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厚老實,頭生雙角的神農粗糙的大手一擺,用厚重如同大地一般的聲音道:“三弟莫要胡鬧。伏羲皇兄的龜甲壞了,你砍一劍也無用。”


    伏羲總覺得神農的解釋有哪裏怪,讓他忍不住看了神農一眼。


    他輕輕搖頭,把紛雜的思維甩出腦海,隨後淡淡道:“兩位皇弟,為兄的先天龜甲上的先天八卦之文,乃舍妹親手煉製刻畫。”


    “除非舍妹不再是聖人,否則你們不用擔心先天龜甲出問題。”


    神農和姬軒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極大的震驚。


    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真的認為先天龜甲壞了,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若不是先天龜甲壞了,人間的因果怎麽可能完全消息?


    難道人間真的徹底毀滅了?所有人族連一個人也沒能活下來?


    哪怕是性子最為沉穩的神農,他覺得這事要是真的發生,他也會當場發瘋。


    姬軒轅劍眉在眉心處擰成一個疙瘩,道:“伏羲皇兄,人間到底出了何事?”


    “當初我剛到火雲宮時,你就說過,先天龜甲與女媧娘娘有莫大因果,因而除非娘娘與人間的因果也被切斷,否則哪怕在火雲宮,你可以推演到人間變化。”


    伏羲點點頭,十分肯定地道:“正是如此。正因為如此,這些年我們雖然一直自囚於火雲宮,任何消息都沒辦法傳來。”


    “吾依然可以用先天八卦推演人間一二,但這一次卻是一點因果也無。”


    “就好像,人間從整個洪荒消失了一樣。”


    姬軒轅從來都是一個暴脾氣,他眼中金光四射,咬牙切齒地道:“那些仙神當真一點活路也不給吾人族?”


    “為了人族,我們自囚火雲宮,五帝更是舍去輪迴。元始斬天地靈脈,我們也忍了。他們還覺得不夠?要把整個人間毀了?”


    他握著劍柄的手,嘎吱作響,周身皇道之氣洶湧起伏。


    他雖然也算是闡教弟子,但在他證道之時就已經明白了一切,那時就已經不把自己當闡教弟子了。


    片刻後,姬軒轅抬起頭,看向火雲宮外,道:“本皇要去問問這些聖人和仙神。若他們真的毀了人間。”


    “本皇誓要斬盡仙神,為吾族複仇。”


    三皇是自囚火雲宮,雖然這裏的位置,連女媧娘娘也找不到,但三皇真的拚著性命不要,他們可以自己出去了。


    伏羲看著姬軒轅,知道自己這個皇弟身負百萬殺劫而生,生而為人族而戰,其實是一個性如烈火的脾氣。


    這麽多年來,忍辱負重在自囚火雲宮,一切都是為了人族,若是人間真的沒了,人族真的被仙神滅了,那誰也勸不了皇弟出去。


    他隻是歎息一聲,收起先天龜甲道:“你殺出去,又打殺多少?殺到何時才算複仇成功?”


    姬軒轅目光堅定地道:“殺到我累了,劍鈍了,我的血也流幹了,那就殺夠了,那才算複仇成功了。”


    伏羲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因為他心中所想,與姬軒轅完全一樣。


    就在這時,神農突然開口道:“皇兄,不如你給女媧娘娘起一課,雖然娘娘是聖人,先天八卦本該算不了聖人,可娘妨是你家妹。”


    伏羲一下子雙眼明亮起來,道:“對啊,吾可算算舍妹,若人間真的消失,人族全滅,舍妹身為人族聖母,定然受到影響。”


    他再一次祭起先天龜甲,一點精血抹在龜甲之灑下。


    上上卦,大吉!


    三皇麵麵相覷。


    神農表情古怪地道:“若人間沒了,女媧娘娘那裏,應當不可能是大吉之卦吧?”


    伏羲看著眼前的卦象,第一次對自己的先天八卦不自信起來。


    “人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


    與此同時。


    玉清天。


    一道西方梵光落到玉虛宮前,一個身形枯瘦,麵帶疾苦之色的高大身影從光芒中走出。


    他抬頭看向仙光四溢,玉清仙氣氤氳起伏,聖人氣象籠罩整個宮殿的玉虛宮,想起自己和師弟隻能在金剛菩提樹下打坐,就忍不住羨慕之色。


    但他還是立刻壓下了所有情緒,雙手合十,輕聲道:“元始師兄,接引拜會。”


    玉虛宮中。


    元始天尊睜開雙眼,淡淡道:“道友請進。”


    話音落下。


    接引聖人已經一步來到元始天尊麵前,露出拈花一笑,道:


    “元始師兄,貧道有一計,可破人間聖庭。”


    元始天尊看了接引一眼,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看著。


    接引聖人完全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道:“此計,名為西遊量劫。”


    元始天尊雙眼之中仙光大盛,化作一片片冰霜,冷聲道:“道友,本尊還不曾說過,封神量劫結束了。”


    封神量劫的關鍵,在於讓人王降為天子,讓人間氣運為他所用,讓他手持封神榜,號令諸天仙神,統禦諸天三界。


    現在封神榜上的名字屈指可數,人王不但沒有降為天子,反而成了始皇帝。


    這個時候豈能讓封神量劫結束?


    接引聖人笑道:“元始師兄誤會貧道了。封神量劫何時結束,自然是師兄說了算,但西遊量劫,又何須等到封神量劫結束呢?”


    元始天尊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分,緩緩開口,道:“道友,你到底想要怎樣做?”


    若是其他事,他身為聖人隻要看一眼就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但接引也是天道聖人,他可沒辦法知道接引的安排。


    接引聖人正色道:“帝辛可以封閉人間,但他封閉不了人族本身。以如今的局勢,人族一定會走出人間。”


    “人間走出人間後,那就不歸帝辛管了,難道他還能跟在每一個走出人間的人族身邊嗎?”


    “元始師兄不要忘記了,西周姬姓血脈,還在貧道手中,他們依然是人族,人間聖庭不會阻擋他們。”


    “貧道可讓我西方妙法,借周人,借走出人間的人族,東傳於人間。”


    “帝辛當年早就明言,他允許人族參悟諸天大道,那他就不能明擺著他拒絕我西方的道, 否則他這個人族始皇帝,威信何在?”


    元始天尊終於明白了接引的意思,淡淡道:“等到人間參悟西方妙法的人族變多,你就可以讓這些信眾向西求法。”


    “當人族從得法,變成求法之時,人間的氣運必然會順著西行求法者的腳步,一路西泄,人間聖庭不攻自破。”


    接引自信一笑,道:“正是如此。”


    “此計雖然少則十年,多則百年,方可功成,但貧道可保萬無一失,吾等身為聖人不謀一時,而謀萬年。”


    元始天尊深深地看了接引一眼,點點頭,道:“可!”


    接引雙手合十一禮,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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