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槍出手之時,深海之中出現了一片真空。萬頃海水化成巨浪在海底橫行,不是肆虐而是逃竄。

    君臨一身大半的靈力,其量級已經達到了天境水準,可誰也比不上力量駁雜。

    槍尖之上,那一個小點之旁圍繞的劍意空間轟然粉碎,跳躍如紫火的一個小小光點,瞬息暴漲成一輪巨日般的雷火。

    這一切,解印玄火雷霆之力被壓縮到了極致。純論力量,已經等若一名天境強者自爆,加之二者相互湮滅之時產生能量,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巨型烏賊沒有舌頭隻有雙眼,那巨大眼睛中的光柱剛剛爆射而出,就被少年槍尖震動深海的真空巨浪衝散。

    龍魂槍過處,海水都不留痕跡。巨型烏賊終於感受到恐懼,從八爪之間分泌出團團烏墨,在海中發出嗤嗤聲響。

    這樣的聲音,代表著劇毒。君臨看見大片海草在頃刻間枯萎,目中閃過戲謔。

    他手中太極旋渦仍在,順之就砸向了把破碎的八爪,玄清之氣從不懼劇毒,昔日在玄離山上麵對秦小落之時,早就得到了印證。

    更何況,此非單純的玄清之氣。其中牧塵拳勢,陰陽流轉的旋渦,都是讓那烏墨頃刻被抽幹。

    海中巨怪來不及再表現驚恐無助,龍魂槍撕碎了最後一道光芒,帶著一串狂暴的真空動蕩,刺進了它的巨眼之中。

    一瞬間隻能感受到海水狂流,那傷痕累累的八爪瘋狂抽出,以激流巨浪之聲表達著痛苦。

    雖然那一槍在它巨大的身形之中,隻如同一根針。可針上的湮滅不止的力量,卻讓那一隻巨眼迅速的坍塌進腦袋。

    直到流光暗淡,從烏賊腦另一邊射出。整個巨怪的頭,出現了一片近乎占據半身大小的空洞。

    藍色血腥遍布深海,八爪之上吸盤無力張合。

    傳說中烏賊去首,八足猶生。不過那也隻是瀕臨死亡前最後的掙紮。少年聽到海底傳來一聲巨大響動,那怪物已沉沉摔在了海底。

    君臨冷漠召喚迴龍魂槍,麵色已經有些蒼白。不過這一戰下來,他的酣暢多於痛苦。尤其對於自己一身招式結合的感悟,更是讓他自遇到沈牧塵和南宮弱以來的挫敗感消散不少。

    少年待海流平複,遊迴了老乞丐的身邊。

    白瑾寒看著君臨的目光,早已變得異樣驚奇。

    五年多前,對方不過是一個連喂飽自己的能力都欠缺的小家夥,今日竟是爆發出了如此可怕的實力。

    他的神念探查到了交戰時一切景象,君臨的牧塵拳,那手中仙家真氣一般的玄清訣,還有烈火鎧甲龍魂神槍。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足以讓他震驚,而他們都出現在了少年身上之時。白瑾寒已經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這一身本事…都是從玄離山上學來的?”

    老乞丐開口問道,見君臨在他麵前緩緩變迴了最初的樣子,流光熄滅之後深海之中又歸於黑暗,白瑾寒神念不論如何探尋,也隻能無奈的發現君臨真實的修為還在諦境。

    “看來這些年,你的奇遇已經到了我無法想象地步。如果我沒看錯,剛才你拿的是龍魂槍,出的是牧塵拳。而那白光是玄離曆代掌門修行的玄清之氣…”

    “還有那些劍意…”

    “你小子不僅去了玄離山,還混得風生水起…”

    不得不說老乞丐的目光毒辣,一戰之後就看清了少年所有的手段。可看清歸看清,白瑾寒卻難以相信這些至寶和絕學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你應該慶幸我有這些本事,如果真的當年就那麽死在了滅魂海裏,恐怕你在著深海之中跟那隻怪物相親相愛一輩子…”

    少年撇了撇嘴道,走向了老乞丐身前。他將手試探的伸向釘死老乞丐的珊瑚刺,卻聽對方又問:

    “你和玄離山上那時空劍主是什麽關係?”

    君臨手停在珊瑚刺前,隱隱知道老乞丐問這話暗藏什麽意思,他皺了皺眉道:“他是我師父…”

    白瑾寒沉默一瞬,目中流露出幾分不屑。

    “我想得不錯,也隻有那位玄離山高高在上的劍神才能教出你這樣的好弟子。”

    “你究竟想說什麽?”君臨冷冷問道。

    “我想說什麽?”老乞丐抬頭笑了笑,笑得無奈而憤怒。

    “我想說的是,你師父認識雲慕。而且也算是有些交情,可是…你說雲慕已經不在了…那我想問問你那位師父為何不出手相助?”

    “還有你說小七獨自在神荒磨煉想要替她娘親報仇…那你那位師父又為何不幫忙?對於他而言,這世間難道還有不能守護的親友和不能打敗的敵人?”

    白瑾寒質問君臨道,少年片刻無言。這樣的疑惑和憤怒也曾經出現在他的身上,他也曾經那樣去質問過蘇洵。

    可如今,他卻已有幾分明白了師父的苦心。

    “你沒有資格質問我師父…”君臨揚眉說道。“真正沒有幫到小七和她娘親的人是你…”

    “而且…我師父也失去我的師娘。他的劍再厲害,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一個。”

    少年的反駁的話言詞並不激烈,卻透露著對蘇洵不可質疑的信任。白瑾寒不由低下了頭,正如君臨所言,他沒有資格質疑任何一個人。

    因為他才是雲慕的戀人,小七的父親。而不管那一個身份,他都沒有盡到守護的責任。

    “我們沒有時間說這些已經無用的話。”君臨腦海中浮現老乞丐神色黯然的畫麵,說話的語氣不由軟了下來。

    “我現在救你出去,相信天道樓的人不會無知無覺。你現在應該想的是,如何恢複自己的實力,如果待會有人要來抓你,我可能不想和你一起被關在這種破地方。”

    老乞丐聞言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發現麵前的少年比他還要冷靜。他神念掃過深海中正慢慢上浮的烏賊殘肢,傳音道:

    “這隻烏賊是天道樓那紅毛老鳥在一層樓小世界中抓出來養的寵物,現在他死了,恐怕天道樓早已經知道了南極界中有變。這珊瑚刺要取有很多方法,你便用最快的一種。”

    “強拔?”君臨問道。

    “強拔。”老乞丐點了點頭。少年也不多話,伸手先觸向了老乞丐右手手腕上的一根。

    輕觸之時,便感受道了一股靈力的洶湧反擊。君臨以玄清之氣卸之,握緊了尖刺。

    老乞丐隨之色變,雙目之中有著極致的痛苦。可他依舊悶聲不言。

    “我數三聲…”君臨為了分散他的注意,開口提醒。然而這一句話音未落,一個三字已經傳來出來。

    水中悶響一聲,君臨幾乎用了自己最強的力量,猛然抽出了那珊瑚之刺。老乞丐手腕瞬息噴湧鮮血,皮肉翻卷而起。

    那刺中還有倒鉤,君臨來不及觀察,便察覺道了一股能量的異動。

    少年飛快將珊瑚刺扔了出去,隨後一道光芒爆炸,衝散水波。

    君臨再起牧塵拳,護住了麵容扭曲的老乞丐。再次自顧自傳音道:

    “你可沒說這東西還會爆炸。”

    “我…我又沒有…”老乞丐正想迴答,可君臨卻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一瞬間連拔左腕和右腿上兩根靈刺。

    “我跟你有多大的仇!”老乞丐終於忍不住嘶聲痛苦乎嚎了一句,話語差點是從口中說出而非傳音。

    好在他及時用靈力排開了要湧進鼻腔的水流,不然恐怕一瞬之間,他就得被漲成一個水缸。

    君臨根本沒有理會老乞丐的話,他用玄清之氣略微幫對方止住了傷口,以防止那深壓海水逆流入血脈。

    這邊左手療傷,右手卻毫不留情,再拔左腿兩肩。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老乞丐感覺就要昏厥過去,卻忽然渾身一輕從珊瑚絞架上滑落下來。

    五年多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肢體的自由,迴光返照般的打起了精神。

    “走!”君臨隻傳音說了一個字,因為牧塵拳中領悟的不諧之道,他感覺正有危機順著洋流朝他們靠近。

    毫無疑問,天道樓中必然有人發現了深海異樣。君臨扶著老乞丐,用最快的速度開始上浮。

    一炷香後,二人破海而出。兩人同時大口唿吸了一口海麵上的新鮮空氣,少年很快拿出一顆藥丸,送進了老乞丐的嘴裏。

    救人,隻是開始。如何逃出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君臨可見千裏外便有沉沉烏雲正在急速壓來,天道樓的反應似乎慢了幾分,可是趕往此處的速度和聲勢卻遠超他的意料。

    老乞丐重見天日,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海水泡爛。他運功調息君臨所給的丹藥藥力,身上褶皺的皮膚慢慢開始變得正常。

    “不到一炷香內,他們就會到此處。我需要兩炷香的時間恢複,你有沒有把握拖延?”

    “來的是誰我都不知,我怎麽說有把握?萬一是個聖人,你難不成還指望我把他大卸八塊?”

    君臨沒好氣的說道,老乞丐卻也跟著笑了笑。他似乎是笑君臨太年輕想得太美好,不由咳嗽了一聲道:

    “他們人不多…”

    “隻有白虎朱雀,加上三個老頭。”

    “隻不過…都是聖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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