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模糊之中。

    君臨感受到冥冥中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自己,有聲音在喊著似是而非的名字。可君臨隻覺得那聲音便是在喊他。

    “伴生,你這樣何時才能覺醒?”

    “伴生?”少年亦是迷糊的念著這個奇怪的名字,他努力睜開眼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周圍卻一片混沌,看不清任何東西。

    “這究竟…是哪裏?你…又是誰?”

    “我是誰,何不問問你又是誰?”那聲音悠遠,像是傳自萬古。君臨抵抗不了話語中的魔力,開口迴答道:

    “我是君臨…”

    “再遠之前呢?”

    “我是…小乞丐…小油條。”少年迷惘答道,那聲音不依不饒,輕笑如魅。

    “那…再之前呢?”

    “再之前?”君臨覺得頭痛欲裂,腦海中記憶如同碎裂一般。他痛苦的捂著頭,搖頭喊道:

    “沒有之前…沒有之前…”

    隨著他的痛苦,命輪流轉在他胸前。黑暗中浮現出一雙幽紫色的眼睛,看著那命輪中夾雜的絲絲白光。

    君臨覺得身上被萬道劍意穿過,便是咬牙也難以抑製的發出了痛苦的喊叫,混沌中的聲音沉默了很久,隨後閉上了那幽紫色的雙目。

    “原來是玄清之氣,成了禁錮你修為的牢籠。”

    “你…究竟…是誰…”君臨冷汗直流,氣喘籲籲的道。他這聲無力的質問並問不出他想要的答案,混沌中那個聲音充滿了不屑,冷冰冰道:

    “現在的你,還沒有資格知道。”

    “但是我隻想告訴你一點…”

    “你的修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君臨力戰兩大天驕,便是萬族都為之感慨。哪怕是聖人,都不會把丟人二字放在少年的身上,因為如此一來,那些在君臨手下戰敗的聖子聖女,便是更加丟人的廢物。

    可混沌中的那人並沒有因此高看君臨半分,不管他是否知曉玄離論道上那些奇跡,可他卻也見到君臨體內多少種奇妙的力量平衡一身。

    就算此般,猶不夠看。

    混沌中伸出來一隻手,輕輕點在了君臨的命輪之上。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順著命輪卷入了少年的體內。

    君臨身上所有的靈力都無法抵抗,隻能看著那陰森幽暗的能量進入了身體。唯有那顆青蓮種微微明暗,小心翼翼的汲取著那入侵的力量。

    混沌之中沒有時間的概念,當君臨體內的一切又恢複如初時,也不知道是彈指一瞬還是幾度春秋。

    少年的意識再度漸漸模糊,混沌開始逐漸變得清明。他聽到那聲音從黑暗中漸行漸遠,仿佛嘲笑般道:

    “醒來得再晚,終究還是要醒來。”

    “莫不是夢得長久,夢便會成真?”

    論道場中,一切也如幻夢。

    無數人期盼著少年能夠再度站起,卻不料他渾渾噩噩立身之時,天地之間會發生如此異象。

    整個玄離山頭頂的天空都陰沉起來,漆黑昏暗籠罩了群山。九天之上,狂風不息陰森唿嘯。

    團團白雲聚攏,化為烏黑,隱隱聽得驚雷在雲中滾動。

    浩瀚威壓傳遍整個玄離山頭,驚雷之下,神龍驀然抬首,秦無缺麵露驚愕。

    就當所有人都未曾反應過來之時,四道強悍無比的氣息壓得眾人驚駭不已。饒是聖人之軀亦微微顫抖,顯出了前所未有的失態。

    蘇洵第一個來到論道台邊,緊鎖眉頭看了天上雷雲一眼,無念劍不在手中,他卻揮手布下九道劍意。

    劍劍相連,獨取其一都有蕭無劍萬劍之陣的可怕威壓。

    第二個來到論道台邊的人是刀皇,直到此時,眾人才驚愕的發現他的一直都在玄離山上。神境氣息讓人顫栗,他身前一把刀豎立,遙遙與蘇洵劍意相對。

    那柄刀名為鎮天,僅僅靜立虛空,便定住一方天地。

    隨後清虛和天武齊至,一人一方。玄清之氣與天罰尺之威也籠罩了論道台一方。

    滾滾威壓瞬間隔絕在論道台旁,眾人又見一條神龍騰空,氣息之強遠勝論道台上的龍原百倍!

    此人便是龍族長老龍勳,他一言不發便化身本體,卻被四位神境級別的強者道意所壓,值得盤桓論道場外。

    群雄曾幾何時見過如此場麵,盡皆臉色蒼白,奮力運功抵抗。

    刀皇目光沉沉的看著天穹,隨後又看向玄離山三位巨擘。

    “這件事情,還請玄離山給個交待。”

    能被尊為皇者,他的話自然極有分量。更何況此人被稱數百年來修行天賦最強之人。

    隻是群雄不解,究竟何事,能讓這位作壁上觀保持著低調的皇者現身,第一句話便是質問世間最強大的神山。

    一言傳遍九天,龍勳同樣嘶吼一聲追問:

    “老夫也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屠龍宮與龍族曆代世仇,然而刀皇卻與龍族長老一同向玄離發問,這等情形讓人疑惑更甚。

    麵對兩位絕世強者的質問,玄離山最強三人對視一眼。清虛沒有作答,蘇洵保持沉默,唯有天武不曾猶豫,開口便道:

    “這情形,難道而為不曾經曆?一路修行至此,曆經劫難。這天降之劫難道不曾見過?”

    天武的反問並不足以說服龍族長老和刀皇。空中神龍無法進入論道場中,複而化為老邁人形,他冷冷看了天武一眼怒道:

    “天降之劫,修行必遇。”

    “可自神荒有史以來,何人聽過有玄境修行者渡劫一說!”

    龍勳聲出如雷,到了萬人耳中更像是雷劈進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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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劫?

    原來空中異象,乃劫雲匯聚,天地震怒之象!

    莫怪群雄皆驚,隻是龍勳口中的話太過匪夷所思,幾乎顛覆了整個修行界對修道之路的認知。

    所謂天降之劫,乃是修行者修行中最可怕的天譴。欲成強者,便要與天地爭奪氣息,彼時便會勾起天穹震怒,降下可怕的劫難。

    這劫難雖然可怕,然則神荒生靈眾多,倒也不足為奇。隻是天劫之所以稱為天劫,便是因為隻有諦境往天境破境之時才會降臨。

    這也是所謂的天劫,聖人劫,神劫三劫。

    悠悠萬古,不論史書典籍記載,還是傳言神話。從未有過玄境至諦境勾動天降劫難之事。而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幾乎垂死的玄離少年從地上爬起,竟是連天地都為之震怒。

    “不曾聽聞不代表不能發生,自我玄離門開派七千九百年,頻頻而出的哪一件驚天之事有根跡可循?”

    天武毫不示弱,一語讓龍勳不知如何作答。他雖有神龍之威,可畢竟沒有邁過那道最終極的門檻,便是言語都無法更加強硬。

    近八千年來,玄離山威震四方,萬族敬畏。九代相傳神境數十,聖人過百。奇跡從來不曾斷絕。

    這一代,蘇洵朝入聖暮成神亦是萬古神荒不曾有過先例之事。

    今日那劫雲鎖定論道場,難道解釋就是因為蘇無麵乃玄離弟子,為奇跡而生?

    “不…不一樣…”

    龍勳無言,刀皇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身為絕代強者,哪怕見冥皇道身被玄離山鎮壓,他也不懼此時一吐真言。

    他看著論道場中的那個玄離少年,神色凜然道:

    “天地之間,自有規矩方圓。即便你我修行到了今日這般境界,一切都在方圓之內五行之中。”

    “體內吸納天地靈氣不足,天劫不降。玄境臨劫便不在這一條天規之中。”

    刀皇之言正氣凜然,話語卻未曾穿遍周天,能聽聞此話者不過空中五位絕世強者。

    見狀如此,清虛終於開口,對著刀皇拱手道:

    “敢問刀皇高見…”

    “高見不敢…”刀皇搖了搖頭:“三位皆乃當世絕頂之輩,洞若觀火必在本皇之上。蘇無麵不過玄境,能引天劫,能讓神荒天地震怒,若真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那便隻有一個…”

    他的目光在天武清虛身上遊移,最後卻定格在了蘇洵的身上。

    “貴派弟子蘇無麵或許…”

    正當刀皇心中猜測即將出口之時,沉默了許久的蘇洵終於抬頭,他的目光看向刀皇,讓後者話語戛然而止。

    “山中自有封印,我這徒弟也無法下山。”

    麵對蘇洵的目光,刀皇此生第一次有了一絲不自在的感覺。他這一聲被無數人拿來與這位玄離山劍神相比較,可現在的他終究隻能望蘇洵之項背。

    更讓人深思的是蘇洵的話,刀皇沉默了良久,沉沉的點了點頭。

    “我自信奉人定勝天,也不想妄自揣測來定奪他人是非。既然蘇先生有此言,本皇隻當在此略盡綿薄之力。”

    兩人對話不知隱藏何種玄妙,便是龍勳都難以明白。他與刀皇並無交情,更堪稱世敵。見對方沒有了追問之意,他卻不肯善罷甘休。

    一切隻因龍原還在場中,被滾滾天威壓抑得不敢妄動。

    “天劫將至,此戰究竟如何論定?”

    “此戰…還未結束。”蘇洵淡淡的迴龍族強者的話,隨手將劍陣移位,空出了一處縫隙。

    “立於台上者勝,出台者敗。論道規矩是我定的,那便隻能如此。”

    玄離劍神這番話說與龍勳聽,也傳入了論道台中。龍族老者神色冰寒,而兩位年輕天驕遲疑了一瞬,卻盡皆答道:

    “願領教天劫之威!”

    年輕人總有自己的驕傲,蘇洵淡淡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場中那個少年。

    方才所言,他已經向兩位強者承認了自己與君臨的師徒身份,他毫不在意萬族是否會議論他有偏袒之意,聲音略微關切道:

    “此乃你命中劫數,非自己渡過方可見海空天空。”

    “師父隻承諾你一點…若你還想打下去,哪怕老天爺氣炸了腦袋,我也定然護你餘生安危周全。”

    蘇洵此話隱藏著擔憂,卻也帶著逆天的自信。場中若留三人,天劫之力何止變強數倍。

    聽聞此話的君臨無言感激,他輕拍著黑馬追雲,讓它離開了論道場,少年抬頭看向師父,笑了笑迴答道:

    “徒兒不跑,這天劫反正要渡,又能跑向何處?”

    說罷,他環顧神族聖子和龍族天驕,好心好意問道:

    “倒是你們兩個,此時不走可要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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