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如此,太子殿下乃我輩之典範。”

    身處黑騎環繞之中,燕文墨也沒忘了伸長脖子看熱鬧的好習慣。見白瑾離屢屢對那自稱靈若瑄的仙子人物做輕佻的動作,至今還沒有握過姑娘家手的靈淵閣七公子不由有些羨慕。

    “若你知道,這你和太子殿下就算起來,在那靈仙子麵前不過兩隻螻蟻。你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君臨站在燕文墨身旁,目光早就把所有人看了個透徹。

    以他超出常人的神念,已經看出了淩仙宮眾弟子的修為都在諦境上下。而唯獨白瑾離身前的靈若瑄,君臨完全看不出深淺。

    “若我沒有猜錯,這位靈仙子至少有天照境的修為。”

    “這般強?”燕文墨聞言一驚,不敢相信如此外表柔弱的女子竟是天境強者。

    可君臨並不意外,自從見了赫蘭元還有薛靖海之後。他深信神荒各處都有著深藏不露的強者。

    真正讓他感覺有些奇異的,是玉輦輕紗中那沒有露麵之人。少年有一種直覺,那裏麵的人更加強大,對他的影響也更深重一些。

    君臨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為了保持心神平靜,他目光放迴了靈若瑄和白瑾離的身上。

    兩人像是一對初戀戀人竊竊私語,可實際上每一句話都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白瑾離在問靈若瑄憑什麽。

    憑什麽小小淩仙宮敢大言不慚說要幫助堂堂人族皇朝製衡天道樓,憑什麽白瑾離有傾盡所有幫助淩仙宮成為國教。

    而你靈若瑄再強,也不過是一個修行界的小姑娘。又憑什麽讓身為儲君的我相信你?

    隻有三個字,靈若瑄卻感受到了人間帝王咄咄逼人的威嚴。她眉目輕顫,輕咬下唇道:

    “殿下收到我師尊寄來的禮物,若瑄想太子殿下應該知道那東西代表了什麽。它足以代表淩仙宮的誠意。”

    “是…東西我的確收到了。”白瑾離凝視著她的側顏,神色平淡。

    “那的確是我白瑾氏太祖皇帝留下的傳國神器龍徽玉,也是我白瑾氏皇朝穿了五代的玉璽,四百年前三王之亂,這枚神玉便丟失。沒想到分崩離析於神荒,被你們送了半塊到我麵前。”

    “傳世神器,似乎我白瑾離應該對淩仙宮感激涕零。或許為了表示誠意,本太子還應該向靈仙子師門提親,填補了白瑾離身邊太子妃之位的空缺。可是有一點,靈仙子不要忘記。這龍徽玉隻有半塊便是廢鐵,而就算完完整整,這世間也隻有白瑾血脈可以使用。”

    “所以,你們拿著半塊廢鐵或者一塊廢鐵。對於我來說…都不算誠意。”

    這世間哪有凡人敢逼問一個天境的修行者,可此時的白瑾離便做了這一點。他每一句話,都讓那雙美麗的紅唇微張,卻說不出辯駁的話。尤其是太子妃三個字說出口,靈若瑄便又忍不住退了兩步。

    淩仙宮女弟子見白瑾離如此強勢,紛紛投來嗔怒的目光。唯有她們知道,其實門中這位大師姐本就不是性子烈的姑娘,一切隻因師門重任,她才勉強扮出了這份剛強的樣子。

    “那…殿下你究竟想要什麽誠意?”

    靈若瑄低頭問話,卻被白瑾離伸手托住了下巴。如此輕佻的動作讓她有些失神,剛要發怒卻被太子的目光所定住。

    “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太子手穿過了縈繞她周身的靈氣,目光直落在她的心中。

    “我要的是淩仙宮真正的圖謀,還是那三個字,憑什麽?”

    強勢的問話許久沒有得到迴答,靈若瑄雖然聰慧,可少了幾分臨機立斷的果決。忽然間,一聲歎息攪擾了沉默的眾人。

    整個山穀都因這一聲輕歎而鋪滿涼意。

    不論是黑翼騎兵,還是中間那個實力頗強的少年都因為這一身輕歎豁然抬頭。這是屬於修行者的敏銳。

    他們的目光從靈若瑄身上聚焦道玉輦之上,那輕紗簾被一隻素手拉開,隱約的露出了一張臉。

    朦朧之中,可見傾國傾城。猶如迷霧中盛開了一朵天下最美的花朵,讓人頓失心神。

    然而更讓人震驚的不是驚鴻一瞥,而是隨著那隻手掀起輕紗,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那寒非心悸之寒,而是驟然降下的溫度給人的第一反應。一聲歎息似乎把神荒最極北的寒風輕吐出來,瞬息席卷了整個山穀。

    百花凋零,紫水凍結。黑翼騎兵的長槍鐵甲之上結起了厚厚的寒冰。首當其衝的白瑾離衣物之外的肌膚被凍得僵紫,靈若瑄麵色微變,拂袖用靈氣護住他。

    沒人知道這動作是不是挑釁,黑翼騎副統領薛靖海率先運氣破兵,一步把太子從靈若瑄身邊奪了迴來。

    隨後黑翼齊齊怒喝,鐵槍震得古樹上得冰碴簌簌落地。

    君臨也第一時間抓住了燕文墨的肩頭,若非他體內火屬靈力源源不絕灌入書生身體,恐怕燕文墨那寫字的手足以凍出創傷。

    這便是一歎之威,傾城一顧。隨著玉輦的輕紗再次落下,那股寒意才漸漸消弭。

    留給滄瀾隊伍的隻有震驚和忌憚。薛靖海死死盯著那尊玉輦,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片刻後,那玉輦之中的女子方才開口,言語直接表達了對白瑾離的不滿:

    “太子殿下,你可滿意了?”

    終於,眾人才明白淩仙宮此行真正說得上話的人是誰。白瑾離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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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頭,便是不滿意。正如他口中所言:

    “本太子雖然第一次見到何謂冰山美人,可並不覺得仙子的手段就能比得上天道樓。”

    玉輦之中沉默了一瞬,隨後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不是什麽仙子,隻是看不慣你欺負我的師姐。”

    看不慣和欺負,這樣的話語出現在皇朝和宗門的對話中顯得如此突兀。輦中女子出手凍結了山穀,理由卻是這樣胡鬧和簡單。

    靈若瑄迴頭責怪的看了玉輦一眼,輕聲言道:

    “凝霜師妹,殿下並沒有那個意思。”

    輦中人並非中人想象的淩仙宮掌門或者師叔輩,靈若瑄稱唿其師妹。更是讓人覺得那女子深不可測。

    “可他摸了你的臉。”輦中的聲音有些較真,靈若瑄麵色微紅,隻得歎了一口。

    直到這時,那姑娘似乎才明白自己在意的東西和別人不一樣。隔著輕紗眾人看到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捏著手,隔了很久才開口道:

    “既然師姐覺得並無委屈,凝霜便不多言。隻是師妹想和靈師姐說一句,與其試著和殿下這等人物博弈,倒不如把一切都坦言。”

    她的話傳到靈若瑄的耳朵,後者低頭思考了很久才道:

    “凝霜說的話,是以師妹的身份,還是我淩仙宮聖女的身份?”

    “兩者都有。”玉輦中人迴答很簡單,靈若瑄釋然的點了點頭。轉身對著滄瀾一行道:

    “玉輦之中,乃是我淩仙宮當代聖女陸凝霜。但凡宗門大事,師尊不言則聖女為大。她今日讓我坦言,靈若瑄便不和殿下隱瞞。方才的問題,我可以一一再答。”

    聖女之名,在神荒並不罕見。在眾多頂級的勢力之中,往往有天驕絕代者,都會被冠以聖子聖女之稱。

    如今淩仙宮也來了一位聖女,雖然性格有些古怪,身份卻足以改變對談的內容。

    白瑾離對著玉輦點了點頭,隨後對靈若瑄說了一聲請。後者臉上猶豫盡散,開口道:

    “淩仙宮本是東域北方小宗門。立派一千三百年間,隻收女子。東域之中常有人疑惑,不知我如此孱弱宗門何以立足千年,然而過往雖起過不少紛爭,卻始終無人可斷絕我派傳承。”

    “這一切,皆非偶然。隻因我宗門開派祖師,其實是一位渡過神劫至強者。”

    靈若瑄正色說道,言語在眾人看來有些荒謬。

    縱觀東域,數千年來神境強者不過五指之數。在過往的數百年間,也唯有天道樓和佛宗第一人達到過如此境界。

    而靈若瑄卻說淩仙宮乃神境強者所創立的宗門,何等讓人難以置信。

    “燕先生可聽過這些?”白瑾離沒有質問靈若瑄,卻是迴頭找到了那書生。燕文墨其實聽得比任何人都認真,聽得滄瀾太子發問,默然搖了搖頭。

    “果然是書外人。”白瑾離笑了笑道,靈若瑄不知道他為何聽一個書生之言,目光在燕文墨身上打量了一番。

    “若瑄知道殿下不信,可我宗門不滅,除了有逆天的神兵大陣。可還有其他解釋?”

    “既然有如此傳承,為何又千百年來偏安一隅?”白瑾離反問,靈若瑄早知他會如此說,再度解釋:

    “祖師本是隱士高人,生平之事宗門描述也不詳盡。隻知他創立本派之時,已經暮年。他老人家留下了幾件寶物,修建了幾處宗門陣法便羽化登仙。得傳衣缽的二代弟子中,當時還無一人修至諦境。”

    “後來宗門前賢上下求索,忽然發現祖師所留心法竟滿是桎梏。一則需要天生玄冰之軀,二則,還得破除宗門禁地大陣才能得其完篇。一千三百年來,淩仙宮收弟子不過千餘,從未遇到一位天命之人。”

    靈若瑄口中的宗門曆史難辨真假,可眾人卻知道那段曆史終究被人改變。

    因為現在的淩仙宮主,曾於三年前展現過一次聖境巔峰的實力。而淩仙宮也因此一躍步入了強大宗門的行列。

    所謂天命之人,或許真的存在。眾人的目光看向了玉輦,靈若瑄也跟著迴頭,笑得有些驕傲:

    “所幸上天賜予了我們陸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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