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篝火旁,君臨喝下了蘇洵所熬的藥湯。繼續說著心中疑問。

    “太上玄清決如此神奇,那為何隻許掌門和神守修習呢?”

    “因為慢。”蘇洵毫不猶豫的答,答案讓君臨心頭咯噔一下。

    “每一個境界都比其他修行者多破一境,若遇瓶頸,甚至花費百年光陰都無法越過。整個玄離門,唯有神守不理俗務,不在乎時間流逝。縱然如此,也有幾位神守沒有選擇這一門心法。”

    “那掌門之位,啟不是更加難。那為何清虛師伯…”

    “唯有掌門一脈可修,而非必修。”蘇洵答道,一字之差,意思自然也相離甚遠。

    “至於清虛師兄,他本以為自己有這個毅力,成為第二個修成心法直至神境的人。卻沒想到在最後一步停滯不前。”

    “師父你是說,掌門師伯停留在聖清之境?”

    “若不是如此,三年前,師兄又何以接下我與天武那一擊。聖清之境,自然也是媲美神境的存在。”

    君臨點了點頭,他沒有去問唯一一個修成玄清決至神境的人是誰。他和師父彼此心照不宣,除了那位創立玄離的初代祖師之外,又有何人能如此驚才豔豔。

    君臨還是更關心自己的處境,今日方知他修行了三年的功法有這般優劣。一想到小七的十年之約,而他此時連諦境門檻都沒有跨過,不由有些喪氣。

    蘇洵仿佛知道君臨在想什麽,擺了擺手淡淡道:

    “藥喝完了還不去穩定境界。”

    “知道了。”君臨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看著那一堆篝火,又環顧著四周的雪景,抬頭問道:

    “師父,時空之墟怎麽變冷了。以往雖然也有雪景,卻從沒有過如此苦寒。”

    “天地靈氣有變,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蘇洵答道,君臨沒有看到他臉上的鬱結。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正在困擾著整個玄離。

    “那…我那兩個朋友?”君臨這才想起蕭無劍和柳清漪來,他們都沒有在篝火旁,難不成在漫天風雪中挨凍?

    “都在西邊五裏,那裏此時是一片青丘。你且先穩定境界,到時候自然能相見。”

    “是,師父。”

    君臨和蘇洵對話之時。

    蕭無劍和柳清漪正在時空之墟正西五裏的一片青丘上看柳絮紛飛。

    時空之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如此震撼神奇,他們分明能看到五裏外蘇洵的居所有暴風雪肆虐,而他們麵前卻是春光三月的情景。

    “你說,那位前輩肯留我們在這,是不是看出了你是個劍道天才?”

    柳清漪伸手接著飄飛的柳絮,忽然發現自己是第一次和蕭無劍這樣安安靜靜的看著風景。

    所以她找著話題,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他說幾句不那麽死板的話。

    可蕭無劍的迴答還是很較真,較真到大煞眼前的柳絮如雪的美景。

    “在這位前輩麵前,沒人能說自己是什麽劍道天才,他肯留我們在這,隻是因為他很疼他那個徒弟。”

    他真的不知道姑娘家借機誇他是一種善意和愛慕,柳清漪雖然猜到蕭無劍的表現,卻仍舊有些失落。

    她隻能埋頭胡亂走了兩步,緩解那蕭無劍看不出的尷尬輕聲道:

    “到了現在,你還不喊他的名字。難道就沒有把君臨當個朋友嗎?”

    “我不需要朋友,那隻是個累贅。”少年不假思索答道,隨後又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

    於是他又補了一句話。

    “如果非要算,我蕭無劍隻有你一個朋友。”

    這句話不如不說,柳清漪散亂的腳步為之一頓,她抬頭看了蕭無劍許久,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低頭朝著春風裏走去。

    春風之中風光無限好,可少女隻顧低頭,埋著淺淺心事。

    蕭無劍看著她風中飄揚的裙擺,深深地皺了皺眉。

    “真像個榆木疙瘩。”

    忽然,一聲調侃出現在蕭無劍身後。他轉過身來,才發現君臨不知何時到了站在了他身後的山坡。

    以君臨的境界,能如此悄無聲息的靠近蕭無劍的背後。真不知是誰手段高明還是誰有些心神意亂。

    “你說這句話,算不算一種挑釁?”蕭無劍見君臨滿臉壞笑,冷冷說道。

    “當然不是。”君臨沒想到並肩作戰之後,蕭無劍還是這般冷漠。

    “隻是看柳姑娘好像有些不開心,必然是受了你的氣。”

    “既然如此,你大可去安慰她。而不是來逼我和你論劍。”

    “誰要和你論劍。”君臨撇撇嘴道,心裏頗為好奇蕭無劍和柳清漪真正的關係。

    不過蕭無劍如此態度,他自然也不會湊上臉去貼冷屁股。他正了正神色,對著蕭無劍拱手道:

    “蕭兄,師父有請。”

    這一句話終於讓蕭無劍有所動容,隻見他身軀輕輕一顫,目光中難掩激動。

    果然天大地大,師父的麵子最大。君臨心內想道,伸手指了指遠處。

    那裏,有一片枯黃的草原,暴風雪已經失去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雷雲籠罩。

    君臨示意蕭無劍跟著自己,然而轉身先行。

    蕭無劍默然跟著,堪堪走了三五步,便聽到身後細細的腳步聲。

    柳清漪去而複返,又沉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三人一路無言,從陽春三月走進了驚雷滾滾的草原。轟鳴聲在他們耳畔不斷響起,印出每個人滿懷的心事。

    君臨還在想昨天的夢,蕭無劍在憧憬可能的未來。

    而柳清漪,卻在想蕭無劍的未來中,有沒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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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的正中心,雷雲最濃密的地方,蘇洵換了一身簡單的白衣,在雷霆照耀下宛若謫仙。

    三人走到了蘇洵麵前,君臨行了個弟子禮,默然站在了一側。

    蕭無劍和柳清漪第一次看清楚傳說中神荒第一的劍神,他不像殺伐果斷的劍者,而像一個雲遊的仙人。

    凡人常常把神荒的劍修稱作劍仙,而此時的蕭無劍和柳清漪看來,這個仙字,恐怕整個神荒唯有眼前的人能配得上。

    “蕭無劍見過蘇前輩。”

    “晚輩柳清漪給劍主請安。”

    兩人同時向蘇洵行禮,正逢此時驚雷炸響,疾風托住了兩人身形。

    “來者是客,無需多禮。”

    “謝前輩。”二人禮敬迴話。蘇洵並不擅長這種繁文縟節,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說些什麽。

    他看了看身側的徒弟,傳音問道:

    “人已經見了,為師是不是可以走了?”

    君臨本來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驟聞師父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不由愣了愣。

    隨後他看了師父一眼,在心內迴話:

    “師父,你又不是玄離七大奇景。他們來又不是隻為了看你一眼。”

    “那他們還想做什麽。”蘇洵問道,語氣有些不滿:“你覺得那些爛石頭破瀑布比為師更出彩?”

    “這根本就不是一迴事。”君臨無奈,隻能繼續解釋:“師父你看看他,難道就沒有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蘇洵疑惑的看了君臨一眼,又打量了一番蕭無劍和柳清漪。

    “這女娃還不錯,容貌也稱得上美人”

    “師父!”君臨額頭冒出一滴冷汗,三年不見,不知師父為何有些變了樣。

    雖然這樣看起來更和藹可親一些,但有些場合總歸還是需要他那不可一世的嚴肅模樣。

    “我讓你看的是蕭無劍!”

    “他又怎麽了?”蘇洵看起來並不是裝模作樣,還是真的不知道能從蕭無劍身上看出什麽。

    君臨聽得此問,有些情急和惱火。一時間他忘了自己是在和師父傳音,他猛地跺了跺腳,伸手指著蕭無劍。

    所有的話都從他口中喊了出來,突兀的高喊打破了幾個人之間的沉默,一句話比驚雷更響,把蕭無劍和柳清漪嚇得一愣。

    “你難道看不出他是個劍道天才?”

    蕭無劍看著君臨的手指著自己,饒是冷漠如他也經不起這種誇獎,更何況這劍道天才四字還是在蘇洵麵前提出。

    於是蕭無劍平靜的臉色竟是顯出了一點紅,他強忍著臉上微微發燙的感覺,頭埋得低了一些。

    他身旁的柳清漪何曾見過他這般模樣,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唯有蘇洵聽了這話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他隻是看傻子般看了君臨一眼,然後輕輕哦了一聲。

    哦…而且是不帶疑惑驚訝的一聲哦,這是什麽意思?君臨再次愣住,連蕭無劍也因這一個字握緊了拳頭。

    然後他聽到蘇洵又開口道:

    “那這位天才少俠找我入山尋我又是為了何事?”

    “晚輩想拜蘇先生為師。”蘇洵的話語激起了蕭無劍的自尊。他自己若再不表明來意,他的自信可能會因為這位劍神的淡然而動搖。

    所以他雙膝跪地,對著白衣男子跪了下去。

    “晚輩不才,卻自幼習劍,自認親近劍道。還望名師指點。”

    蕭無劍終於說出來意,蘇洵看著跪地的少年,深邃的眼中藏著什麽。

    然後他在三個後輩緊張注視中輕輕搖了搖頭。

    “蘇前輩!”

    見蘇洵毫無理由的拒絕,柳清漪不禁喊道:“他等雲開大典等了已經整整五年,隻為了進山求前輩收下他這個弟子。我相信前輩能看得出他的根骨。為何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師父”

    君臨也因為師父幹脆的決定而驚訝,他拉了拉蘇洵白色衣角。

    “蕭兄的確很有劍道天賦。”

    “天賦?”蘇洵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蕭無劍,又將抬起的手移向了柳清漪。

    “若說天賦,師父這輩子沒有見過有人這位柳姑娘更有縱劍的天賦。”

    隨著蘇洵話出口,三個晚輩的表情都凝固住。

    君臨愕然半天,才征詢般的看向師父。

    “如果隻是天生純陰之軀,就算有沉劍匣,又如何能壓製你背後那把寒煞劍。”

    蘇洵沒有理會君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柳清漪的身上,然後緩緩開口道:

    “你才是神荒萬千生靈中與劍道最親近的一人,可惜,卻背著別人的劍,做了別人的劍侍。”

    柳清漪聞言後退了兩步,她背著劍匣,麵對著天下第一的時空劍主。麵色忽然蒼白起來。

    蕭無劍的臉色也跟著蒼白,目光變得震驚不已。

    他們的震驚不僅是因為蘇洵道破了柳清漪的天賦,更因為這麽多年來,他是唯一一個隔著劍匣一眼看破那把劍的人。

    君臨聽得一知半解,他也跟著師父看著柳清漪,完全想不到對方能獲得蘇洵如此高的讚譽。

    難怪師父自始至終沒有在意過蕭無劍的天賦,他好奇的目光原來一直都放在了少女和她背後的劍匣之上。

    忽然,君臨後知後覺,覺得寒煞二字莫名耳熟。

    “寒煞?沉劍匣?”

    “那不是 兩千年前翼族劍帝拓跋羽的配劍與劍匣?”

    “看來這三年,清虛師兄還是讓你讀了幾本書。”

    蘇洵點了點頭,對於君臨的反應還算滿意。

    “兩千年前,拓跋羽縱橫神荒,一柄寒煞劍威懾天地,唯有我玄離四代祖師可與之匹敵。”

    “傳言那把劍初為凡鐵,隨著劍帝馳騁,每勝一戰,便將對手的劍吞噬到劍身。一路成長為絕世神兵。”

    “其後不知緣由,拓跋羽晚年瘋癲,造下無數殺孽後,最終銷聲匿跡,傳言他隕落於西澤。寒煞劍也隨之消失”

    蘇洵將傳說娓娓道來,每說一句都讓蕭無劍和柳清漪的臉色更蒼白一分。

    少女背後劍匣中的劍威名赫赫,對於二人來言自然不是秘密,可這件事若流傳於神荒,不知會給二人帶來何等滅頂之災。

    那畢竟是絕代劍帝手中的神兵,雖然他們麵前的蘇洵沒有強奪之意。因為他手中的那把無念絲毫不遜色於寒煞。

    本以為沒有恢複本體的寒煞劍不會被任何人看破,他才敢二人招搖多年。才敢負劍上這玄離山。

    蘇洵沒有問他二人如何得到寒煞劍,隻是平靜的把目光轉向了蕭無劍。

    “有了寒煞劍,必然隨之傳承生死訣。”

    “寒煞以噬劍為生,你以無劍綴名。”

    “既然你希望天下除了寒煞之外並無二劍,我又為何要收你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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