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換做往常的確白癡,蕭無劍也應當直接給君臨一個白眼。

    可是忽然劍客卻是沉默了起來,過了很久才道:

    “你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你看我的頭頂。”君臨指了指自己頭上,那裏的異樣其實蕭無劍早就留意。

    君臨一路走來,都有靈氣凝結在頭頂,這情形對於修行者來說極為常見,每逢有雨之時,很多人都會用靈息隔斷雨幕。

    原來他不是在修行什麽奇怪的方法,而是在用最常見的方式遮雨。可蕭無劍眼中卻是的夜晚卻是晴空一片,沒有半分陰沉景象。

    “也許,你隻是真的瘋了。”蕭無劍還是有些疑惑,至少這樣的差別在他看來並不能證明什麽。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是瘋了的人未必是我。也可能是你。”君臨反駁了蕭無劍話裏一半的意思。

    “所以,我們必須再去證實一下。”

    “證實什麽?”蕭無劍問道:“證實下究竟有沒有下雨?”

    “我現在還沒想好,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君臨搖頭,撤去頭頂的靈氣。雨絲順著他的麵頰流下,冰涼的感覺刺激著腦子的運轉。

    他覺得自己和清醒,和過往一樣,總會又靈光閃現。

    隻是,究竟什麽才是過往,君臨卻依稀總覺得很模糊。

    “我們先迴去吧…要是清漪姑娘發現我們招唿沒打就跑了這麽遠,怕是又要數落。”

    “你別說我。”蕭無劍冷冷瞥他一眼道:“雖然凝霜姑娘對你是言聽計從,可是你們成婚之後,哪一次她不高興你不要費盡心思去哄?”

    “在你身上我便知道了,人都說婚後不易…也非虛言”

    劍客嘲他五十步笑百步,君臨聞言一愣,在心中喃喃:

    “我們…成婚了麽?”

    蕭無劍見他還是一臉疑色,還以為他還在糾結下雨之事。也沒有多加理會,便快步往迴走。

    沒走多遠,他也被腦中的奇怪的感覺所困擾。柳清漪和獨孤月兩個影子總是不斷交替在他腦海,忽而又重合在一處。

    君臨緊跟著蕭無劍,兩人皆有心事卻不知如何表露。入了紫竹林,兩人很快悄悄飛進了院落。

    這一去一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君臨見屋裏沒有什麽異樣,徑直走了進去。

    屋內燈火通明,不知是誰點了一圈檀香。兩個姑娘竟是都攬著酒壺趴在桌上睡了過去,看樣子是談了很多私密的話。

    蕭無劍把自己外衣給柳清漪披上,放下了劍匣便往屋外走。

    不過一瞬,他去而複返。拿了一壇子酒走了進來。

    “你還想喝?”君臨有些意外,還不知道蕭無劍何時如此嗜酒。可劍客搖了搖頭,將酒壇轉了一圈給君臨看。

    “你還記得這是什麽?”

    “什麽?”君臨知道蕭無劍肯定不是問的酒的本身,而是某件事情。對方皺了皺眉說道:

    “三個月前,我跟清漪來你家的時候,在荷花池旁埋了這一壇錦鯉抄。這提議還是凝霜所說,讓我和清漪準備成婚之時再來取。”

    “原來是這壇酒。”君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後點頭道:“是啊,當時我還沒想你二人這麽快成婚,隻道最少還要埋藏個幾年。”

    依稀記起了美好往事,君臨歡心的笑了笑。可蕭無劍並沒有被他臉上喜色所染,反而眉頭皺的更深。

    他又拿出一個包裹,放在了桌上。

    “這東西,是跟酒一起埋下。又是何物?”

    蕭無劍又問,這一迴君臨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努力迴憶三個月前四人賞花看魚埋酒快意場麵,漸漸才冒出一個細微的畫麵。

    “我說你真是明知故問,明明是你和清漪姑娘的約定,現在卻要來考我。”

    君臨摸了摸那包裹道:

    “我記得,應該是一封信箋,清漪姑娘說寫得是她的秘密,要等時機到了才能打開。”

    “怎麽…蕭兄現在就急著想看她寫了什麽?我勸你可不要自作主張,免得…”

    “等等…”蕭無劍突然打斷了君臨,他撫著自己的額頭,咬牙道:“你的話別說完…”

    “怎麽了?”君臨見他突然有些痛苦的樣子,關切問道。蕭無劍狠狠甩了甩頭,把桌上的包裹拆了開來。

    君臨湊近了一瞧,果然一封信箋。而蕭無劍卻盯著那信出神,半晌才道:

    “怎麽可能?”

    劍客撕開了信封,拿出了裏麵紅底的紙。

    竹屋燈火之下,君臨看清了紙上兩行六字。

    那兩行,都是以蕭字開頭,君臨下意識讀了出來,隨後戲謔的看了蕭無劍一眼。

    “蕭亦清,蕭獨月。看樣子這是清漪姑娘給以後的兒子和女兒取的名兒…難怪她埋信之時…”

    “別說了。”蕭無劍突然擺手,身軀有些顫抖。

    “蕭兄是不是身體不適?”君臨見他反複如此,也有些緊張起來。蕭無劍伸手抓住他的肩,盯著君臨的眼睛道。

    “我現在…好像也明白了一些。”

    “明白什麽?”君臨感覺到那隻手在用力,顯然有些鄭重。

    “我們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一個人瘋了。”

    “何出此言?”沒料到蕭無劍會如此說,君臨跟著問道。而蕭無劍卻鬆開了手,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剛才我走進院子,見了荷花池裏修了座石燈。轉念一想,便有記起了當初埋酒之事。”

    “睹物思人,觸景生情。這不很正常麽。”君臨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蕭無劍搖了搖頭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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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我記憶中,其實並沒有這個包裹。它是我從你門外的架子上拿的。本想給你看了酒之後便用來封那酒壇…”

    “可是…我想起你今日說的晴雨之事,才想試探下你。”

    “試探?”君臨忽然僵住了神色,也意識到了什麽。他轉身看向桌上那包裹,詢問道:“難道那包裹上沒有土?”

    東西埋在地下,必染塵土。君臨以此相問,卻隻見劍客苦笑搖頭。

    “若有塵土,我自然要清洗一番。”

    得到答案,君臨又一次感覺的渾身冰涼。他怔怔的看著桌上的包裹,久久不言。

    一件東西,落在兩人眼中卻是兩個模樣。正和君臨眼中細雨跟蕭無劍眼中晴天如出一轍。

    “若隻是如此倒好。”蕭無劍又開口道:“可是你之後說的話,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說下去。”君臨拍了拍對方的肩,凝視著他的眼睛。

    “你說那日清漪埋下了一封信箋,可我最初記憶中卻沒有這副畫麵。可當你話說完之後,我卻又像忽然記起。”

    蕭無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深吸一口氣道:

    “昨日一切,就像是硬塞了進來。”

    “在你說出信上幾字之前,我試著想了一下信中的內容,就和之前說的一樣,又有記憶湧入這裏。”

    “所以…你看到東西…和我不一樣?”

    君臨帶著幾分顫音說道,然後轉身去拿起了桌上的新。

    他把那紅紙展開在蕭無劍的麵前,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上麵寫了什麽?”

    同樣一張紙,君臨看到的柳清漪對幸福的滿心期待。那麽,蕭無劍究竟看到了什麽?

    君臨想知道答案,因為他看到從來不畏懼任何東西的劍客此時眼中有說不清的恐懼。

    蕭無劍抱著頭,把那恐懼的目光低埋。君臨看他肩頭顫抖,竟是有幾滴淚落在了地上。

    誰敢相信蕭無劍會流淚,什麽才能讓蕭無劍流淚?君臨愕然後退兩步,聽到劍客用有些絕望的語氣道:

    “我看到的…是清漪寫給我一封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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