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之尿可以入藥。這是民間偏方所言。

    君臨對之嗤之以鼻,因為自己還是小乞丐的時候聽過這句話,就曾經喝了三大碗水跑到藥鋪門口放肆了一番。

    那一次他弄騷了整個藥鋪,準備問店老板討兩個饅頭錢作為迴報。之後店家迴報他的是饅頭大的拳頭,讓當年的小乞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沒想到時光流轉,他已經長大成了男子漢。卻被身邊比他當年還要幼小無知的小不點尿出了精神頭。

    他起身脫下了外衣,看著一身濕漉漉難受的要哭的男嬰,咬牙切齒道:

    “你還有臉哭,信不信割了你前麵的小尾巴。”

    少年的兇神惡煞,把男嬰嚇呆。一時間他也覺得自己語氣似乎有些重得過了頭,深吸一口氣委婉些道:

    “你這尿還算是時候。”

    方才的死亡陰影還揮之不去,君臨亦是察覺到了這男嬰方才這一尿有些怪異。

    他低頭看著殘留在隕石之上的液體,竟是冒著幾分晶瑩的光澤,不由怔了下來。

    那液體之中,竟有幾分靈氣。更讓人驚訝的是,仿佛還有更加精純的力量流動。

    “你這家夥,該不是什麽神仙轉世吧。”

    少年愕然自語,隻見小家夥翻了個滾兒,向著在隕石上突兀鋒利之處伸出了小手。

    “小心!”

    君臨見狀,連去拉他。可那小不點鐵了心要弄傷自己,迴身之時手已經被割傷。

    男嬰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可是不知道憑著什麽信念在忍著。君臨疑惑的看著他抬起了小手,因為夠不著君臨的臉而不停的晃著。

    “自己弄傷了,還想讓我幫你包紮?”君臨白了小不點一眼,伸手就準備撕自己的衣袖。可那小家夥卻是搖著小腦袋,把手舉得更高。

    “幹嘛?”君臨皺著眉頭,看著那指尖滴落的血。一瞬之後,他眼睛驟然眯了起來。

    君臨眯眼之時,總是因為驚訝或者憤怒。這一次明顯屬於前者,因為他看到那男嬰的血如此晶瑩,甚至蘊含著噴薄欲出的力量。

    “你…你要我喝你的血?”他不可置信的問道,隻見小家夥點了點頭。

    “我…”君臨不知如何言語,良久在湊近了過去。

    他抓起了男嬰的小手,將那血在嘴唇抹了一點。隨著舌尖觸碰到那溫熱的血液,一股力量順著他的喉嚨直衝胸腹。

    登時,君臨體內經脈如同被激活了一般,如幹涸的河床灌入了洪流,內視之中點亮了一片光芒。

    幾乎停滯的命輪也跟著轉動起來,玄清之氣和異魔氣息同樣開始彌漫,一切都吧君臨帶向了巔峰之態。

    隻是如此,便已經讓少年震驚不已。然而更為震撼的是他體內那顆沉睡了許久沒有變化的青蓮種子上蔓延出一根細細的新芽。

    青蓮九葉,又有了再生一葉的痕跡。

    隨著力量複蘇,君臨體內升騰起無邊的渴望。他抓著男嬰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嘴中。

    一滴滴血順著他喉嚨流下,少年的眼眸再一次被黑色的死氣充斥。小家夥原本露出的微笑化成了驚恐,開始了嚎啕大哭。

    這神秘強大的血液,讓君臨甘之如飴,原本的需求化成了無盡的貪婪。他忽然隻剩下一個念頭,讓那青蓮開枝散葉。

    無節製的吸食,讓男嬰的臉色蒼白如雪。君臨仿佛聽不見心裏傳來的哭泣,也看不到對方那驚恐的目光。

    “血…我要更多的血。”他心中一個聲音喊出了欲望,命輪和玄清之氣跟著瘋狂的運轉。

    另一個聲音也在勸說,讓他覺得頭痛欲裂。

    “快放開他…”

    君臨的目光變得恍惚,黑氣之中原本的瞳色時隱時現。終於,他還是看到了小家夥的恐懼和絕望,心被那無助的哭聲刺痛。

    “我…”少年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他驚訝的張嘴鬆手,往後退了數步。

    “怎麽會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青蓮新芽停止了生長,君臨滿懷愧疚的跪身到了男嬰身前。

    他連忙把靈力送進了對方的身體,讓那極具誘惑的血色消失。

    小不點已經昏迷了過去,君臨自責不已,頭上冷汗直流。

    “都怪這些魔氣…”少年懊惱,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方才這男嬰的血之中竟是有著無上的木靈道意,引動了魔氣之中貪欲。

    “你這小家夥,怎麽就擁有這麽精純的道意呢。”君臨喃喃道,卻又搖著頭。

    是啊,是他體內有魔心欲望怎能怪一個嬰孩有著懷璧之罪?

    “因為他本生於大道。”

    君臨慚愧之時,突然一個沉靜蒼老的聲音傳進了他耳中。這一次並非傳音,而是真正無視了荒蕪真空之中的規則。

    少年豁然抬頭,隻見一個身穿黃色衣袍的老者站在了自己麵前。如今已經堪稱高手的他竟是根本沒有察覺任何動靜。

    如此荒蕪虛空,乍見來人怎不驚駭。少年抱起男嬰將繈褓係於身後,喚出了長槍。

    “龍魂槍?沒想到隔了這麽久還能見到此物。”

    黃袍老者不意外君臨的舉動,卻是對他手中神兵有所感慨。君臨沒有辦法做到他這般輕鬆,警惕的道:

    “你是何人?”

    “果然是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問話,沒有絲毫新意。”老者聽到質問微微一笑道,隨後指了指君臨:

    “老夫想你應該和其他人差不多,心裏總有些數。”

    “其他人?”君臨忽然發現自己也能出聲,驚問出口:“難道…你三皇前輩…”

    以靈石開啟,此處必然是三皇秘境無疑。能讓堪比聖人的君臨覺得自己毫無抵抗之力的人,除了這密藏之主還能有誰?

    “三皇…一日之內聽到如此多人提起。真讓老夫有些懷念…”老者頗為唏噓說道,那不否認的話語讓君臨眼神微涼,連忙躬身行禮:

    “晚輩君臨,見過人皇前輩!”

    “哦?你何以斷定老夫就是人皇?”老者揮手便讓君臨直起了身,笑問道。

    “前輩沒有雙翼,沒有黃金瞳…發色也非金銀之色。那自然是人族之皇。”

    “這些不過是表麵。”老者徐徐搖頭,不過輕輕側身,眼眸已經燃起金色神光。隨後他的發色也變成銀白,看起來更有幾分仙風道骨。

    “至於翅膀,的確是個累贅。不久前就已經和那三塊石頭一起丟進了飛靈淵裏,沒想到這一次你們也沒人把它帶來。”

    “前輩…”君臨被老者瞬息之間的變化所震,才想起那翼皇身軀上的赤炎金烏翼在神皇大典上就已經被滄瀾一方出價競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眼前老者似是而非的身份才是關鍵。

    “還不明白?老夫是三皇,也非三皇。如今這副靈魂和身軀,不過是揉在了一起而已。”

    “揉…到一起?”君臨愕然不解,自從修行以來三皇之名就一直銘刻在他腦海。和世間修行者一樣,他也對遠古皇者的風采無比敬仰。

    如此強如他師父一般的人物,又不是麵粉,怎麽就…

    “老夫知道你想不明白,就像是老夫也有困惑一樣。有些事情老夫帶你走一遭便知…”

    君臨聽得似懂非懂,隻能默然點頭。老者說帶他走上一走,可實際上也無需君臨動步。

    隨著黃袍老者大袖一揮,君臨隻覺腳下震動。那十丈方圓的隕石猛然加快了速度,讓一片荒蕪的畫麵模糊起來。

    他們仿佛化成了影子,超越了極限的速度。君臨從沒有感受過這般景象,心想便是以極速號稱的南宮弱也不及這一袖之力萬一。

    還不等他平息下這份感歎,從隕石加速到靜止,一切隻過去了幾個唿吸的時光。

    君臨眼前的畫麵再度一變,變得他前所未見的深邃。

    無盡荒蕪到了盡頭,遇到了一隻幽深的眼睛。當然那是指君臨對其形狀的感官,最貼近這一點的,是那漆黑幽暗中翻湧隱顯的各色光芒,似乎帶著不同的情緒想要脫離出來的目光,卻很快被隱藏了下去。

    一眼望去,君臨隻覺得自己眼睛能看到世界的盡頭,然而真正定睛下來卻又覺得一切都是虛無。

    冥冥中,他感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召喚。無數莫名的音節響動在他的腦海,連平靜的青蓮都在體內熠熠生輝。

    那深邃巨眼之前,本是空無一物。可老者再一次拂袖,三道光芒帶著燦爛如日的光輝出現在一片空寂的黑眼。

    隨著那三道光芒的爆發,黑眼似是緊閉,其中翻湧的暗淡光芒消失不見。君臨費了一番功夫才敢直視眼前一切,待看清楚了藍金青三色光芒中的的物件之時,忍不住出驚唿了出來。

    “那是…人皇滄瀾劍,翼皇寂滅刀…還有神皇天絕戟?”

    一劍,一刀,一戟。代表著近萬年前那個輝煌的時代,甚至化成了道意在三族傳承至今。數千年來無數人尋找三皇無果,也有數不清的人把畢生的經曆放在了這三件神器身上。

    如今,三件無上神器竟是一同出現在了君臨的麵前。其中任何一件,都足以撐起至高密藏的名頭。

    “前輩,您真的…是三皇合一?”

    見到如此場麵,君臨也隻能這般猜測。老者聽聞他驚訝的問話,迴過頭來道:

    “聽起來像是誰家點心。”

    “晚輩不敢…”君臨低下了頭,表達著敬意。老者笑著轉身對他說道:

    “想不想進去看看?”

    “去哪裏?”君臨舉目四望,一片虛無。如果真要有去處,那邊隻有那三顆烈陽般的神器之處,跟那黑眼之中。

    君臨更青睞前者,可後者對他來說也有吸引力。老者咳嗽一聲,輕輕說了一句話讓君臨背脊發涼的話:

    “去看看你體內那顆種子,曾經開花散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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