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路上李誌遠遇到的自然不止那一群婦人,不過隻要村民問起魚哪來的,他就沒有隱瞞,反正紅星公園湖裏魚多的很,有那個能力你就去釣。


    不過能去的人估計不多,村民在公社這邊活動還可以,去縣城要有介紹信,村裏不可能每家都開一個。


    李誌遠能大搖大擺的去縣城,還是因為村裏之前給他上學開的介紹信還沒到期。


    要是偷跑去縣城,沒被逮到你就沒事,逮到了沒介紹信少說得關你幾天,弄清身份再放你迴去。


    要是弄不清楚身份,直接送農場去改造!


    就這樣,到了家門口的李誌遠感覺嘴都幹了,有些疲累。


    他推開木門,院裏就隻有秦英和李有糧坐著,後者手裏拿著的旱煙頭部隨著抽吸有一霎明亮,但很快就黯淡下去。


    “爹,娘,小妹哪去了?”李誌遠走進院子問道。


    “你小妹去摸爬達去了,她還說要等你迴來呢,二妞來喊她才走,剛走沒幾分鍾。”


    秦英解釋了句,起身關心道:“今天在城裏怎麽樣,找到零活幹了嗎?這麽晚吃過飯了沒有?”


    聽著秦英關切的話語,李誌遠感覺很舒服,他不由自主的笑著點頭應道:“吃過了娘,人家管飯的,而且你看我帶迴來了什麽!”


    說著,他將手裏的幾條鯉魚舉了起來,在秦英眼前晃了晃。


    “我的媽呀!這是啥?”


    秦英被嚇了一跳,剛剛她還真沒注意李誌遠手裏提著什麽,加上此刻天色昏黑,一時沒看清是什麽東西。


    “我釣的魚,厲害吧!”李誌遠嘿嘿一笑,將麻繩遞到了秦英手裏。


    四條魚加起來有三十多斤了,不過經常幹農活的秦英提著倒也輕鬆。


    她將魚提起來在眼前看了看,聞著鼻尖的腥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半晌才顫聲問道:“小遠,你別說瞎話,這都是你釣的?在哪裏釣的?”


    李有糧這時也起身走來了這邊,猶豫了下問道:“你哪來的釣具?還有你不是打零工去了嗎,怎麽又釣上魚了?”


    “爹,娘,咱們坐下說,我走了半天,腿都快走斷了,先讓我歇會兒。”


    李誌遠邊說邊走到桌邊坐下,將荷葉包著的鯽魚放在桌上,別的不說,腿確實有點麻,沒辦法,交通工具太缺乏了。


    “對對對,先歇歇!”


    秦英反應過來,緊接著把魚遞給李有糧,“你去把魚放盆裏弄點水,我看這魚好像還有口氣,等下我再收拾!”


    說完,她將魚遞給李有糧,快步跑到堂屋拿來了茶壺和杯子,倒上了一杯,還拿了盞煤油燈點燃,將周圍照亮。


    “小遠,你趕緊喝點水,和娘說說這是咋迴事?我心裏咋有些沒底呢,這麽大的魚,還有四條,你咋釣的呢?你爹之前去公社水庫那邊釣了一天,就釣了兩條小魚……”


    秦英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各種情緒交織,有高興,也有擔心,害怕李誌遠這魚來路不正。


    李誌遠拿起陶土水杯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道:“娘你別急,我知道你在想啥,但你也不想想,你兒子我一沒錢,二也不是偷偷摸摸的人,這魚能是怎麽來的,當然是我釣的,等爹過來了我一起說,不然還得說第二遍。”


    “你直接說吧,我能聽的著。”


    不遠處的李有糧從屋裏拿出了一個稍大些的木盆,一邊添水一邊說道。


    李誌遠嗬嗬一笑,道:“那行,你們別想太多,這就是我用我同學的釣具釣的,在縣城的紅星公園,聽人說上個月才開始放開讓人釣魚,裏麵魚多著呢!”


    “而且我釣的還不止這幾條,我用同學的魚竿,所以給了他一條,剩下的留了這四條,其餘的我都換了這些。”


    說著,李誌遠將挎包取下來,拿出了裏麵荷葉包著的饅頭和大米,還有幾個雞腿。


    雞腿就是農場儲物室剩下的那幾包鹽焗雞腿,迴來的路上本來他想拿鹵好的牛肉,但這東西基本沒得賣,索性換成了雞腿。


    他已經提前切成了塊,看著自然些。


    隨著他將其打開,饅頭和大米白麵以及那散發著香味的雞腿頓時讓秦英陷入了呆愣中。


    一旁弄好魚走過來的李有糧在看到這一切之後也愣神了片刻,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小遠,你……這咋迴事?”


    李有糧眼睛睜的很大,說著湊近看了看,這才確定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這糧食和肉,都是你用魚換的?”他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


    “不然誰會平白無故的給我啊,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爹你應該比我清楚吧?”李誌遠笑道。


    “小遠,這年頭糧食都買不到,你在哪換的,還是細糧?我咋感覺像是做夢呢!這是真的嗎?”


    秦英迴過神來,有些手足無措,手伸出又縮迴去,最後小心翼翼的捏起一粒米放在了嘴裏,感受著米粒碎裂後的淡淡清甜和米香。


    好像……不是夢啊!


    李誌遠看得好笑又心疼,但這就是如今老百姓對待糧食的態度,尤其是這些細糧,就算是有,老百姓也都是去城裏換成粗糧,隻為了能夠多撐一些時間。


    而這也是他隻拿了兩三斤,沒有多拿出些糧食的原因,一是他這剛出去工作,二是拿的多了,秦英和李有糧的反應估計就不是現在這樣“平和”了。


    隻能一切慢慢來。


    李誌遠吸了吸鼻子,揚起笑容道:“娘,都是真的,而且以後我估計也會經常有。”


    “這到底是咋迴事,小遠你詳細說說。”


    李有糧迴過神,慢慢鎮定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煙。


    秦英聞言也趕忙看著李誌遠,隻感覺這兒子咋這麽陌生呢?一天不見,迴來竟然給了她那麽大的驚喜!


    李誌遠早有準備,反問道:“爹,縣城裏的玻璃廠你知道吧?”


    “知道,不就在你之前上學經常經過的那條路上嗎?”李有糧點頭迴應。


    “對。”


    李誌遠笑了笑,故作得意的樣子道:“今天我同學他大舅給我找的零活就是在那個玻璃廠幫忙搬東西,幹了五個小時就給了我兩毛錢,吃也是在食堂吃的,吃的可飽了!”


    “而且人家還說了,以後有零活就找我,讓我好好幹,有臨時工的名額了,說不定還給我呢!”


    “這麽好?”


    李有糧和秦英幾乎是異口同聲,表情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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