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劍。

    四個字足矣代表著絕世強者睥睨天下的傲然姿態。

    而現在的蕭無劍自然不是那絕世強者,更何況現在他對麵的人是蘇洵。

    君臨目光複雜的看著蕭無劍和柳清漪,沒料到二人身上還有如此驚人的秘密。

    所謂噬劍無劍,若這條道一直走下去,沒人知道究竟需要經曆多少腥風血雨。

    而要天下無劍,那麽他最後的目標,自然也是當世縱劍第一人,也就是他要拜師的對象蘇洵。

    一想起未來蕭無劍用蘇洵傳授的劍道弑師的畫麵,君臨的表情變的十分怪異。

    “蕭兄,你不會真的想要天底下就你一人用劍吧?”

    君臨忐忑問道,雖然那目標看起來很霸氣,可也很艱難。

    正如君臨想要十年成聖,如今莫名多修了個玄清之境。

    “是,也不是。”蕭無劍從地上站起了身,天雷震響沒有蓋過他不明含意的迴答。

    他挺拔的身軀和蘇洵對立,一黑一白的衣服,讓人產生了二人平等的錯覺。

    雷光之下的蕭無劍麵色恢複平靜,他看著白衣飄飄的蘇洵,緩緩拱手道:

    “蘇前輩可否願意與晚輩一賭?”

    “賭什麽?”蘇洵的迴應也極為幹脆。

    “賭劍。”黑衣少年凝神道:

    “前輩不可動真元,不可逆時空。蕭無劍刺出三劍,若前輩能阻我三劍刺中人身,便算我輸了。”

    “不管刺誰?”蘇洵問道,隨後蕭無劍緩緩點頭。

    “隻要是場中之人,若有一劍被我刺中,便算我贏。”

    “籌碼?”蘇洵似乎有了一絲興趣。

    “若我贏了”蕭無劍深吸一口氣,幾個字方才出口就被蘇洵打斷。

    “贏了任你,你就說輸了如何。”

    在蘇洵眼中,果然不會有輸之一字。蕭無劍神色堅毅,握緊了拳頭道:

    “若晚輩輸了,便將此物贈與玄離山,從此不再入玄離半步。”

    說罷,蕭無劍從懷中掏出一個紫玉瓶,從中倒出了一枚紅色丹丸。

    刹那間,天雷更加閃亮。仿佛被丹藥的靈氣所驚動。

    “逆死天丹?”蘇洵看了一眼那紅色丹藥,微微詫異。

    “蕭哥,不可!”

    還不等蘇洵表態,柳清漪忽然上前了一步喊道。

    “天丹乃生死訣成聖之根本,你非純陰之軀,以後想要修劍成聖,必然會被寒煞吸盡真元!”

    “成聖之日遙遙無期,清漪你莫要多言。”

    蕭無劍冷冷迴複柳清漪的勸阻,然後對蘇洵道:“天丹是可以起死迴生的聖藥,亦是拓跋羽傳承中的一件。蘇前輩肯定知道它的珍貴。”

    “這就是蕭無劍的籌碼,不知前輩願不願意接下這個賭約?”

    “既然如此,便如你意。”蘇洵點點頭,不再看逆死天丹。

    蕭無劍將丹藥收進了紫玉瓶,朝著柳清漪伸手。

    少女麵色蒼白,緊緊咬著下唇,躊躇不語。

    “要麽把劍給我,要麽你就走吧。”蕭無劍歎息一聲道。

    一滴晶瑩的淚珠劃過少女的臉龐,整個世間唯有她知道蕭無劍為何如此執著。

    她偏過頭,強忍著多餘的淚。從背後劍匣中取出那把黑色長劍。

    瞬息之間,原野被寒意掃過。寒煞劍到了黑衣少年手中。

    那把劍看起來不過是精巧的靈兵,可入手之時,蕭無劍的臉色就驟然蒼白。

    蘇洵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光芒,他看著墨玉般的寒煞,輕聲讚歎了一句:

    “不愧是寒煞,雖然哪怕隻有鼎盛之時兩成的水準,就足以媲美天境靈兵。”

    “你的生死訣不過三重,卻強行吞噬了七十多道劍,人無劍強,也難怪現在這般吃力。”

    蘇洵寥寥兩句,道破了蕭無劍和寒煞隱藏的所有秘密。

    黑衣少年沉默,平靜的抬起寒煞,對準了蘇洵。

    “這算是開始了?”蘇洵饒有興趣的道,在他的話語中,蕭無劍微微點頭,翻轉劍身。

    寒風掃過,枯草顫栗。寒煞劍上陡起波瀾。

    所有人都聽到了潺潺流水之聲,複而呈江河奔騰之勢。

    “千川劍?”蘇洵聽江河翻騰,滾滾不知何去,開口道。

    “前輩果然見多識廣。”黑衣少年劍鋒一陡,劍上波瀾化成巨浪順著江河而去。

    驚濤將所有人籠罩,蕭無劍要贏,要刺中他想刺的目標,

    那麽他的劍就不能讓蘇洵知道去向何方。

    所以劍在千川,沒人知道哪一朵浪花中是那寒煞的劍鋒。

    君臨此時也被千川包裹,他看著沒有動神念去探查蕭無劍的身影,隻是默默看著那精妙的劍意。

    傳言此劍是南方遙遠的雲旭海聖境劍修天劍真人所創,修至大成時可化千川為海。蕭無劍雖沒有這終極境界。可江河奔騰的威勢也令人心驚。

    “如果這樣的天賦還不能入師父的眼,那柳姑娘究竟有多強?”

    君臨如此想道,絲毫沒有身處劍意的慌張。

    他甚至隱隱期待那柄劍出現在自己麵前,因為唯有這樣,自己才能盡力接下那把劍,同時讓劍刺中自己。

    這無疑是個奇怪的期盼,可是君臨知道,隻有把自己當目標,蕭無劍才有那麽一絲成功的可能。

    果然正如他所想,江河唿嘯中有異動傳來。

    一陣寒風襲至,君臨猛然迴身,正見那奔騰大江中分出一道道涓涓細流。

    一切猶如大江之水倒流迴支流,君臨不敢大意,他此時沒有帶著極少離身的大掃帚。隻能雙掌前推,一股比淩厲寒風更摧枯拉朽的冰封之力從掌中噴薄而出。

    自古北方大河皆多有冰封之時,千川劍意就如冰天雪地間的河流驟然凝固。

    君臨得以喘息,卻不敢大意。

    因為冰凍的河麵總會有暗流湧動,以蕭無劍的本事,斷不可能被一道寒冰攔下。

    果不其然,不但一個唿吸之間。成片冰封炸碎出無數口子。千百道溪流借勢化成了冰劍,如群蝗朝著後推的少年湧來。

    君臨後退之中早有應對之策,他雙手在空中虛劃,玄清之氣在身前順勢流轉。

    千百道冰劍打在了玄清氣上,像是雨水落在了急速旋轉的傘麵,被無情甩了出去。

    就這樣,千川不斷破冰。君臨不斷破劍。晉入玄清之境後的君臨,純以靈力交手竟是未落下風。

    這讓君臨頗為驕傲卻又疑惑萬分,自始至終他隻劍蕭無劍模糊的手,卻不曾見到那把連蘇洵也讚譽有加的寒煞劍。

    那麽,劍在何處?

    君臨餘光掃過千川劍意,忽然發現大量奔騰之處有無數漩渦。

    而漩渦包圍之中,隻有一襲白衣靜立。

    蘇洵一直就站在千川匯聚之處。

    哪怕蕭無劍的身影出現在了君臨身前,他還是如一座雕塑,在驚濤駭浪中巋然不動。

    直到漩渦之中一抹寒芒悄然出現,他的嘴角才微微上揚。

    他沒有動神念,也斂去了一身靈力。

    可他知道,那黑衣少年其實一直都在看著他,一直都在隱藏著那把劍。

    因為沉劍千川,對於那黑衣少年來說便是最好的手段。

    蕭無劍的目標並不是君臨。而是岸上觀江河的蘇洵。

    一聲驚雷壓過了所有聲響,就在此時,漩渦之中一人一劍破浪而來,離蘇洵身前不到一尺。

    白衣男子嘴角上揚的弧度明顯了幾分,他的忽然抬起了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雜亂的荒草。

    荒草能有何用?

    在別人手中,千頃荒草不過壓死幾隻駱駝。

    可在蘇洵手中,一草一木皆是劍。

    蕭無劍讓他他不動真元,不逆時空。蘇洵能夠照做。

    可有一點他做不到。

    那就是哪怕真元不存,不掌時空。他仍舊是神境,他的道意仍是天道,他的身體仍是神軀!

    修行界一直有個說法,聖軀不滅。卻無人能描述神體。

    因為那已經超出了普通修行者能夠想象的地步。

    就像所有人都想不到,蘇洵拿著一把稻草揉成了幾個草團丟出去,他的身前就奇妙的出現了幾個尖嘯的火球。

    神軀一揮手,力量能讓草包化為極速。

    白衣男子和黑衣少年相隔一尺,蕭無劍賭蘇洵不動真元避不開這一劍。

    可他又如何避得開那些火球?

    嘭的幾聲響,那些沒有蘊藏靈力的火球比黑衣少年的劍更快了一分。火星在少年黑衣之上濺射,正中了修行者靈氣遊走最盛的幾處穴位。

    也不知蘇洵是否刻意而為,那些火團的力量堪堪紊亂蕭無劍體內的氣息運轉。少年握劍的手止不住顫動,寒光偏移了一尺,從蘇洵的身邊擦了過去。

    第一劍,蕭無劍引千川流動。蘇洵隔岸生火,旁觀大江東去。

    於是第一劍落空。

    千川劍意開始了緩緩地崩潰,落地的蕭無劍神情冷漠,他沒有時間感歎蘇洵的強大,表達自己的失落。

    第二劍隨之而來。

    他落地之時,寒煞劍上早已虛影重重,曾經吞噬的七十二柄道劍四射而出,以驚人的速度從四麵衝向了因千川劍意減緩而鬆懈的君臨!

    這一次,劍不深藏,如鯉躍龍門,逆著變緩的千川而上。

    每一把劍都是寒煞,如今七十二劍,那一對師徒能否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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