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矮人夫婦沒有在房間裏找到那一對遠道而來的小情侶。

    男主人耶識翰尋遍了院子每個角落,直到最後大喊之時才聽到樓上浴房裏傳來了動靜。

    君臨率先順著懸梯下了樹屋,隨後穿著紅衣的小七也跟著爬了下來。看到兩人有些奇怪的走路方式和臉上睡意朦朧的樣子。矮人夫婦對視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見主人家怪異的笑容,小七難得的通紅了臉。她踮腳低頭打了聲招唿,一溜煙的跑進了屋裏去。

    為了禮貌,兩個尷尬的年輕人總要留一個在外麵。君臨看著矮人一家尷尬的笑了笑,胡亂的道:

    “她說有件衣服落在上邊,我就陪她找了一宿。”

    這實在是拙劣的借口,他口中的衣服早已經被女矮人安朵朵拿進他們的房間。要說兩個人在浴間裏找了一晚上,恐怕神荒種族中靈智最低的獠牙豬族都不會相信。

    不過畢竟是小兩口親密私事,再加上小矮人呱呱還在一旁。夫婦兩人並不將君臨戳破,了然的點點頭道:

    “該吃飯了。”

    沈牧塵說過,一日三餐是為大事。矮人一族和天道樓二弟子的觀念如出一轍。他們對客人關懷入微,君臨自然也盛情難卻。

    隻是看小七的樣子,現在似乎不打算出門。他應承著耶識翰的邀請,心中卻打鼓般的胡思亂想。

    “是不是昨晚…我玩得太猛了?”

    少年下意識提了提褲腰帶,跟著矮人夫婦進了他們的屋子。今日風雪比昨天大上許多,所以飯席並沒有設在院子中。

    有酒有肉,君臨拿了些肉幹和粥先給小七送了去,隨後在飯桌上和矮人一家相談甚歡。

    耶識翰一家隻有男主人曾經走出過西澤,而安朵朵和呱呱從出生起就一直都住在林秀村中,他們聽君臨講些東域的故事,如同親眼見了一個新世界般入神。

    這一吃便把早餐吃到了午飯,足足過去兩個多時辰,小矮人拉著君臨一定要聽蕭無劍大殺四方的故事。若不是耶識翰攔著,恐怕還要讓君臨講到入夜才肯罷休。

    了解過君臨和小七那些甜蜜,矮人夫婦自然不能讓呱呱打擾君臨太久。少年本不覺得和小鬼說故事無聊,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去找找一直沒出門的小七。

    進屋之後,少女竟是已經安靜的睡了過去。這也的確是很久以來能有如此寧靜的生活,君臨不想打擾她休息,便一人在床邊入定。

    昨夜解決了一些問題,也讓二人重溫了曾經的歡愉。君臨心情平複下來,心中還有著幾塊石頭沒有落下。

    閉眼之後,思緒隨著靈息而動。君臨很久沒有進入過內視,更莫說好好探查下自己晉入天境之後的身體。

    玄清之氣的消失,讓延緩他境界的那道屏障隨之破碎。這一次被蘇洵一劍戰破了雷雲,其實渡劫並不完美。

    可盡管如此,君臨還是一步跨越了兩境,直接忽略天初到了天照。現在的他,算是在境界和靈力上都不弱於那些真正的天驕聖子,隻可惜手段和底牌卻少了一些。

    太上玄清訣和蘇洵劍意陪君臨走了數年的修行之路,然而隨著異魔獻祭,死氣入體。這兩種力量都已經不複存在。

    雖然君臨的體內還有劍意傷痕,可是少了玄清之氣的分離妙道,卻是已經沒有辦法再逼出體外做武器。

    少了這兩個手段,君臨總覺得這次破境有些得不償失。他就像是長大了身軀的幼虎,卻被人拔了兩顆獠牙。

    “想要變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君臨在心中自語,眼下應該由他守護的小七已經成聖,自己的進步在她的麵前不值一提。

    星辰塔裏他戰了那麽多人,最終依仗的還是土靈旗的威力。

    若說單打獨鬥,破境之後他還未必是玄烈顧遲傷的對手,更罔論穆天鳴這個半真半假的聖人,還有那怎麽也看不出極限在哪裏的慧空。

    這幾個人,一個都沒死。君臨雖然當時有想過讓蘇洵的劍刺穿他們胸口,可是當時的他已經經不起任何變動,不敢去激怒這些人背後的勢力。

    “還有那幾個妖孽…還在天境之時就比聖人還要彪悍。若是等他們破了境之後,恐怕真的隻有像定海師兄那樣的妖孽才能和他們一較高下。”

    想起那幾人,君臨就覺得有一種挫敗感。南宮弱有萬蠱神像,龍魅有無敵肉身。而那穆天清一紙天書的玄妙他也曾留意過,風輕胤神術龍血也足以讓人驚歎。

    這些人,包括已經不知在何處的沈牧塵還有他的敵人慧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道意。小七六道虛影亦是強大,而他君臨卻什麽都沒有。

    一路上他用玄清之氣借勢,用蘇洵劍意開路。拋下這些,就隻剩下混元鼎中天賜冰火,和他手中的那一杆神槍。

    不論是明麵還是底牌,他都沒有屬於自己的強大招式,可以用來麵對各種敵人和險境。

    “自創功法?”君臨覺得自己必須做點改變,他想擁有從自己骨子裏誕生的絕學。就像是蕭無劍那般,即便是麵對蘇洵的劍也堅持走一條自己的道。

    有如此心誌和決心,才配得上稱為真正的強者。若一味投機取巧,恐怕遲早會被敵人踩在腳下。

    “可是…究竟從哪裏坐起?”君臨雖然有了念頭,卻是根本沒有一點頭緒。沈牧塵曾告訴過他,為了練這一套拳,天道樓二弟子曾二十年如一日的晨練,同時保持了著七千多個日夜裏幾乎沒有斷過規律的作息。

    感天地,知天地,最後同於天地。便是以沈牧塵的天資和毅力,也用了二十年才將牧塵拳練到大成。

    由此可見,想要能有絕學親道,需要付出多少堅信。

    “若非日積月累,時時參悟,便要像慧空那般有著一念靈光。這一條路,我的時間不多…可是第二條,卻也是機緣難求…”

    君臨看著自己經脈中流淌的靈力,論其純厚並不亞於同境中的任何人。隻是如何才能像那些妖孽一般將其運用,卻是個大難題。

    他凝視體內的青蓮,那顆種子還是如往日那般平靜。從混元鼎中吸納天啟至今,它似乎沒有一點的成長,也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麽樣的力量。

    君臨為此發愁,可忽然間卻看到那黑色的青蓮種子似乎有些異樣。

    “那是什麽?”

    君臨將神念探去,這才發現青蓮種上突起了黑色的一角,因為和青蓮種本身同色,他最初之時竟也沒看出來。

    此時神念將視野拉近,他跳動的心髒忽然一頓,隨後感覺涼意有些透體。

    那黑色種子突起的部分,並不是青蓮種原本樣子。而是一跟黑色的新苗,尚未吐出葉片。

    細小的新苗之上,黑色的氣息緩緩的流動。盡管君臨再不願意相信,也沒有辦法無視那氣息上熟悉的感覺。

    就在星辰塔中,他曾借比這強大無數倍的同樣氣息踩在了半神境界。除了那些至強者們,還沒有誰是他對手。

    後被刀皇三刀斬滅,君臨以為那些異魔獻祭的力量從此消散。卻沒想到竟然還有殘餘流進了他的體內。

    君臨有些慌亂,差點被逼出了內視。若是這殘餘的魔氣流動在他經脈也罷,可此時卻是出現在了青蓮之上要化成其中一片葉子。

    恐怕就算是蘇洵出手,也沒有辦法把這一片葉子斬除。因為師父曾經說過,連天地初生的力量都沒有辦法將這顆種子毀滅。

    原本他牢記雲慕之言,等小七成聖後要將青蓮種歸還給擁有九命的仙狐血脈。可如今這顆種子根植在他的丹田,似乎已經融為一體。

    “難道命中注定…我要成魔?”

    君臨覺得背後的涼意更濃,他試探的用命輪吸取那黑色的魔氣,那黑色的新芽也隨之而動,送出絲絲黑線入了金輪之中。

    少年的金輪一顫,很快恢複了平靜。他想不通為何本就是鎮壓異魔的命輪竟然沒有理會那邪惡的力量,反而將黑線送了出來順著經脈流動。

    他睜開了眼,把那魔氣送到了指尖。君臨凝視那微弱的黑光,艱難的轉過了頭。

    小七在床榻上翻了個身,說著含糊不清的夢囈。卻沒有被著讓人畏懼而明暗的氣息驚醒。

    君臨把手指點向了榻邊水盆裏殘留不多的水,就像是他眼睛花了一般,手指剛動卻見那水盆幹燥無物。

    他詫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黑光就像是被硯開了墨,濃厚無比。

    “就這麽…給吞噬了…”

    君臨既驚又怕,這力量果然有著異魔的吞噬之道,若是強上幾分,足以將雙眼能見的所有東西都給吞吃。

    這力量的確強大,卻也代表著神荒最大的禁忌。君臨不敢內視下去,將那黑光湮滅在手中,看著幹燥的木盆發呆。

    這一看便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他身後的小七睡意未消迷迷糊糊抱住了他。君臨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失態。

    他轉身看著小七的睡顏,想到她說過不在乎自己是誰的那些話。心稍稍安定了幾分。

    “還是等他來再問問吧。”

    君臨喃喃自語,有些疑惑為何自己等的人還沒有找過來。按說,以對方的實力,要到此地應當也隻消一日的光陰。

    正當他疑惑未消,小七聽著呢喃悠悠轉醒之時。木屋外忽然傳來三聲敲門之聲。

    君臨抬起頭來,聽那不是矮人夫婦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誰…讓你們睡在一間房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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