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怎麽發現的?”

    被君臨抱住的黑衣人冷漠的推開了少年,他看著自己傾斜向地上的長劍,有些不悅道。

    他的表情和語氣,證明了君臨猜測,他便是蕭無劍。

    “起初我就覺得你這劍招好生詭異,路數難以捉摸極難抵禦。看起來與師父的時空劍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後見你目光中隻有炫耀之意,而那殺氣卻不夠濃烈。根本就沒有真心與我為敵的意思。”

    “空間之意或許有幾分,可是時間二字卻難以摸頭。”蕭無劍冷冷糾正說道,隨後繼續質問:

    “就憑這些,便能讓你放棄防備衝過來。你究竟是傻子還是真的自信過了頭?”

    聽聞此話,君臨卻是笑著聳了聳肩。他指了指黑衣劍客的腰間,反問道:

    “你身上還帶著柳姑娘給你做的香囊,如此明顯的提示,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傻還是你傻。”

    蕭無劍聞言一滯,他低頭看著自己要上別著的女子贈物,沉默不言。

    真不知應說君臨心細如發,還是該譏諷他專門留意一些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可蕭無劍決定自己的確輸了一籌,他太過於專注於劍,而忘了一些其他的破綻。

    雖然這破綻並不致命,可看到君臨那可惡的笑,黑衣劍客摘下蒙麵,露出冷峻的神色。

    時隔大半年,兩個曾經並肩作戰的少年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異口同聲讓兩人頗為尷尬,於是乎二人又同時搶著道:

    “刺殺賀親王…”

    “保護賀親王…”

    “……”

    兩人說罷,相差的兩字格外的刺耳。君臨不自覺握緊了拳頭,而蕭無劍也抓緊了長劍。

    舊巷之中吹來一陣黎明前的肅殺冷風,隨後一聲遠處的雞鳴打斷了二人的對峙。

    “為什麽?”君臨看著蕭無劍道,在他印象中這個冷峻的少年劍客並不應該卷入這樣的紛爭之中。

    蕭無劍最終還是鬆開了劍,他難得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色,沉沉一聲說道:

    “清漪…她病了…”

    幾個字猶如驚雷響徹在君臨耳邊,他知道蕭無劍是個怎樣的人,若不是遇到了真正難以解決的麻煩,斷然不會表現出眼前這番模樣。

    看樣子,柳清漪的情況似乎有些嚴重。君臨早已經將兩人當做自己好友,脫口出道:

    “她在哪裏?情況如何?”

    “就在這城南一處客棧,我每日裏也隻能見她一次。”

    “究竟發生了什麽?難道又是那天刀門追殺你的時候傷了她?”

    蕭無劍搖了搖頭,聽得君臨關切的聲音,麵色緩和了幾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

    說罷,黑衣劍客收劍而行,君臨見黎明將至,默然的跟了上去。

    二人穿過小巷,蕭無劍才開始解釋道:

    “下山之後,我便有所感悟渡了天劫…寒煞劍又強了不少。這大半年裏,我二人為了暫避玄離山一行留下的風波,隱居了一段時間。”

    “可是沒有想到,其實從我渡劫之日起,寒煞劍就一直影響著她,這個傻女人忍著劍中煞氣反噬不曾和我說,直到兩個月前方才支撐不住一病不起…”

    蕭無劍聲音平淡,可君臨能聽得出他心中煩悶。他皺了皺眉,有些責問的說道:

    “半年時間,你竟是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想必就是在練這驅影劍。”

    看到蕭無劍沉默不答,君臨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他搖頭歎息一聲,也不好再責怪什麽。

    “現在她的情況如何?你入賀親王府做了護衛,難道是王府中有什麽東西能夠治好清漪姑娘的病?”

    猜測蕭無劍忽然搖身一變王府親衛的原由,君臨關切問道。蕭無劍輕輕點頭,答道:

    “我帶她尋訪了幾位高人,卻不敢大肆張揚。後來東域藥王穀一位老者告訴我,她的病需要極陽霸道之血方能中和除去。”

    “極陽霸道之血?”君臨聞言驚訝道,他知道對於修行者而言,但凡沾上這幾個字眼的東西必然都不是好取之物。

    蕭無劍想必也做過不少嚐試,他神色冰冷說道:

    “我殺過一兩個龍族,也跟南荒火靈交過手。可給清漪喝下那些血之後也隻能緩解幾分,想來還是不夠霸道。”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背後也不知道有多少驚心動魄的鬥爭。龍族自然不必多說,那火靈一族少年也曾聽聞,亦是個強悍勢力。

    黑衣劍客一人一劍,恐怕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所以你成了王府親衛,難不成是衝著人皇血脈而去?”君臨終於明白蕭無劍為何寄人籬下,隻是對方計劃看起來比他更加瘋狂,竟是想從那位殘暴的親王身上取血。

    “難不成那白瑾烈會答應你?”君臨皺眉問道。“你可知道他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兩人走過幾條街巷,蕭無劍忽然頓了頓腳步,他側身看了一眼君臨道:

    “你先把身形再藏匿起來,客棧之中有王府的眼線。”

    少年聞言微驚,自然也沒有拒絕,趁著四下無人他再度分離時空劍意將周身空間覆蓋了起來。

    蕭無劍看著他這手段,目光中不知道是不屑還是嘲諷。他對著麵前的空氣繼續道:

    “蘇先生至高劍意,卻被你弄成私會未來王妃的手段,也不知道先生得知之後會作何感想。”

    “他自然會誇我這個徒弟聰明。”身側傳來君臨肯定的迴答,蕭無劍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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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此間事了,蕭某自然要讓你看看方才沒有試出之劍。”

    “那你也得先救人再說。”君臨針鋒相對道。

    蕭無劍似是自言自語,加快了幾分步伐。他的聲音壓的更低,明顯在防備著什麽。

    君臨在劍意空間中緊跟他的步伐,不時四顧黎明中暗藏的身影。

    “我和王府親衛的統領說了我要求,他雖然沒有答應我,卻說會替我向那位親王轉達,想來不過一些精血,或許他可能同意。”

    “我瞧你也護衛了不少日子,可曾得到答案?”臨近客棧,君臨倒也懶得說話,直接向著蕭無劍傳音。

    後者腳步再度遲滯,沉默的搖了搖頭。這沉默之中有殺意流淌,君臨發現自己此行的目的竟是和蕭無劍有些相反又有些一致,不得不歎造化弄人。

    “若他不給,我便自己去取。”

    兩人走進客棧,晨起的店小二開始忙活炊事,也沒有顧及這位清晨歸來的客人。一明一暗兩人直接上了樓,在拐角一間正對日出晨光的屋子停下了腳步。

    蕭無劍推開了門,徑直走了進去。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內竟是在這晚春時節還擺滿了暖爐。

    黑衣劍客走到了最溫暖的榻邊,早有一個女子醒來抱著香爐發呆。

    柳清漪的麵容前所未有的蒼白,晨光中能看到她的唇色都有些微微的泛出紫色。看到蕭無劍走過來伸手探她的額頭,她勉強的笑了笑:

    “怎麽才來?”

    “昨夜王府事多,便耽擱了一晚。”蕭無劍坐在榻邊道,迴頭冷冷的看了空氣一眼。

    “你還要顯擺這藏匿功夫多久?”

    看到蕭無劍的舉動,柳清漪不解的看了一眼他望著地方。忽然,方才打開的房門莫名的緊閉,一個人影突兀的在床榻上顯形。

    這算是柳清漪一生中難得熟悉的幾個麵孔,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君臨,隨後又望著蕭無劍有氣無力的道:

    “他的血可以麽?”

    “……”

    君臨沒料到柳姑娘第一句話會是這樣,他摸了摸頭,佯裝怒道:

    “我說你們兩個人…為何見到我一點也不驚訝?”

    “你是蘇先生的弟子,若是不能下山才是讓人驚訝的事情。”柳清漪笑了笑,臉上卻有故人重逢的喜悅。君臨也知道她不過是善意的開了個玩笑,迴話道:

    “你的確憔悴了很多。”

    當然,在場的還有一個人並不喜歡玩笑。柳清漪的話讓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蕭無劍盯著君臨許久,直把少年看的發毛才道:

    “煩請借血一用。”

    玩笑當了真,柳清漪哭笑不得連連搖頭,正要開口拒絕,卻見君臨走了過來。

    “我三人朋友一場,為你做些什麽也是應當。”君臨向來重情義,雖然蕭無劍的話說出口從來不好聽,可若真是對換立場,他相信對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少年凝聚靈力割破了指尖,將血珠包裹在了空中。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血脈究竟算不算的上強大,可試一試總是好的。

    柳清漪看著他如此舉動,愣愣不知所言。蕭無劍也不知道如何道謝,隻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

    黑衣劍客扶起病榻上的少女,牽引著君臨的血滴送進她的口中。柳清漪不喜的皺了皺眉,卻沒有辦法拒絕兩個男人的好意。

    她喝完了幾滴血,君臨手指上的傷痕也恢複如初。蕭無劍再度看怪物一般的看了他幾眼,開口道:

    “你和那位姓陸的姑娘是什麽關係?夜探王府又難道隻是為了私會?”

    此番疑惑已經藏在蕭無劍心中許久,此時確認了周遭安全他方才問出來。君臨早就做好了解釋的準備,與蕭無劍相處不久,他卻明白對方為人與性情。

    所以君臨並沒有保密,將下山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了兩個人聽。

    這便是對於朋友的坦誠,蕭無劍和柳清漪聽聞他經曆的種種,目光不是閃爍複雜的光芒。同在修行,自然逃不出這紛亂變化的神荒大事。

    不論淩仙宮和滄瀾的結盟,還是太子要刺殺那位王爺,這些看似與他們無關的事情卻又無形牽扯著他們的腳步。

    蕭無劍和君臨很像,二者其實都有一件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可是過程卻由不得他們來完全掌握。

    聽到最後,蕭無劍才明白君臨竟是真的陰差陽錯站在了他此時對立麵上。

    而此時的柳清漪蒼白的麵色竟也慢慢好轉了幾分,雖然體內煞氣仍舊沒有消弭的跡象,卻被少年精血帶來的溫熱中和了幾分。

    這一幕落在蕭無劍眼中,他起身從房裏拿過一個木盆,突然抓起了君臨的手。

    少年劍客並指聚劍,割開了君臨的手腕。後者嚇了一跳準備縮手,好不容易才止住動作怒道:

    “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準備?”

    看著自己的血不停的流到木盆裏,君臨心想就算自己的血管用也不至於取的這麽誇張。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割腕致命,可他君臨是個怪物,至今還沒有哪個月不流的例子。

    柳清漪見狀嗔怪的看了蕭無劍一眼,後者卻是選擇忽視。他收迴手,沉思了一瞬道:

    “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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