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天意似乎迷惘起來。

    那執行天意的雷雲轟然消散,更恐怖的雷雲覆蓋了正片神皇城,電光亂竄卻似乎找不到違逆天意之人。

    看得出蒼天很憤怒,卻不知道要將著憤怒宣泄給誰。

    因為破壞了雙劫的是一把劍,而劍的主人卻不知道在何方。

    老天爺不想為一把劍降下神劫,所以千裏陰雲,雷鳴滾滾卻始終維持著原狀。

    無風無火無電,隻有黑如濃墨的劫雲籠罩北陸千裏。星辰塔中對此愕然相對的群雄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僵立了很久,最終才有人從星空中飛了上去。

    神族三位巨擘幾乎同時動身,從星辰塔的洞口離開了塔內星域。其後刀皇跟著三人之後也飛了出去。

    群雄麵麵相覷,又見神族諸聖動身,隨後各大宗門都相繼離開了星辰塔,一時間在陰雲下擠滿了萬族修士。

    上至神境,下至來神族觀禮的無名小卒。隻要是能飛行或者能被人帶著飛行的人都來到了神皇城的上空。

    他們自然不是來恭祝那兩個成功渡劫的年輕人,也不是來試圖激怒千裏黑雲中可怕的天地意誌。

    所有人都隻是為了來看那把劍,哪怕冒著雖是可能有驚雷落下的危險,也要看那一把劍。

    劍來自玄離山,叫做無念。

    萬人一念看無念,因為劍的主人是蘇洵。

    這是整個神皇大典最後一位“客人”,不請自來,卻讓人不得不相迎。

    此刻,劍正輕飄飄的“滑”著,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好似方才不是它斬碎了兩道劫雲和恐怖驚雷。

    “為什麽…它可以滅天劫而不受反噬?”

    千裏劫雲之下,有聖人對眼前一幕難以置信。而他身邊不遠處正好是負手而立的刀皇,對方正看著那把劍,淡淡幾句解釋不知是不是刻意說給那聖人聽。

    “因為它是玄離的劍,而玄離已經不在神荒…”

    此話玄妙,對於巔峰強者而言倒多少能理解。那問話的聖人若有所思的低下頭,隨後恍然大悟道:

    “因為玄離被封印,所以便是天道也察覺不出誰在弄手腳。”

    刀皇沒有迴答那聖人的話,在群雄看來便是一種默認。這結論雖然頗讓人意外,卻是最能讓人接受的一種。

    因為沒有人願意,也害怕去相信那把劍能無視天道,能夠讓上天都被刺懵。

    畢竟,那隻是一個人,隻是一把劍…

    一把劍能做什麽?

    不少人生起輕視之心,而神族三位至強者雖然也有些驚訝,可是並沒有因為無念劍的到來而太過動容。

    畢竟,來的不是那個人,隻是他的劍。

    一把劍,又能在他們麵前做什麽?

    幾位神境自然有著他們的自信,便是受了傷的冥皇老祖看著那柄劍,也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想用一把劍,來救下你的愛徒…本皇今日便好生讓你瞧瞧,什麽叫做無能為力!”

    幽靈老祖自語,卻是沒有急著出手。他倒想看看蘇洵從玄離山強行送出一把劍來究竟有著多大的自信,還是說對方真的狂妄到了把他們這些同境界的至強者當成了廢物。

    畢竟是神族地盤,所有人的都等著神皇開口。宇文戰自然也不喜歡自己神族的土地上空盤旋著那個人的劍,於是乎往前一步對著那滑來滑去的劍開口道:

    “蘇先生劍意降臨神族,所為何事?”

    神皇言詞還算有幾分敬意,隻是語氣極為寡淡。那如同秋水的無念劍慢悠悠的到了那方才渡劫的少年身邊,隨後拍了拍君臨的肩膀,把他推向與之相對的另一邊天空。

    無念劍的意思很直白,便是要君臨先找小七。少年早就有如此想法,很快的便來到了仙狐少女身邊。

    小七麵色蒼白,可是氣息卻強盛了許多。君臨知道她已經成聖,將她橫抱了起來。

    這一幕群雄隻能默然看著,因為無念劍又滑動到了那兩個年輕人的前方,再次表明了簡單的意思。

    劍在前,眾矢之的在後。

    那劍就是一個守護的意思。

    “縱劍萬裏,就為了自己的愛徒。蘇先生對徒弟果然是溺愛的很…”神皇看那劍意也如此傲慢,不由陰沉下麵色。

    方才看到劍意的一瞬,老神官和教尊就都和他傳音明言,要送出此劍,玄離山必然耗費了不少功夫。

    “神山對這個少年如此看重,必然有值得探尋的秘密在他身上。”

    教尊傳音原話如此,神皇知道他的意思與自己如出一轍,都想拿下君臨逼問一番。

    毫無疑問,不遠處的冥皇老祖肯定也是這般想法。宇文戰不想這秘密先落入幽靈世家之手,態度開始變得有些強硬。

    “隻可惜…貴門弟子大鬧我神族大典,又毀了我族神器星辰塔。縱然本皇不想與先生還有玄離山交惡,可身為神族之皇,卻還是要留先生愛徒在神族委屈一陣。”

    委屈一陣,自然就是要擒下君臨。在那一劍背後,少年仍舊有些緊張。盡管對著師父有著絕對的信心,可是他跟群雄想的一樣,眼下玄離山隻來了一把劍,可如何麵對如此多的強者。

    好在小七已經成聖,君臨的實力也比之前更強。那受了傷的冥皇相比不會再施展那不講道理的死神之眼,這蒼穹萬裏,他逃出去的可能性無疑大了很多。

    君臨握著小七的手,等著局勢變化。

    劍靜靜浮空,並不會說話。神皇的表態並沒有引得它有任何異動,仿佛沉睡了一般。

    這樣的默然讓群雄覺得分外壓抑,神族之主更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世人皆知蘇洵狂傲,可隻來了一把劍,又能狂到哪裏去?

    “既然蘇先生不表態,那便怪不本皇不給顏麵了。”

    神皇寒聲說道,欲上前將今日鬧劇收場。而隨著他一動身,那把劍也跟著動了動。

    它還在空中滑著,就像是一寸寸熨著蒼穹之上的雷雲。

    那千裏陰雲黑幕在神皇城中的部分越來越黑,直到濃如天啟城裏最好的墨。

    是的,那把劍就是在磨墨,以雷雲為硯,以劍光墨錠。不知道在在天空上書寫什麽。

    神皇沉默下來,因為感受到了那把劍有話要說。那一劍流動,是蘇洵數百年領悟的天下劍意,一橫一豎閃爍,一撇一捺相交,凝刻成了無數個字。

    群雄隨著神族之主注視天穹,那無數筆畫裏有十數道最明亮的劍芒合為一體,在天空中刻下兩個青光隱耀的大字:

    “放人!”

    十一個筆畫,正好籠罩了整個神族帝都,除了修行者和神族軍隊之外。神皇城中的神族百姓都看到了天空中取代日月星光的劍芒,他們走上街頭,凝望那兩字。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然而修行者們都知道,那是玄離山落在神族頭頂的旨意,沒有商量的口吻,隻有逼迫的意味。

    “可笑!”

    麵對如此脅迫,神皇怒喝一聲。那滾滾神威直朝天際,震得二字光芒顫動。

    “就憑一把劍,難不成還想逼我神族讓步?”

    神皇身後,教尊也邁步虛空逼了上來。神族終於有兩位神境強者放下個人的尊嚴並肩,沒人相信那一劍能敵過兩名至強者。

    可似乎沒有人想過,那把劍或許並不是來挑戰神皇和教尊,而隻是某種威懾。

    麵對兩位神境,空中那把劍再一次動了,它沿著蒼穹之上的字跡閃電重新凝刻了一遍,最終穿雲而過,從空中借下一道雷光。

    金色雷光從無念劍上射出,盤活了空中兩個巨大字。

    神皇和教尊齊齊變色,便是那老神官也登起了眼皮耷拉的雙目。

    光影從天穹蓋了下來,兩個巨大的劍字的影子壓在了神皇城裏。

    最先落下的是放字起筆的那一個點,那劍影仿佛如印章在地麵的筆畫一般落在神皇城的北門。

    北門傳來真真驚唿,隨後轟然巨響,光芒和煙塵衝天而起。

    第二筆,是一橫。

    筆直的一橫正是北門筆直而高聳的城牆,天幕中的影子劃過堅固的防線,傾塌的城池一路望去煙塵如龍。

    隨後一撇裂地斜穿神族帝都,崩塌了集市,掃平了園林。

    數千年赫赫有名的堅城,神族最強大的神都。此時天上地下如同連成一道石碑,任由那劍意鑿出一筆一劃。

    神皇和教尊驚怒不已,光明聖地反應稍遲一瞬,待神皇城東北角被三兩筆畫毀於一旦,他們才恍然的啟動守護神都的大陣。

    隨著教尊將一指光明撒在神城,帝都裏掀起了光明的大幕。那從天穹落下的二字之影印在了光明之上,更加觸目驚心。

    “蘇洵!”

    神皇看著自己被毀掉的半角城池,煙塵被光幕散盡後,雖然看不到傷亡的百姓。

    那劍意似乎隻對死物而發,可是造成破壞卻仍舊讓人心驚。

    多少神族古跡,就這般消失在劍光裏。身為皇者,在自己子民麵前見如此大辱,神皇如何不怒。

    隻可惜,那無念劍對他的怒意完全不在乎。此時縱橫的筆畫重組,還是用幾個字在逼他。

    這一迴天空中字分兩行,第一行是“不放”二字。

    而第二行隻有一字,卻讓人抬眼也不敢多看。

    那個字…是“殺”

    群雄忽然迴想起自己最初的一念。

    一把劍能做什麽?

    蘇洵無念告訴天下…

    他可以一劍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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