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在世子身邊,常巍聽過這麽一句話,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所以,麵對眾人的調侃,他顯得無動於衷。


    隨後,常巍找來三輛馬車,帶著找來的花娘重新迴到酒樓.


    他從車上下來,身後還跟著十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因而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掌櫃見此也並不阻止,隻是搖頭笑了笑,以為又是哪位出手闊綽的公子哥尋歡作樂呢。


    常巍領著十名女子來到四樓,分別將送到十個包廂內,如此好事,自然是沒有人拒絕,簡單的說幾句客氣話之後,有些人毫不避諱的把人擁在了懷中。


    都說飽暖思淫欲,過了一會,便有幾個包廂內的客人帶著美人陸續的離開。


    “大人也真是的,上元節喝酒吃肉不好嗎?非要抓什麽逃犯。”


    酒樓不遠處的小巷中守著兩名士兵,顯然是那名單大人不死心留下來的人。


    其中一名兵士在傍晚的時候,吃飽喝足後,正準備抱著媳婦睡覺了,突然,稀裏糊塗的就被拉過來抓什麽逃犯了,現在又被安排在冰天雪中喝冷風,看著別人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心裏的怨氣就更大了。


    “誰說不是呢,指不定那人現在已經逃出了城外了,真是遭罪啊。”


    另外一名兵士顯然對現在這份差事也有怨言,同樣抱怨了一句後,他指著路邊的小攤說道:“走,去吃點東西,暖暖身子,實在是太冷了。”


    “老板,來兩碗麵,再上一壺熱酒。”


    “好嘞,二位稍等。”


    “公子,已經走了四個了。”


    常巍從外麵迴來說道。


    “咱們也準備走吧。”


    韓珣感覺時候差不多了,起身把地上的鬥篷撿起來蓋在女子的身上,然後,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向樓下走去。


    期間,偶爾有人會朝他看一眼,但也僅僅是隨意的撇了一眼,並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相對於前麵下樓的客人來說,韓珣隻是正常的把人抱在懷中,動作非常幹淨。


    兩人大大方方的從酒樓出來,驅車返迴他們所住的客棧。


    韓珣囑咐常巍守在門前,然後,將女子抱進自己房間,輕放到床上,看到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他顧不上男女大防,心中暗道一聲“失禮了”。


    隨即,伸手解開女子的衣衫,掀起裏衣的側邊,看到腹部有一個長約兩寸的嚴重刀傷。


    韓珣原以為隻有一處刀傷,隨後,他發現對方胸口上方一寸的地方也有明顯的血跡滲出,將女子的衣服從肩膀往下拉了一些後,才知道是箭傷。


    傷口處已經隱隱有些發黑,想必是中毒了,替她把了脈後,他幫女子蓋好被子,到桌子上拿筆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


    “常巍。”


    韓珣放下筆的同時也把常巍喊了進來,把字跡還未幹的紙張交給他,叮囑道:“按照上麵寫的去藥鋪抓藥,每家藥鋪買一兩種即可,不要單獨在一家藥鋪買全,再隨意夾雜幾種其它的藥,懂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公子。”


    “嗯,快去快迴。”


    常巍走到門口的時候,韓珣又叫住了他,補充說道:“叫小二準備一壺熱水送上來。”


    一盞茶的時間後,


    韓珣把買迴來的藥搭配好,交給常巍到客棧廚房煎熬。


    他從木盆中取出那條被熱水浸泡過的白棉布,做到床邊幫女子清洗了一下她的傷口,敷上治療外傷的藥物,然後,再用幹淨的棉布幫她包紮好。


    過了一會,常巍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進房間,韓珣讓他把藥放在桌子上,便讓他迴自己房間休息了。


    藥還很燙,無事可做的韓珣來到書桌前練了一會字,隨後,他端著溫熱的湯藥來到床邊,小心的把女子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舀一勺藥放進她的嘴裏。


    人雖然是昏迷的,好在還有意識能自己把藥喝了,這也算是省了他不少事。


    韓珣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女子什麽時候能醒了,因為一會還要給女子肩膀處的傷口再換一次藥,所以他沒有離開,而是來到書桌前繼續寫那本還沒寫完的話本。


    一直到亥末時分,他給女子換藥後,才到隔壁重新開的房間休息。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二更時分,更夫沿街行走開始打梆子報時。


    慢悠悠的來到了一座頗有氣勢的府邸前,大門兩側掛著兩個大紅燈籠,台階下方立著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還有兩名士兵守衛,朱紅的大門上方懸著“郡府”兩個大字的匾額。


    府內一座低矮寬闊的建築,房門緊閉,書案前坐著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寫字,似乎是對自己的很滿意,放下筆的一刻,門外想起了敲門聲。


    “進。”


    “郡守大人,單離有事稟報。”


    話音落下,一名文士推門走了進去,身後還跟著一位身穿甲胄的將士,身著甲胄的人乃是郡府屬官,門下督賊曹,主兵衛,巡查侍從,正是傍晚出現在酒樓緝拿逃犯的單離。


    “郡守大人,屬下無能,被那逃犯逃脫了。”


    單離躬身向站在案前的潁川太守恭道,在重傷那名逃犯後,他有些放鬆了警惕,以為手到擒來的事情,不想被自己搞砸了,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逃犯的任何蹤跡。


    無奈,單離隻能收兵迴府,前來郡府請罪。


    “逃脫了?”


    太守孫伯其微皺了一下眉頭,轉身看向躬身於自己麵前的單離。


    戊正時分,單離迴來向他稟報說是不小心被逃犯僥幸逃脫了,不過,馬上又在他麵前信誓旦旦的保證初更之前一定將其逮捕,而現在已經是二更了,他卻收到了這樣的消息,怎麽可能不生氣?


    “逃脫了。”


    單離咽了一口唾液,頭也不敢抬的輕聲迴稟了一句。


    “不是說中毒了嗎?”


    孫伯其雙手縛在身後,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單離麵前。


    “是中毒了沒錯,此毒必須要虎杖、青蒿、馬鞭草、槁本等藥材一同入藥才能解毒,屬下命令各個藥鋪不準賣上述的這些藥材,隻留一家進行售賣,並派士兵駐守,如若見到有人大量購買這些藥材,就立即逮捕,不過……不過,好像一無所獲。”


    單離說完,頭又不自主的向下低了幾分。


    事實上,單離的方法沒有錯,隻不過,被韓珣另辟蹊徑了,雖然,上述的那些藥材確實能解女子身上的毒,但是屬於猛藥,用後對身體有一定的副作用。


    以韓珣的水平,改一個藥方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如此,單離的如意算盤自然就落空了。


    因為單離的話,房間內一時陷入了安靜,隻有書案上燃燒的蠟燭不時的發出“啪”的爆鳴聲。


    “大人,郡城四門都有嚴加防守,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再者,據單督曹所言,她身負重傷,無力逃跑,如此說來,想必那逃犯還藏匿於城內。”


    房間內另外一人此時站出來說了一句,他同樣也是郡府的一名屬官,任少府史一職,總典私家財務出納,已經跟在太守身邊十餘年了,算是心腹之人。


    “子恆說的有道理。”


    魯子恆的一席話,讓孫伯其皺著的雙眉鬆開,隱約之間鬆了一口氣,隨即,他喊道:“單離。”


    “屬下在。”


    “明日全程搜捕,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你要知道,督曹的職位可是有很多人再盯著的。”


    “是!屬下一定不會讓太守大人失望的。”


    單離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過去了,不過,想到明天要麵對的事情,又忍不住一陣頭疼,果然,功勞不是那麽好撈的,現在隻能是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郡守大人,仍然有所疑慮?”


    房間內的魯子恆並沒有隨同一起出去,而是上前一步輕聲問道。


    “確實有些,此人當年被她僥幸逃脫,如果不能清理掉她,總是感覺如鯁在喉。”


    當年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孫伯其還是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因為他在那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因而才被提拔到現在的位置上,為求心安,這些年,他想盡可能的把與那件事相關的人或物抹除幹淨。


    “此事已經過去快十餘年了,與其相關的人早已死絕,剩下的都會守口如瓶的,至於那些可能還留有意思當年痕跡的典籍也早已塵封在了廷尉浩瀚如海的蘭台內,所以,大人大可安心。”


    “但願吧。”


    ……


    清晨。


    女子緩緩的睜開雙眼,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身處陌生的環境,讓她立刻產生了警惕之心。


    艱難的從床上做起來之後,她仔細迴想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她記得自己被人追捕,力竭之際逃到了一家酒樓,被一名少年所救,最後似乎是體力不支,暈倒了。


    想到這裏,女子稍微鬆了一口氣,猜測自己應該是被那名少年帶迴來的,突然房間外的走廊中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的伸手摸向枕邊的劍,可惜,除了枕頭,什麽都沒有摸到。


    原本今天打算繼續趕路的韓珣,因為遇到特殊的情況,而不得不放棄之前的計劃。


    起床洗漱後,他來到隔壁房間,伸手覆在女子的額頭上,發現已經散熱了,也算是懂了一口氣,因為凡事最忌高熱不退,他退出房間,把藥交給後廚的人幫忙熬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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