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禪子悠悠遠去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並沒有如其他人論道結束後沿著光橋走迴屬於自己宗門的仙島,而背道而馳的選擇了另一條路。

    那是一條下山的路。

    沒人知道禪子為何下山,隻是在這玄離山上,也不會有人阻攔他前進的腳步。唯有伽藍寺僧人有所動作,派出了四位年輕的僧人跟隨慧空而去。

    天字丁號台上,隻留下了君臨一人。他默默看著自己玉簡中的賭注,一行金色小字新現出來。

    他這才發現,這位禪子身上的賭注如此豐厚。竟是有萬頃靈石與那傳說中的聚靈蠱。

    這兩樣東西,皆是玄離山誌在必得之物。他和慧空之間的戰鬥,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而此刻的君臨並不知道,那冥冥中注定的並非今日一戰而已。若是他知曉此時下山裏去的慧空未來將給他造成無數麻煩,恐怕今日也不會放棄在論道台上將其重創如穆天鳴一般。

    而現在,他並沒有因為勝了慧空有太多感觸,隻是覺得自己肩頭的責任越來越重大。

    他要替玄離山門保住自己手中的賭注,勢必還要經曆苦戰。

    之後的敵人或許更加強大,而他能依仗的底牌卻是越來越少。

    少年在台上思忖半晌,便是群雄都因他的沉默而寂靜下來。過了許久,人們才看到這姓蘇的玄離弟子有所動作。

    他轉過了身,對著天字丁號台下的同門開口,說出一個瘋狂的問題。

    “請問師兄,蘇無麵可否再論戰一人?”

    一言既出,四方皆驚。便是那玄離山弟子也因為他這句話陷入了沉默。

    任都能看出,此時血染周身的少年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他戰勝慧空付出的代價稱得上慘重,好不容易獲得的一輪免戰之權,竟是不借之好好調息。反而還欲再戰。

    這究竟是無知,還是一往無前的氣魄。

    “我觀玉簡之中,當還有人此刻可以上台論道。”君臨再道,目光掃過虛空群島。

    那些好不容易熬過幾輪論戰的散修不敢對視他的目光,而那些大勢力的聖子天驕保持著漠然與驕傲。

    不管如何,沒有人敢再輕視這少年遠遠超出他自身境界的實力,更忌憚於他層出不窮的戰鬥手段。

    君臨如此要求,論道台下的師兄不再用沉默表達阻攔。他朝著台上君臨施同門之禮,帶著敬意道:

    “凡是無免戰權者,師弟都可以挑其作為對手。”

    “即使如此,多謝師兄。”君臨拱手迴禮道,再度環視虛空。

    他當著萬族群雄之麵,挑選自己下一位對手,就像是草原雄獅,山中猛虎。從來沒有認為有東西能夠威脅他們一般。

    怪異的寂靜流淌在天穹,君臨看了一眼神族聖子,又看了一眼屠龍宮那位刀皇弟子。

    二人麵沉如水,眼中滿含戰意。

    然而就在戰意升騰之時,君臨移開了目光。又落那位這幾日連敗玄離山弟子的不知名女子。

    那少女鳳眼一瞪,換來君臨一聲苦笑。

    他一直都覺得女人不好惹,而這個女人必然是最不好惹的那種。

    少年目光再移,不管落在哪位聖子身上,對方都以昂揚戰意迴應。這代表著他們的認可,認可他君臨也是聖子級別的人物。

    最終,少年的目光定格在了翼族通天穀仙島之上。

    通天穀少穀主慕容羽正站在仙島之前,不知為何,在看到君臨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時候,他就斷定了這玄離少年想要挑戰的目標便是他。

    慕容羽不由覺得此事有些可笑,他翼族低調沉寂了數百年。果不其然已經被萬族所看輕。

    他手中的劍從未離身,對著注視他的君臨遙遙一指。

    “你可曾想好了?”

    與其等對方開口,倒不如由他自己來主動宣戰。慕容羽身為通天穀少穀主,捍衛翼族榮耀之心毋容置疑。

    君臨還未說話,對方便已經應戰。事實上他給自己定下的對手的確就是這位翼族天驕,當下他也不示弱道:

    “那便請慕容兄下來。”

    慕容羽得他此話,飛出翼族仙島直往論道台而來。

    萬族群雄再度被激起熱情,無人不想多看一場這等天驕對決。唯有散修仙島上,與柳清漪眺望的一個少年,為此皺起了眉頭。

    這人自然就是蕭無劍,他與身旁少女一樣,同樣看完了君臨和慧空對決的整個過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也不曾露出過驚訝的表情。

    似乎在他看來,君臨能勝過慧空是理所當然之事。隻是他沒能料到,君臨竟是接連又開始挑戰那通天穀少穀主。

    “怎麽…被人搶了對手,心中有些不快?”

    蕭無劍皺眉隻是一個小動作,可對於柳清漪而言,再細微的一切,也足以讓她看清楚身邊少年心中的想法。

    他二人真正相識,便是機緣巧合進入了萬絕林禁地。所得的寒煞劍便是翼族曆史上那位最強大的劍帝所留傳承。

    早在慕容羽代表翼族出戰之時,蕭無劍就將對方視作了對手。不僅因為對方是翼族,更因為慕容羽手中拿著的是劍。

    凡用劍者,來日必無劍可用。這便是少年所追求的道。

    可沒想到,正等他傷勢複原準備登場。對手卻被另一人搶了去。

    這人偏偏還是君臨。

    “那人並不好對付,而他選擇這個時候來挑戰對手。恐怕手中握著稍縱即逝的機會。”

    蕭無劍淡淡說道:“若真如此,倒也怪不得他。”

    “稍縱即逝的機會?”柳清漪不解道。“蕭哥此言何解?”

    “我隻是猜測,想必清漪你不會認為他是個愚蠢之人,僅僅憑著一股熱血就能連著戰勝三打聖地的強者。”

    “依他之前的表現來看,沒有人比他更會運用身邊的一切力量。不管是蘇前輩的劍意,還是秦小落的蠱毒。他最終致勝的一招,總會出乎人的意料。”

    蕭無劍遠眺論道台,對於君臨屢屢獲勝他也不知道應喜應憂。自蘇洵將劍譜給了柳清漪,轉而讓他參悟之時,他在心底也已經將蘇洵當做了半個師父。

    如此算來,君臨也成了他半個師弟。

    從初見至此,不過十日。在他眼中原本弱小的君臨竟能有如此表現,讓蕭無劍心底感到五味雜陳。

    “即使如此,蕭哥倒是可以好好看看。”

    柳清漪知道蕭無劍心中複雜的心情,不過這並不讓她煩憂,反而有些高興。

    這是蕭無劍第一次在她麵前有了攀比的心思,或許不是為了向她證明什麽,而是一向孤傲冷漠的他,不知不覺把君臨看成了親近之人。

    朋友二字,終於出現在了蕭無劍的生命中。

    再見論道台上,君臨並不知道自己搶了朋友的對手。當慕容羽從天空直落論道台時,他所有的注意力,便放在了這通天穀少穀主身上。

    他這才看清楚慕容羽手中的兩把劍,竟是不知名的骨架削磨鍛造而成的。

    “此乃我翼族劍帝昔年折翼褪骨所製成的雙劍,名為遮天。”

    看到他的目光,慕容羽將劍的來曆道出。君臨本還想禮貌的迴應一番,卻聽慕容羽冷冷又道:

    “能敗在此劍之下,也不辱沒你玄離山劍神傳人的身份。”

    似乎每一個劍修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狂傲,就如那三尺劍鋒,從來都不需要收斂。

    君臨懶得反駁這份狂傲,台下玄離師兄又一次喊起論道開始的宣號。

    萬眾矚目之戰,再度於天字丁號台上開始。

    慕容羽身後白色的羽翼展開,騰空而起。即便麵對君臨表現的如何驕傲,他也敢真正輕視這個肉身強悍的對手。

    唯有拉開距離,他手中雙劍方能真正遮天。

    而讓人奇怪的是,那少年並未如與他人交戰一般第一時間便爆發可怕的速度。他未曾上前,反而緩緩退步。

    這一瞬,不知有多少人疑惑,又有多少人恍然大悟。

    少年退步之時,左手喚出了那不算久違卻烙印在眾人心頭的那把銀弓。一切從挑戰慕容羽開始,他的心頭就做了如此應對之策。

    銀弓一現,那銀羽之箭不曾喚來。空中的慕容羽瞳孔猛然收縮,正見君臨將那龍魂槍搭在了弓弦之上。

    頃刻間,通天穀少主感覺周身的空氣全然被封死,他被少年張弓的氣機要要鎖定,一時間竟是心頭籠罩著一份恐懼。

    那一弓一槍傳遞而來的威壓讓他難以置信,慕容羽身後被岑岑冷汗浸濕,於高空之上驚問道:

    “你…你究竟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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