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姑娘悄然離開了猿人部落,又飛空趕路連夜離開了中極界。夜空中,她感到了很多目光的注視,那些留守在天道樓的中的聖人們雖然從來都不曾幹預過她在樓中世界做的任何一件事,可是警惕和注視卻從來沒有斷絕過。

    承受著這些窺視,她花了七天時日又一次來到了星空的邊緣。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她默然守在最東方的邊界。

    寒意從她身上蔓延向虛空,真正的千絕神冰爆發出威力,讓三界的東北方向落下了一場大雪。

    她知道,也許在某些生靈以後的記載中,會有一場無法定論的冰雪災難很空出世。不知道智者或者學究們會怎麽斷言,可對她來說,這卻是這一生做過最自私的一件事。

    因為她想迴家,不得不迴家。

    千絕神兵凝聚在虛空中,白衣姑娘祭出了琴劍。

    她這種姿態,能夠讓半神都謹慎待之。而現在她的麵前卻沒有一個敵人。

    琴音劍訣,都是向著寒冰而去。那難得一現的鋒芒,將千絕神兵打磨成了無數光滑的冰境。

    忽然間,幾道強悍的氣息出現了寒冰的領域。三位聖人攜手而來,與陸凝霜遙遙相對。

    “陸聖女…這是作甚?”

    從入樓以來,從來都不曾出現的人終於出現了。陸凝霜看著麵前三個在記憶中完全對不上名號的老道人,沉默不語。

    “你可知道這樣做,會傷及多少三極界中無辜的土著生靈?這麽久你與他們相處,難道就不曾懷有一點悲憫之心?”

    聽到其中一個老人的話,陸凝霜依舊沉默。她看著鏡子中映照出自己千萬張臉,不自覺的把玩著自己的青絲長發。

    “老祖,要不要請她迴去?”

    有一位老人對著之前發話的老者道,一句老祖不明不白,卻彰顯了他在天道樓裏可怕的輩分。

    “聖主說過,一切任由她而為。”

    老祖沉思片刻,看著四方的千絕神冰,神色複雜的傳音迴答:

    “隻是看著陣仗,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些什麽。”

    “幻日將升,這裏很危險。就算是我們不阻止她,可是聖主想必也不想看到她在這裏有個三長兩短。”

    東方,夜空的繁星逐漸暗淡下去。所有的光輝被地平線上出現的一縷紅芒遮蔽。黎明到來,一輪巨日順之緩緩騰空。

    這不是真正的太陽,卻是天道樓世界中唯一的幻日。它代表著樓中的神聖,卻也代表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危險。

    “陸聖女,莫要與天道樓為難。”

    天道樓那位老祖神情凝重說道,逐漸熾烈的高溫,讓他們幾位老者臉上浮現了難見的血色。

    陸凝霜對著話置若罔聞,讓三位老者漸漸失去了耐心。

    “你究竟想做什麽?”

    “做什麽?”白衣姑娘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幾個老爺爺,不知道為什麽連猿人族小孩都明白的道理這些人卻看不出來。

    “我準備跑了。”

    她把事實告訴了三人,讓幾位經曆無數世事的老者愕然。

    有時候實話總是如此有震撼力。陸凝霜來天道樓之後,從來都沒想過要做別的事情。

    她要逃,在星海之中如是,在三極界中如是。此刻在虛空動用了無上冰靈,自然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旭日東升,耀眼光芒侵襲而來。三位天道樓強者聽到了陸凝霜所說的話,又怎麽不阻止。

    他們道法在手,神兵出世。可卻在光來之時,失去了動手的力量。

    因為在陸凝霜身邊,星空已經變成了一片禁地。那可怕的高溫交織,瞬息變得讓聖人都覺得驚駭。

    初生幻日的光芒照射在了千絕神冰之上,那一麵麵冰晶開始折射一道道光柱。光交錯而起,用完美的角度折疊到了一處直射天幕深處的光。

    最上空,千絕神冰凝聚的冰晶中厚邊薄,將陽光凝聚成了利劍,直射天穹。

    咕咕說過,這就是不會鑽模取火之時,一個無奈而笨拙的辦法。

    陸凝霜覺得自己有些笨,所以用了這種笨的辦法。

    但是笨辦法比她想的還要強大,那匯聚的光傳遞著不可一世的熱能,硬生生讓三位天道樓的隱世強者望而卻步。

    “這女娃瘋了…”

    “這麽下去,這熾烈的高溫會將她吞噬的。就算是寒冰,又怎麽能抵擋幻日?”

    這一幕讓人難以置信,那白衣姑娘閉目張開了雙手,將體內所有寒氣爆發。

    舉世無雙的千絕神冰在恐怖的高溫下驕傲的維護著,不斷有水流順著冰體而下,融化成雨。

    三極界中,冬雨滂沱而至。和太陽共分了天穹。

    烈陽暴雨,讓無數生靈跪伏祈禱。這一切三位聖人看不見,陸凝霜也看不見。他們隻能感受,天幕最深處傳來一股焦味,有什麽東西正在被撕裂。

    “住手!你這般下去,就算能燒穿一條路,自己也會給燒死!”

    天道樓老祖厲聲喝止,可是話語卻像是被陸凝霜隔絕在外頭。他看到那白衣白裙在熾熱的光芒中飛舞,燃燒了起來。

    黎明的天幕,她燃起的衣袂如同絢麗花火。寸寸肌膚暴露在外,卻讓人不敢去褻瀆的凝視。

    有冰為火,用者在人。

    有火燃冰,其誌在心。

    有心者,天不負。

    這是陸凝霜一直相信的道理。哪怕是渾身傳來刺痛的苦,經脈中有著灼燒的痛。

    可這些痛苦卻讓又覺得有些暖和。

    “夫君,他們在看我的身子。”

    唯一讓她不自在和愧疚的,也許就是這一點了。她喜歡的素白衣裙化成了飛灰,她足下那最珍愛的白色繡鞋,也再也不見了。

    小冰塊有些心疼自己這一生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但是執著卻讓她不會罷手。

    隻要出去,她可以向君臨要更多的衣服和繡鞋。而不能離開,她再美的儀態,也終究得不到君臨的欣賞。

    美玉無遮,三位天道樓聖人其實卻已經什麽都看不到。

    那可怕的光和熱已經超越了光明神官的神輝,將他們請出了星空之外。

    老祖對少女的瘋狂束手無策,他背過身來無奈長歎一聲,隨後神色肅穆的對著另一位老者說道:

    “快去傳訊聖主…”

    “告訴他,若是他不迴來…天道樓恐怕要被這小丫頭燒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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