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雲宮中。


    神農和姬軒轅同時把目光投了過來。


    姬軒轅看了一眼伏羲麵前散亂的先天龜甲,就知道皇兄又一次卜卦失敗,他一揚眉,道:“皇兄可是有什麽不妥的預感?”


    伏羲當然聽說姬軒轅話聽此許揶揄與調侃,但他並無生氣的意思,畢竟自從之前他們發現火雲宮外的天道封印鬆動後,他的先天八卦就徹底不靈了。


    先是算出洪荒天地毀滅在際,又算出人間安然,跟著又算出天道六個聖位消失了三個,然後就是輪迴消失了。


    就在不久前,他又算出洪荒天地消失,但人間尚存。


    這些結果別說姬軒轅不信,他自己也不信。


    雖說天機難測,但也不能這樣荒唐嘛。


    但在這個火雲宮中,他們即不能修行,也無其他之事可做,除了參悟人生,起課卜卦以外,他還能做什麽呢?


    姬軒轅再一次開口,道:“皇兄,這一次可有推演出什麽來?”


    這一次,他問得很認真與調侃。


    雖然皇兄的卜卦一次比一次莫名其妙,但這是他們唯一了解人間的手段,哪怕再荒唐,也是一個消息。


    伏羲猶豫了一下,才道:“龍歸大海,鳳集梧桐,虎上高山,鶴棲鬆柏,當屬脫囚之卦。”


    龍歸大海再無牽掛,鳳集梧桐引頸高歌,虎上高山得食而歸,鶴棲鬆柏得望江湖,此卦乃是上上卦。


    神農和姬軒轅的神色同時嚴肅了起來,齊聲道:“皇兄是在吾兄弟三個?還是在算人間。”


    伏羲的神色同樣嚴肅無比,道:“算人間。”


    神農和姬軒轅對視一眼,隨後還是姬軒轅皺眉道:“算人間?那人間脫囚乃是何意?難道封神量劫已過,人間大勝?”


    “不,就算封神量劫人間大勝,當不得龍歸大海,鳳集梧桐脫囚之卦。隻要天道還想要吞噬人間氣運一日,人間就永遠不可能談得上脫囚。”


    姬軒轅想了想, 道:“皇兄,你不會是糊塗了,算到吾等兄弟身上了?”


    伏羲:……


    神農在一旁看了姬軒轅一眼,淡淡道:“皇弟,就算皇兄算得我們三個,真是如此上上卦,那與人間得了上上卦有何區別?”


    “天道隻要還在覬覦人間氣運,我們與人間氣運的衝突就不可能解決,若我們三個當真脫自囚之苦,那就必然是天道退讓了。”


    三皇對視一眼,齊齊沉默下來。


    他們都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人間氣運與人王修行之間最大的問題,不在於人,不在於人王,而在天道。


    人王以人間氣運修煉,一旦證道就會不受控製地汲取人間氣運,變成人間氣運最大的消耗者。


    最初的時候,人間苦難,缺少自保手段,一個雖然會汲取人間氣運,但實力強大的人王自然比氣運更有用,所以三皇知道後果,也必須修行證道。


    到了他們發現自己的存在已經庇護不了人間,反而成了人間最大的災禍時,他們才不得不自囚於火雲宮。


    之後的五帝時期,三皇雖然已經囚於火雲宮,但當時天道封禁還不夠完整,他們通過伏羲的先天八卦推演天命,也能知道人間諸事。


    五帝一直想要改變人王不修行就庇護不了人間,一修行證道就會成為人間之禍的辦法,但最終他們都失敗了,為了給人間留下希望,他們毅然決然放棄了輪迴。


    一直到禹帝時期,大禹終於找到了可以讓人王修行而不過度消耗人間氣運的辦法,那就是鼎定九州。


    可惜大禹最終還是失敗了,不但九鼎被破壞,最終還讓人間徹底分裂,從此之後天下分封,人間氣運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更加承受不起波瀾。


    別說人王修行,就是人王之外的人想要修行,也往往不會有好結果。


    姬軒轅歎息一聲,道:“吾曾經一直以為,人王修行與人間氣運之間衝突,是吾等沒有找對辦法。”


    “卻不想在這火雲宮中萬載,我們雖然無法修行,但卻能在不修行的狀態下參悟大道,感悟天地法則。”


    “最終才得知,原來人王修行與人間氣運的衝突,乃是天道故意為之,天道定下天地法則,讓人王修行與人間氣運之間不可共存。”


    “可惜,我們知道得太晚,無法將這些傳達迴人間。 但參悟到這一點,也就意味著人間最終的敵人是誰。”


    “正是天道。吾不知天道那個位置,到底是誰。是道祖,還是別的什麽都一樣,那個存在一直在覬覦人間氣運,為了不斷削弱人間,這才定下了這條天地法則。”


    三皇皆不是坐以待斃者,他們當年但凡有任何私心以及放棄的念頭,也不至於自囚於火雲宮。


    所以,困於火雲宮的這萬載,他們也一直在以自己的辦法尋找出路。


    隻是,他們越靠近真相,那麽天道就越不可能放他們出去。


    在他們明白了真相的那一日,火雲宮再也無法得到人間任何因果消息,伏羲的先天八卦也是從那一日開始,一日不如一日。


    但是……


    伏羲放下手中的先天龜甲,道:“吾與女媧之間有天道也無法切斷的因果,自從那日後,吾起課卜卦一直是借與女媧的因果。”


    “現在這些卦象錯亂,隻能說明女媧也陷入莫大變數中。聖人不沾因果,隻是不沾天道之下的因果。”


    “若是天道的因果,甚至天道之上的因果,一樣會影響到聖人。”


    他說著,猶豫了一下,又咬牙起了一課。


    雖然先天八卦每日隻能起一課,多算不但對他壓力大,傷害大,而且也不準,但反正現在什麽荒唐結果都出來了,也不差這一次兩次了。


    姬軒轅看到伏羲又起一課,歎息一聲,一攤手,道:“皇兄,道理吾都懂,但現在說些有什麽用?你再起一課,難不成還能算出火雲宮明日就宮門大開嗎?”


    他的話音與伏羲手中先天龜甲同時落下。


    伏羲看著麵前的卦象,目瞪口呆,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滿臉古怪地看向姬軒轅和神農,喃喃道:


    “三日內,女媧會來,而且不止她一個來,人王也會來。”


    姬軒轅:???


    神農:???


    朝歌。


    禦書房。


    帝辛聽到女媧娘娘的迴複,嘴角微微上揚,知道娘娘是關心人間,他淡淡道:“娘娘,據朕所知,你與伏羲天皇乃是兄妹,你們之間有不可斬斷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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