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沉默著走了很久,君臨也在體內青蓮中搜尋了很久。

    最後,他拿出了一把紙傘,撐在了白衣仙子的頭頂。

    他知道這位祖師奶奶的能力,大雨傾盆之是一個笑話。可他撐傘不隻是為了應景,更因為聽了她方才那句話之後手足無措。

    她無法看到君臨的未來,因為那是一片她從未去過的時空。

    在君臨來的世界裏,紫雨隻是一座冰冷的雕像,眾多典籍中記錄的一個奇女子的名字。

    君臨想起那神塑眺望遠方目含悲憫的畫麵,有些同情身邊的白衣仙子。

    二人一路無言,走過了很長的山路。君臨漸漸看出了這是玄離山下山之路,天邊光明湧現的是一片戰場,也是他一直以來熟悉無比的滅魂海。

    數千年前的滅魂海還不叫滅魂海,君臨留意著景色緩解心中壓抑。直到臨近了戰場,才忍不住心中的驚訝。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修行者的軍隊,看到隻在典籍中見過的龐大戰場。

    神族翼族人族的軍隊各據一方,天空中神族鐵騎胯下有金甲神獸,翼族修士列陣臨天。而人族之中,無數戰船遮天蔽日,其上床弩森寒,似乎是傳說中驚神之弩。

    而在鼎盛三族最前方,十餘位聖人列陣在前,恐怖威壓讓萬山震顫。

    可饒是如此陣容,三族大軍卻逡巡在外。君臨細看之時,才發現不論是那些聖人還是那些三族兵士,臉上都有凝重忌憚之色。

    原來在他們的對麵,也有一位聖人,手中長戟霸道,有著雖千萬人吾亦往矣的氣勢。

    方才天穹雷鳴,便是他一人阻攔三族引起的震動。可他一聖之威,斷不足以攔下如此大軍。

    真正讓三族開始騷動的,是從玄離山上升起的一道道光芒。

    流光從君臨和紫雨的頭頂飛越,正片天地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二人的存在。少年看著眼前一幕,終於意識到自己看到的是什麽場景。

    “其時,天地無光,三軍壓境,玄離山三十六聖人皆出,遂光寒神荒十萬裏。”

    君臨默默念著自己讀過的古典描述,紫雨側過了頭說道:

    “這本書是人族天羽艦船上一個士兵寫的,寫在三十年後,他告老還鄉病死家中之前。”

    “看來他的描述還不夠震撼。”君臨苦笑,見光芒刺入了三族軍陣。方才氣勢磅礴的大軍驟然陷入了混亂之中,而三族聖人竟也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被玄離山諸聖瘋狂壓製。

    那三十六道光裏,就是三十六位初代玄離弟子,也是相隔君臨八代的祖師級的人物。

    身入此時空,君臨少了幾分敬畏,他看著紫雨仙子,好奇問道:

    “你究竟是怎麽教出這三十六個聖人的?”

    少年心中之迷,恐怕也是神荒萬年不解之事。此時天空中三十六聖人道法不一,招式不同。若說師出同門,那為師者究竟何其通天,能知萬法?

    君臨等待答案,卻不料白衣仙子語不驚人死不休,又是一句話讓君臨幾乎沒拿住手中的紙傘。

    “我哪有時間教他們,而且這些打打殺殺。我想來都不是很喜歡。”

    “姐姐,我想我需要清楚一些的解釋。”君臨深吸一口氣,刻意讓雨滴落在了臉上。

    唯有這樣,他才能清醒些許,不至於被一個個驚人的故事給擾亂。

    “如果你看一個人,便能知道未來過去。那你還會有興趣和人動手?”紫雨反問一句,少年發覺的確無法答上來。

    她這一生本就知道會和誰動手,誰會死在她的手下。隻能順其自然,無法刻意而為。

    君臨同情之心再生,而紫雨卻開始迴答他的問題。

    “從最開始想要改造這無名雲顛起,我就嫌一個人太累。於是我就收了三十六個徒弟,和我一起做這件妝點這座山。”

    “可是這裏畢竟是世間最高的山,一般人很難幫我做那些事情。於是我想了個辦法讓他們變強,便帶他們迴溯時光。”

    “迴溯時光?”君臨不解問道,紫雨掩嘴一笑,指了指天邊。

    “你看那用神戟一人戰兩聖人的龍族,他是我的二弟子,可他真正的師父是七百年後龍族新任龍王。”

    “那手持玄羽的六弟子,被我帶去了一千年前,被一位隱世神境老人收作了關門弟子。”

    “還有…”

    紫雨每指一人,都清晰的告訴了君臨一個時間和一個人。有一些人他在古典中見過名字,驚豔數百年或千年春秋。而有一些人則籍籍無名,可君臨也知道,那都是這天地間的至強者。

    玄離山初代三十六弟子,一生之中都有兩位師父。

    一位或許比自己出生得更晚,或許早已在他的時空羽化登仙。

    而另一位便是紫雨仙子,以時空之力架橋,化古今神通於一體。

    發誓不要被震撼的君臨再次被震撼,他握著傘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紫雨似乎也很喜歡自己這一次奇思妙想的舉動,訴說起來眉飛色舞。

    “我給他們三十六個老師都算了一卦,卦中言盡了他們的一生生死。而我也生了三十六場大病,最終玩得有些大了,落下一些病根。”

    “不過好在我也從三十六個強者那裏學了些東西,融匯貫通一番,倒是積攢了一些小本事。”

    君臨無言以對,紫雨口中的小本事恐怕隨便流傳一個,也是震動神荒的恐怖絕學。他望著天空戰場,看三族節節敗退,不由感歎時空之力之恐怖。

    紫雨沒有在乎他的震驚,天空中驟雨忽歇。她走出了紙傘覆蓋的範圍,一步步看著自己的白裙與鞋尖漫步。

    這是一場驚豔絕倫的時空漫步,君臨不知道她又要走向何方。隻能默默跟上。

    少年心中有種預感,白衣仙子將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最後一站。

    他心中一直想要得知的那個答案,不知道會不會在那裏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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