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口中的很快,實則也過去了半年之久。

    君臨日思夜盼,卻也心知此事急不來。若玄離山真有能力輕易送一位弟子下山,那麽這三百年的困境也早應該隨之煙消雲散。

    師門正在籌備,君臨也不敢讓自己閑下來。除卻下山拜祭雲慕一次之外,這半年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禦術峰玄機瀑中。

    時常有玄離弟子路過時看到這位小師弟小師叔在潭邊靜悟,在瀑布內舞槍。一時間成了寂寥神山的一道風景。

    少年勤於修煉,一則為了下山作準備。二來也是因為雲開論道之時,各族天驕曾給他無盡壓力。

    在玄離山上,他借祖師之力,仗青蓮之威。都與那些聖子聖女鬥得無比艱難。如今要踏足神荒,沒有了師門照拂,而青蓮也陷入了沉睡。以他如今諦境修為,就算使出渾身解數恐怕也隻能和天初境的強者一較高下。

    這樣的實力,或許在同門普通弟子之中算的上優秀。可真若要和定海雲淺吟這種真正的修道天才相比,卻有相差甚遠。

    君臨到此時才意識到當年小七下山時要麵對的是什麽,他日夜勤修苦練,長槍挑戰玄機瀑布中劍意,銀弓直對浩浩蒼穹。

    不少日夜,禦術峰中傳來龍吼,又有銀光破天向萬山撒落如煙花絢爛的銀光。

    少年如此用功,玄離山上的聖人們也未曾閑著。所有人都成為了君臨的後盾,替他籌備著踏入神荒的事宜。

    為了不引起弟子們無畏的猜測,這些事情都在秘密的進行當中。陣峰青崖子在時空之墟與蘇洵清虛一同布著不知名的陣法。

    神兵塚大弟子靈楓借了龍魂槍一月,不知用了何種方法把紫金長槍掩飾成了一根不起眼的黑鐵棍。

    丹山首座明依則是忙著給君臨的大黑馬泡澡喂藥,那一匹蠢馬起初還極高興被一位美麗的女子牽走。

    可當它被逼著吃下許多難吃的丹藥,又在藥水中浸泡了數月之時,絕望的發現自己一身威武的黑色竟化作了醜陋的棕土顏色。

    雖然明依一直安慰大黑馬以後還能便會威風的模樣,可追雲卻感覺自己的馬生一片黑暗,仿佛眼前它無法反抗的女聖人給他做的是絕育之術。

    最為清閑的人反倒是天武,半年之中他除卻來禦術峰給君臨指點過幾次槍法外,便隻和少年作了一次深談。

    那次談話之中,他將玄離山的計劃向師侄傾盤托出,君臨方才知自己還有玄烈小冰塊兩個先行者的使命。

    原來,在天武最初的計劃之中。便是借混元鼎中自成的世界,將尚未定下命輪的玄烈和小冰塊在寒冰烈火中消弭氣息。

    他們生於玄離,卻又不在玄離山桎梏之中。等到二人玄陽烈火與千絕神冰皆有小成,以天照之光讓其完美,便到了下山的時候。

    在此之前,他們十餘年中一直都接受著玄離山聖人的指導,也一直被灌輸一個理念。

    兩人便是為解玄離危難而生,終將稱為神山的拯救者。

    “那下山之後,又如何為師門解憂?”君臨如此問過天武,這位師伯拿了一枚玉簡,給他看了裏麵的內容。

    玉簡之中,記載著兩樣東西。一件君臨有些熟悉,另一件卻僅有耳聞。

    熟悉的那件東西,君臨曾在其底下吃過一點小虧。而那件寶物卻不過是複刻之品。

    五行鎮封旗,穆天鳴當日隻取其一,便掀翻了神兵塚的大地。也不知道五麵旗幟本體出現,會有何等威力。

    另一件東西,名為開天斧。顧名思義,傳言是上古巨神開天神器。隻不過在神荒悠悠數萬載曆史中,這件東西一直存在於傳說中,卻從未有任何現世的消息。

    天武與君臨說道,若世間真有辦法解開玄離山封印,希望便全在著兩件神器之上。

    開天斧可開天,自可開山。而五行鎮封旗號稱鎮壓萬物,或許能作替代命輪大陣之用。

    下山尋找此兩件神物,便是幾人的使命。

    這使命何其縹緲,玉簡之中並沒有說明幾件東西藏於何處,唯一的線索,便是知曉天道樓中擁有五行鎮封旗中土靈之旗。

    麵對少年憂慮,天武並沒有給他更多的壓力。他與君臨坦言,玄離山曾做過無數次推測,料定不久之後天地將會有一場大變。

    變數為何,觀星參卦難以預測。可唯有一點和山外傳說一般,修行之盛世即將到來,那些原本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器,也將會逐一現世。

    “你下山之後,不必刻意找尋。很多時候無心之時方能遇到機緣。”天武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豁達灑脫之人,君臨將他所說放在心上,承諾必然盡力。

    風雲際會的時代,君臨下山的使命除了找尋小七更多了一條。他不知道山下的玄烈和小冰塊此刻如何,若是再遇也不知是一番怎樣的情形。

    能做的隻有等待和自我磨礪。終於在天武最後一次指點過後的一月。時空之墟上傳來了師父的召喚。

    君臨以神念禦劍,再度去往了熟悉的時空之墟。玄離山眾聖當日齊至,明依牽著變成了大黃馬的追雲,率先迎了過來。

    隨後,神兵塚首席弟子靈楓將修複的火神鎧甲遞上。

    然後是劍峽雲淺吟贈弟子佩劍。

    陣峰黃闕贈一本不知名的古書。

    禦術峰大弟子陸華送秘術古卷。

    最後天武拿著那壇半年前賜予君臨的酒,倒滿了數十個酒碗。

    當日,時空之墟大雪。仙島中央,一團聖火熊熊燃燒。酒香四溢,在風雪中不散。

    火光之前,諸脈首座列席。二代首席弟子相伴,遲來的慶功宴和踐行一同而至。

    蘇洵盤坐在最中央的席位,他的背後紫氣升騰霞光彌漫虛影,少年不知那為何物,卻是驚覺完全察覺不到師父的氣息。

    紫氣之中的蘇洵也拿了一碗酒,見到少年牽馬而來,又看了看他手中堆砌成小山的各方饋贈。

    他率先舉起了酒碗,環顧眾聖。

    “蘇洵先替君臨敬各位一杯。”

    君臨不知道這是何種儀式,隻看到清虛先飲酒,眾聖緊隨其後。

    於是少年跟著眾人一起飲,熊熊火光讓他感受不到漫天大雪的寒意,隻覺得有些心暖。

    飲罷酒後,又是蘇洵先放下了酒碗,對君臨說了一句讓他有些意外的話:

    “徒弟,今天…為師便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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