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聽後同樣十分感動。長公主這樣說足見她的誠意，宋寧再次抓住長公主的手，認真道：“這個我自然明白。不過我並不同意女子幹政就一定會禍亂朝綱，導致天下大亂的說法。在我看來，男女在治國理政方麵隻有能力上的高低，而並無實質上的區別。並不是說國家就一定要男人來治理才能夠治理得好，女人治理的話就會一團亂糟。”
“曆史上，同樣有不少傑出的女性執政後將國家治理得繁榮昌盛，國富兵強。眾人之所以反對女子幹政，隻是不希望女子登上政治舞台，從而淩駕於男子之上而已。不過女子上位的確會引發一係列問題，我也並非要挑戰整個社會的政治製度和意識形態。”
“但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視女子參政為猛虎，談之而色變。相反，我覺得一個女子若本身有傑出的政治才能，遠勝朝廷的袞袞諸公，卻隻因為她是女人便棄之不用，一輩子隻能空守閨房，不得立身於朝堂之間，反而讓那些碌碌無為、屍位素餐之輩竊居高位，把持朝綱，這是一種極度的不公和浪費！”
長公主聽後眼中不由露出一陣陣異彩。宋寧果然不愧是這世間的奇男子、偉丈夫，他對女性的尊重，他的胸襟和見識，遠勝這世間的所有人。以她的心高氣傲都不由被他折服，今日聽了他這樣一番言語後，她對他不由更加崇拜和敬仰！
“殿下，我並不同意‘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也不讚成把自己的女人拘在家裏，一輩子就在後宅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做法。這隻會壓抑女人的天性，戕害女人的靈性，讓她們眼光變得狹窄，心胸變得狹隘，且每天無所事事之下也容易空虛寂寞，大好青春就此荒廢，何其可悲？更有女子因此而忙於宅鬥爭寵，明明長得天仙一般的容貌，卻藏著蛇蠍一般的心腸，偏激陰毒、麵目可憎，既可憐又可歎！”
“所以，我從不拘著自己的女人。相反，我鼓勵她們出來做事，並全力支持她們追求自己的事業。張茹聰明賢惠，大度包容，且為人大氣，頗有手腕，所以我每當外出，都讓她代替我統管全局，坐鎮後方。幽燕長於練兵，我便讓她當將軍，統天下雄兵，揮數萬之眾，攻必克，戰必取。”
“倩兒出身醫藥世家，父親是宮庭禦醫，自己也醫術精湛，心地善良，我便讓她出任太醫令，並管理醫學院。雪兒善詩歌、工書畫，且出身樂郡柳家，精於管事，我便讓他出任太樂令，並管理女子學院。紅娘雖是丫鬟出身，但為人精明能幹，性格果敢堅韌，且為人忠實勤懇，敢於任事，所以我讓她先輔助張茹理事，後讓她負責監察司，又擔任禦史中丞之要職。”
“其他如百越女王、膠東徐娘等，莫不如此。就算是宋大喬、宋小喬等人，也不例外。至於殿下你，就更不用說了。我先讓你坐鎮山南，之後又扶持你稱帝。若真不放心於你，又豈會如此？”
長公主聞言不由感歎道：“你的確很了不起。就憑這一點，宋郎你足以稱得上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宋寧搖頭道：“我哪有那麽厲害？你高看我了。我想說的是，你真不用擔心，更不要有什麽顧慮。我相信你，我們是夫妻，本就是一體，正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論治國理政之才，你還在嶽濤等人之上。所以，我希望你重新振作，以後輔助我，而不是困守家中，自此不問世事。你答應麽？”
長公主心中已被他說動，不過表麵上還是沒有同意道：“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現在身份敏感且特殊，實在不宜再參與政事。以我如今的身份，你讓我再做什麽呢？總不能又在墨靈稱帝，替你坐鎮東南吧？”
“稱帝當然不行了，但你可以做其他的嘛。”宋寧尷尬道：“其實我讓你出來做事也是為你著想。你和百合郡主不同，你聰明絕頂，天資過人，心中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遠大抱負，若往後隻能埋沒於後宅之中，從此做一尋常婦人，你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
說到這裏，宋寧抓起長公主的玉手，一臉誠摯地對她說道：“我不希望你不開心。所以，我希望你出來做事。我會給你機會，讓你盡情地施展自己的才華，讓你實現心中的理想。”
“宋郎，謝謝你。”長公主依偎入宋寧的懷中，緊緊將他抱住，心中萬分的感動。她沒想到，山南之變後，宋寧還會同意讓她出來參與政事。正如宋寧所說，她自然不想一輩子就呆在後宅裏，就此庸碌一生的。
隻是南蘇如今已經名存實亡，因為白無畏的緣故，她也無臉再呆在山南。為了不失去宋寧這個最後的倚靠，她不得已來到墨靈。可她在墨靈毫無根基，內宅中又被張茹壓製，隻能收斂鋒芒、韜光養晦，表示不再過問世事，以等待時機。
宋寧肯重新任用她，她自然樂意。但又怕這是宋寧的故意試探，所以一開始才極力推辭。宋寧好說歹說這才打消她心中的疑慮。
“我想讓你代我批閱奏章，參與政務？你覺得如何？”
代宋寧批閱奏章，參與朝政，這權利可不小。長公主驚訝地看著宋寧，後者就這麽相信她嗎？王後張茹不會有意見麽？諸多大臣們能同意嗎？
宋寧笑道：“以後群臣奏章由你先替我批閱、之後再交由張茹審核，最後再由我確認簽字，交由外朝執行。這與我接下來的一係列變法有關。我之前不是廢立了宦官製麽，以後宮庭之中隻設立女官。宮中女官全部由王後負責管理。不過，你要負責批閱奏章，參與政事，所以也可以選取大量女官作為輔助。”
“你想進行變法？”長公主敏銳地捕捉到了宋寧話中的關鍵信息，神情凝重而又擔憂，忍不住勸諫道：“宋郎，從古至今，但凡變法都極少有成功的，這是因為變法必然觸犯他人利益，導致阻礙重重，最後要麽失敗，要麽引起國家動亂，你不可不慎。”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宋寧道：“我之所以讓你替我批閱奏章，參與政事，一個很重要的目的便是為了讓你能夠隨時監督我，同時也監督丞相，以避免我們做出錯誤的決斷。”
長公主疑惑道：“你和丞相自有禦史大夫監督，何須我越俎代庖？”
宋寧笑了笑，沒有迴答，反而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幹的問題：“殿下，你覺得大蘇為什麽會丟掉江山？”
這……叫她怎麽迴答：“你覺得是為什麽？”
宋寧道：“先帝白無畏雖然自私自利，但觀他上位後的行事，顯然也是想有所作為，中興大蘇的。他既不廣開後宮，大修宮室，也不奢靡度日，肆意享樂，相反，繼位後他勤儉節約，勤於政事，關心百姓疾苦，肅清朝中閹黨，按說應該是一位不錯的帝王才對。可偏偏帝國在他的治理下不見任何起色，反而很快便天下大亂，百姓紛紛揭竿而起，最後更是直接亡國。長公主你聰明絕頂，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
長公主聞言也不由深入了沉思。他知道宋寧這樣說必然有他的深意，而且和之前的話題有關。隻是她雖然自詡聰明，可一時間仍想不出來這到底是為什麽，兩者之間又有何關聯？
她無奈苦笑道：“我不知道。我若知道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大蘇亡國了？宋郎你知道對嗎？請你告訴我。”她一臉希冀地看著宋寧。
宋寧道：“我其實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隻是有一些淺見而已，我可以說給你聽，但並不保證一定都對，你要自己去分辨。”
“好，你說。”
宋寧道：“每個帝國到末期時都會痼疾纏身，內部出現嚴重的問題。大蘇帝國曆經兩百六十餘年曆經十八帝等傳到你弟弟白無畏手中時也不例外。白無畏年輕氣盛，一心想要重振大蘇，恢複昔日的榮耀，不過他並沒有看到帝國衰敗的真正原因，找出大蘇內部真正的問題。”
“他誅除閹黨，卻並沒有澄清吏治，打破舊有貴族對人才的壟斷，選拔出真正對朝廷忠心可靠的棟梁之才，反而使得朝廷文武勢力進一步失衡，文官集團趁機坐大，以致秦槍、蘇延、劉發等先後離世，武將紛紛離心，大蘇帝國失去了剿滅反賊，鎮壓叛逆的軍事力量。”
長公主聞言不由咬牙不語。這個她的確無法反駁。因為秦槍、蘇延、劉發的事情，白無畏至今被許多人罵為昏君。
宋寧接著道：“這隻是其一。民豐七年，為了鎮壓各地愈演愈烈的叛亂，白無畏采納朝中諸公之議，下詔允許各地自行募兵剿匪。同時委派宗室與諸王分赴各地，總理各地軍政事務，以平定各地匪亂。此舉看似為朝廷節省了力氣，降低了剿匪的難度，實則進一步加速了帝國的滅亡。”
“各地勢力趁機紛紛崛起，然後割據一方，帝國從一開始隻是許多吃不上飯的百姓起義，漸漸演變成了各地諸侯群起爭霸。而大蘇在失去自己的軍事力量後隻剩下一具空殼，所以很快便被張向陽攻破京師，轟然倒塌。這是其二。所以我才說，白無畏看似在努力拯救大蘇，實際上很多時候卻是好心辦壞事，反而一手將帝國推向了深淵。”
“那你覺得帝國衰敗的真正原因是什麽？”長公主道。
宋寧道：“帝國衰敗的真正原因是現有的製度造成的。比如：現在的人才選拔製度，上層貴族因為是世襲，又壟斷了人才晉升通道，廣大寒門和普通百姓很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所以朝廷越到後期，機構越臃腫，人才越匱乏，政令難行，沒有活力。”
“又比如：當下實行的三公九卿製，皇帝的家事與朝廷的國事混為一談，皇權與相權爭鬥激烈，地方上州牧、郡守軍政大權集於一身，又缺少有力的監察，儼然獨立的諸侯。”
“再比如：貴族僧侶不用交稅，皇室宗親、士族官員以及地方豪強大肆兼並土地、隱匿人口，朝廷賦稅一年比一年少，財政日益枯竭，無奈隻得不斷加稅，以致老百姓們負擔加重，苦不堪言，每年辛苦勞作到頭來卻仍沒有飯吃，最後隻得鋌而走險，扯旗造反。”
長公主越聽越心驚，宋寧說的這些問題可謂直指核心，之前她也有所察覺，隻是認識得不如宋寧這般深刻。如今聽宋寧詳細道來，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這些的確是朝廷的痼疾，宋郎可有辦法解決？”
她眼中不由露出希冀的光芒。想當初百越問題也是帝國數百年都未能解決的難題，但最後宋寧卻以一種夢幻般的方式完美地破解了。如今帝國的頑疾，以他那天才般的頭腦肯定也有辦法吧？
宋寧道：“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要從源頭上著手，優化現有的製度，改革其中的弊病，才能真正地避免之前的錯誤，不再重蹈昔日的覆轍。但舊有的秩序何等強大，舊貴族們是舊有秩序的受益者和得利者，他們必然不會願意我們進行變法，所以，想要改變現有的秩序，並非一件容易的事，這比消滅諸多割據軍閥，一統天下還要困難。”
說到這裏，宋寧重新望向長公主，聲音也變得激昂起來：“但我卻想試一下。朱頂、周驥在我眼裏不過跳梁小醜而已，就算是北方月霜、西北墨鷹，也不值一提，他日我遲早滅其國，亡其種。以我現在的實力，全取北方一統天下有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但就算我取了天下，大蘇出現的這些問題卻依然存在，我若不從現在開始就想辦法改變，將來還是逃脫不了滅亡的結局。”
“所以，相對登基稱帝、君臨天下，我還要打破士族對人才的壟斷，改變現有的官製，優化原有的製度，為帝國、為人民締造出一個更長久的未來。”
“所以你才讓我參與政事，並下決心想要變法？”長公主恍然道。
“是的。”宋寧笑道：“我知道這會很難，但這件事總要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是我的子孫。我不想把頭疼的事情都丟給後人，所以隻能自己多吃點苦受點累了——殿下，你願意幫我嗎？”
“曆史上，同樣有不少傑出的女性執政後將國家治理得繁榮昌盛，國富兵強。眾人之所以反對女子幹政，隻是不希望女子登上政治舞台，從而淩駕於男子之上而已。不過女子上位的確會引發一係列問題，我也並非要挑戰整個社會的政治製度和意識形態。”
“但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視女子參政為猛虎，談之而色變。相反，我覺得一個女子若本身有傑出的政治才能，遠勝朝廷的袞袞諸公，卻隻因為她是女人便棄之不用，一輩子隻能空守閨房，不得立身於朝堂之間，反而讓那些碌碌無為、屍位素餐之輩竊居高位，把持朝綱，這是一種極度的不公和浪費！”
長公主聽後眼中不由露出一陣陣異彩。宋寧果然不愧是這世間的奇男子、偉丈夫，他對女性的尊重，他的胸襟和見識，遠勝這世間的所有人。以她的心高氣傲都不由被他折服，今日聽了他這樣一番言語後，她對他不由更加崇拜和敬仰！
“殿下，我並不同意‘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也不讚成把自己的女人拘在家裏，一輩子就在後宅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做法。這隻會壓抑女人的天性，戕害女人的靈性，讓她們眼光變得狹窄，心胸變得狹隘，且每天無所事事之下也容易空虛寂寞，大好青春就此荒廢，何其可悲？更有女子因此而忙於宅鬥爭寵，明明長得天仙一般的容貌，卻藏著蛇蠍一般的心腸，偏激陰毒、麵目可憎，既可憐又可歎！”
“所以，我從不拘著自己的女人。相反，我鼓勵她們出來做事，並全力支持她們追求自己的事業。張茹聰明賢惠，大度包容，且為人大氣，頗有手腕，所以我每當外出，都讓她代替我統管全局，坐鎮後方。幽燕長於練兵，我便讓她當將軍，統天下雄兵，揮數萬之眾，攻必克，戰必取。”
“倩兒出身醫藥世家，父親是宮庭禦醫，自己也醫術精湛，心地善良，我便讓她出任太醫令，並管理醫學院。雪兒善詩歌、工書畫，且出身樂郡柳家，精於管事，我便讓他出任太樂令，並管理女子學院。紅娘雖是丫鬟出身，但為人精明能幹，性格果敢堅韌，且為人忠實勤懇，敢於任事，所以我讓她先輔助張茹理事，後讓她負責監察司，又擔任禦史中丞之要職。”
“其他如百越女王、膠東徐娘等，莫不如此。就算是宋大喬、宋小喬等人，也不例外。至於殿下你，就更不用說了。我先讓你坐鎮山南，之後又扶持你稱帝。若真不放心於你，又豈會如此？”
長公主聞言不由感歎道：“你的確很了不起。就憑這一點，宋郎你足以稱得上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宋寧搖頭道：“我哪有那麽厲害？你高看我了。我想說的是，你真不用擔心，更不要有什麽顧慮。我相信你，我們是夫妻，本就是一體，正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論治國理政之才，你還在嶽濤等人之上。所以，我希望你重新振作，以後輔助我，而不是困守家中，自此不問世事。你答應麽？”
長公主心中已被他說動，不過表麵上還是沒有同意道：“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現在身份敏感且特殊，實在不宜再參與政事。以我如今的身份，你讓我再做什麽呢？總不能又在墨靈稱帝，替你坐鎮東南吧？”
“稱帝當然不行了，但你可以做其他的嘛。”宋寧尷尬道：“其實我讓你出來做事也是為你著想。你和百合郡主不同，你聰明絕頂，天資過人，心中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遠大抱負，若往後隻能埋沒於後宅之中，從此做一尋常婦人，你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
說到這裏，宋寧抓起長公主的玉手，一臉誠摯地對她說道：“我不希望你不開心。所以，我希望你出來做事。我會給你機會，讓你盡情地施展自己的才華，讓你實現心中的理想。”
“宋郎，謝謝你。”長公主依偎入宋寧的懷中，緊緊將他抱住，心中萬分的感動。她沒想到，山南之變後，宋寧還會同意讓她出來參與政事。正如宋寧所說，她自然不想一輩子就呆在後宅裏，就此庸碌一生的。
隻是南蘇如今已經名存實亡，因為白無畏的緣故，她也無臉再呆在山南。為了不失去宋寧這個最後的倚靠，她不得已來到墨靈。可她在墨靈毫無根基，內宅中又被張茹壓製，隻能收斂鋒芒、韜光養晦，表示不再過問世事，以等待時機。
宋寧肯重新任用她，她自然樂意。但又怕這是宋寧的故意試探，所以一開始才極力推辭。宋寧好說歹說這才打消她心中的疑慮。
“我想讓你代我批閱奏章，參與政務？你覺得如何？”
代宋寧批閱奏章，參與朝政，這權利可不小。長公主驚訝地看著宋寧，後者就這麽相信她嗎？王後張茹不會有意見麽？諸多大臣們能同意嗎？
宋寧笑道：“以後群臣奏章由你先替我批閱、之後再交由張茹審核，最後再由我確認簽字，交由外朝執行。這與我接下來的一係列變法有關。我之前不是廢立了宦官製麽，以後宮庭之中隻設立女官。宮中女官全部由王後負責管理。不過，你要負責批閱奏章，參與政事，所以也可以選取大量女官作為輔助。”
“你想進行變法？”長公主敏銳地捕捉到了宋寧話中的關鍵信息，神情凝重而又擔憂，忍不住勸諫道：“宋郎，從古至今，但凡變法都極少有成功的，這是因為變法必然觸犯他人利益，導致阻礙重重，最後要麽失敗，要麽引起國家動亂，你不可不慎。”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宋寧道：“我之所以讓你替我批閱奏章，參與政事，一個很重要的目的便是為了讓你能夠隨時監督我，同時也監督丞相，以避免我們做出錯誤的決斷。”
長公主疑惑道：“你和丞相自有禦史大夫監督，何須我越俎代庖？”
宋寧笑了笑，沒有迴答，反而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幹的問題：“殿下，你覺得大蘇為什麽會丟掉江山？”
這……叫她怎麽迴答：“你覺得是為什麽？”
宋寧道：“先帝白無畏雖然自私自利，但觀他上位後的行事，顯然也是想有所作為，中興大蘇的。他既不廣開後宮，大修宮室，也不奢靡度日，肆意享樂，相反，繼位後他勤儉節約，勤於政事，關心百姓疾苦，肅清朝中閹黨，按說應該是一位不錯的帝王才對。可偏偏帝國在他的治理下不見任何起色，反而很快便天下大亂，百姓紛紛揭竿而起，最後更是直接亡國。長公主你聰明絕頂，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
長公主聞言也不由深入了沉思。他知道宋寧這樣說必然有他的深意，而且和之前的話題有關。隻是她雖然自詡聰明，可一時間仍想不出來這到底是為什麽，兩者之間又有何關聯？
她無奈苦笑道：“我不知道。我若知道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大蘇亡國了？宋郎你知道對嗎？請你告訴我。”她一臉希冀地看著宋寧。
宋寧道：“我其實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隻是有一些淺見而已，我可以說給你聽，但並不保證一定都對，你要自己去分辨。”
“好，你說。”
宋寧道：“每個帝國到末期時都會痼疾纏身，內部出現嚴重的問題。大蘇帝國曆經兩百六十餘年曆經十八帝等傳到你弟弟白無畏手中時也不例外。白無畏年輕氣盛，一心想要重振大蘇，恢複昔日的榮耀，不過他並沒有看到帝國衰敗的真正原因，找出大蘇內部真正的問題。”
“他誅除閹黨，卻並沒有澄清吏治，打破舊有貴族對人才的壟斷，選拔出真正對朝廷忠心可靠的棟梁之才，反而使得朝廷文武勢力進一步失衡，文官集團趁機坐大，以致秦槍、蘇延、劉發等先後離世，武將紛紛離心，大蘇帝國失去了剿滅反賊，鎮壓叛逆的軍事力量。”
長公主聞言不由咬牙不語。這個她的確無法反駁。因為秦槍、蘇延、劉發的事情，白無畏至今被許多人罵為昏君。
宋寧接著道：“這隻是其一。民豐七年，為了鎮壓各地愈演愈烈的叛亂，白無畏采納朝中諸公之議，下詔允許各地自行募兵剿匪。同時委派宗室與諸王分赴各地，總理各地軍政事務，以平定各地匪亂。此舉看似為朝廷節省了力氣，降低了剿匪的難度，實則進一步加速了帝國的滅亡。”
“各地勢力趁機紛紛崛起，然後割據一方，帝國從一開始隻是許多吃不上飯的百姓起義，漸漸演變成了各地諸侯群起爭霸。而大蘇在失去自己的軍事力量後隻剩下一具空殼，所以很快便被張向陽攻破京師，轟然倒塌。這是其二。所以我才說，白無畏看似在努力拯救大蘇，實際上很多時候卻是好心辦壞事，反而一手將帝國推向了深淵。”
“那你覺得帝國衰敗的真正原因是什麽？”長公主道。
宋寧道：“帝國衰敗的真正原因是現有的製度造成的。比如：現在的人才選拔製度，上層貴族因為是世襲，又壟斷了人才晉升通道，廣大寒門和普通百姓很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所以朝廷越到後期，機構越臃腫，人才越匱乏，政令難行，沒有活力。”
“又比如：當下實行的三公九卿製，皇帝的家事與朝廷的國事混為一談，皇權與相權爭鬥激烈，地方上州牧、郡守軍政大權集於一身，又缺少有力的監察，儼然獨立的諸侯。”
“再比如：貴族僧侶不用交稅，皇室宗親、士族官員以及地方豪強大肆兼並土地、隱匿人口，朝廷賦稅一年比一年少，財政日益枯竭，無奈隻得不斷加稅，以致老百姓們負擔加重，苦不堪言，每年辛苦勞作到頭來卻仍沒有飯吃，最後隻得鋌而走險，扯旗造反。”
長公主越聽越心驚，宋寧說的這些問題可謂直指核心，之前她也有所察覺，隻是認識得不如宋寧這般深刻。如今聽宋寧詳細道來，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這些的確是朝廷的痼疾，宋郎可有辦法解決？”
她眼中不由露出希冀的光芒。想當初百越問題也是帝國數百年都未能解決的難題，但最後宋寧卻以一種夢幻般的方式完美地破解了。如今帝國的頑疾，以他那天才般的頭腦肯定也有辦法吧？
宋寧道：“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要從源頭上著手，優化現有的製度，改革其中的弊病，才能真正地避免之前的錯誤，不再重蹈昔日的覆轍。但舊有的秩序何等強大，舊貴族們是舊有秩序的受益者和得利者，他們必然不會願意我們進行變法，所以，想要改變現有的秩序，並非一件容易的事，這比消滅諸多割據軍閥，一統天下還要困難。”
說到這裏，宋寧重新望向長公主，聲音也變得激昂起來：“但我卻想試一下。朱頂、周驥在我眼裏不過跳梁小醜而已，就算是北方月霜、西北墨鷹，也不值一提，他日我遲早滅其國，亡其種。以我現在的實力，全取北方一統天下有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但就算我取了天下，大蘇出現的這些問題卻依然存在，我若不從現在開始就想辦法改變，將來還是逃脫不了滅亡的結局。”
“所以，相對登基稱帝、君臨天下，我還要打破士族對人才的壟斷，改變現有的官製，優化原有的製度，為帝國、為人民締造出一個更長久的未來。”
“所以你才讓我參與政事，並下決心想要變法？”長公主恍然道。
“是的。”宋寧笑道：“我知道這會很難，但這件事總要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是我的子孫。我不想把頭疼的事情都丟給後人，所以隻能自己多吃點苦受點累了——殿下，你願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