭命,今日我還賭一次命!”


    言畢,他轉身離開觀戰台,走下台下之後,跳上馬背之上,揚起手中戰錘,聲音浩浩蕩蕩震九天:“暴熊兒郎,隨吾出征,此戰,吾必勝!”


    “必勝!”


    “必勝!”


    暴熊六千軍,一個個昂首挺胸,氣勢昂然,齊聲高喝。


    “殺!”


    暴熊營出戰,直奔戰場之上。


    高台上,牧景和戲誌才並肩站立,戲誌才眯眼:“太傅大人有些不理智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乃主將,此時此刻,尚不是危難之時,衝鋒陷陣雖可增長士氣,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若是有所損傷,必讓士氣大敗!”


    “不!”


    牧景卻一點都不意外,淡然的道:“他不是不理智,他是從來沒有理智過,從舞陰一個小山頭走出來,我們能有今時今日,靠的就是他的拚勁和不理智,他如今雖歸為一方諸侯,可還沒有從一個戰將完成到主公的轉變,他現在,還是一個熱血沸騰的戰將,征戰沙場才是他的夙願!”


    他想了想,道:“霍餘,傳令陳到,讓他率景平營所有將士,捍衛中軍觀戰台!”


    暴熊營離開,觀戰台這裏必然空虛,如今四方兵馬俯視眈眈,並非戰場上的那些兵馬,無論是東麵,還是西麵,都隱隱約約可見兵馬之勢,他可不想後院起火,導致此戰敗北。


    “諾!”


    霍餘拱手領命而去。


    景平營很快就進駐了中軍,列陣守衛觀戰台。


    而戰場上,隨著牧山親自上陣,暴熊營的參戰之下,形勢開始一麵倒。


    “主公都已經親自上陣了,我們還等什麽,兒郎們,戰!”


    “我暴熊兒郎,豈能讓主公失望,前麵的軍陣已經擋住了我們一個時辰,誰願與我上前死戰,撕開一道缺口!”


    “南陽的兒郎,證明給我看,你們不比暴熊軍弱,給我碾碎他們!”


    “殺上去!”


    暴熊軍和南陽軍開始爆發出強大的士氣,如同推山車一般,橫推上去,直殺進入。


    “某乃車騎將軍何苗……”


    “死!”


    北軍主將何苗雖強,可擋不住牧山親揮戰錘的威力,不到三十迴合,被斬落馬下,戰死當場。


    夕陽亭上。


    何進麵如死灰:“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麽會敗!”


    形勢如此,北軍被壓迫了隻剩下不到百米的戰陣,西園精兵也被殺了七零八落,大勢已去,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大將軍,車騎將軍戰死了!”染血的戰士來報。


    “什麽?”


    他一瞬間仿佛蒼老的幾十歲,瞳孔猙獰冷冷的光芒,悲聲長歎:“吾弟啊!”


    “大將軍,長水校尉戰死!”


    “大將軍,射聲校尉戰死!”


    “大將軍,……”


    一個個戰報匯報上來,讓何進一時之間,感覺自己已經的全軍覆沒。


    “我是不會敗了,來人取我長槍來!”何進振奮一怒,長嘯起來了。


    他要親自上陣。


    貴為大將軍的他,高居朝廷之上,行敗兵布陣之意,已多年不征戰,但是不能否認,他何進仍然是這天下之間,屈指可數的猛將。


    “母後!”亭宇之中,劉辯戰戰兢兢的躲在何皇後的懷中。


    “辯兒,不怕!”


    何皇後細細的嗬護劉辯,卻找不出更多的安慰言語,此時此刻,四麵八方都是的殺伐聲音,他們已無路可走。


    何進親自上陣,直入戰場之上:“某乃大將軍何進,何人敢與我一戰!”


    他以聲勢振奮士氣。


    “大將軍!”


    “是大將軍的聲音!”


    “是大將軍親自上戰場了,殺啊!”


    不可否認,何進任命大將軍多年,威望不凡,他親自上陣,激烈了不少的士氣,無數殘餘的北軍將士本來已經失望絕望,都要放下兵器投降,此時此刻紛紛奮起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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