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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狩以這麽一種不是太和平的結果而結束。


    盡管說,那兩個公子在嬴政的心中屬於可有可無,但是,張嘉師很清楚一點,那就是嬴政對於他的布置還是有點不滿意的。盡管對方是一個著名的高手,但是這樣的事實,並不能讓嬴政完全去除心中的芥蒂。


    畢竟,對於嬴政,張嘉師以及眾多參加這次春狩的人而言,上林獵場的防衛工作,就是就是張嘉師所負責的。


    所以,在所有人都離開了上林苑之後,帶領部隊迴到軍營的張嘉師,遇到了他不覺得意外的一個人。


    那就是一直以來,基本被嬴政派遣,跟他聯絡的喜公公。


    喜公公宣讀了嬴政的旨意,那就是張嘉師明年的俸祿同樣減半。


    對於這個處罰結果可以說相當意外的張嘉師,在接過這一份內容相當少的旨書之後,喜公公輕輕地拍了下張嘉師的肩膀,緩緩說道:“張都尉,你可知道陛下的處罰到底是為了什麽?“


    “張某不太明白,但是張某知道,陛下更多的是愛惜張某。”


    張嘉師說出這句話,讓喜公公點了點頭:“沒錯,陛下是要表示一個態度。有些事情,陛下事實上也是很不滿意的。雖然兩位公子的死跟張都尉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張都尉無論是出於那個地步而言,都必須要承擔一些責任。陛下此舉,自然有著處罰張都尉的意思在內,但是正如張都尉所想的一樣,陛下此舉,更多的是為了讓張都尉脫身在外。”


    張嘉師點了點頭,然後朝著鹹陽方向微微抱拳躬身。


    喜公公看到了這一幕,微微的點了點頭。等到張嘉師再次站起來之後,喜公公才說下去:“張都尉,這次喜可不是光是宣讀這一份旨意,陛下還讓喜轉達了一份口諭。”


    “喜公公請說。”張嘉師對著喜公公微微抱拳。


    “陛下說,有些事情希望張都尉還要知道禮數。兩位公主的迎娶,可是馬虎不得的事情呐。陛下還說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張都尉沒有父母或者長輩,這樣的事情在此事上相當難辦。陛下詢問你,不知道願不願意認蒙武將軍為義父?”


    喜公公說出來的這句話,讓張嘉師很是驚愕。


    蒙武是誰?


    也許在中國的曆史上,蒙武這個人的著墨,比不上同時期的王翦王賁,更加不用說秦國的其他名將了。


    最出色的經曆,也就是跟隨李信,王翦二人,先後作為征伐楚國的副將,然後滅掉齊國。


    但是,張嘉師在這幾個月的生活當中,他很清楚,整個大秦,嬴政最信任的人,不是王翦父子,也不是李斯趙高,更加不是自己的兒子們。而是這個似乎聲名不顯的蒙武。


    事實上,在影響力方麵,蒙武雖然自身的聲名不算顯赫,但是,蒙恬以及蒙毅擔任的職務,說明了現在的大秦兩大軍功世家,王家以及蒙家,後者在這個事情明顯更為顯赫閃耀。


    這一切,基本都得歸功於現在處於隱居狀態的蒙武身上。


    可以說,認蒙武為義父,這一層既然是嬴政的暗示,但是同樣也是指點著張嘉師,一條更加平坦的道路。


    因為認了蒙武為義父,那麽,他跟上將軍蒙恬,以及廷尉蒙毅,就是義兄弟。張嘉師在大秦的軍方,影響力就不是之前能夠比擬的了。


    可以說,這是嬴政對他的一種明顯指示。因為這個事情,百利而無一害。


    當然,張嘉師總不可能會在現在就說出幾個月之後會發生的事情。那就是在嬴政死後,伴隨著蒙恬兄弟的下獄,賜死,蒙家的榮光變得如同雲煙一般消散。


    他知道一旦他將這個事情說出來,他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要不要賭一把呢?”張嘉師很清楚,這件事情看上去是百利而無一害,但是他更加清楚,這件事情實際上就是禍福相依。


    喜公公將張嘉師的表情看在眼裏,他也沒有敦促,因為這樣的事情,要是張嘉師會一口直接答應,那才是讓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所以,喜公公在旁邊微笑看著張嘉師,等待張嘉師的決定。


    張嘉師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但是他知道,要是拒絕了嬴政的這個建議,估計嬴政會對他很不爽。


    雖然不至於取消他跟嬴玥汐姐妹的婚禮,但是,恐怕日後,張嘉師可就沒有這麽好的聖眷了。


    這就是一次短期的好處以及長期的禍患之間的對比。所以才讓張嘉師覺得如此為難。


    就在張嘉師拿不定主意之際,白起說出了一句話:“這也要想嗎?你不過是義子而已,退一萬步來講,不要說贏玥漣那小丫頭是你的妻子,更加是那個什麽胡亥的親妹妹。要是事情真的如同你在後世史書上說的那樣,那麽,你有足夠的實力,誰敢動你分毫?”


    張嘉師隨即因為白起的這句話而覺悟。因為白起說的沒錯,那就是正如白起說的那樣,隻要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哪怕是胡亥真的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要殺死,那麽他都得掂量張嘉師自身的實力。


    而跟蒙家搭上關係,就是一條不是捷徑的捷徑,因為蒙家的威望,是看不到的。但是它確實是存在著。


    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張嘉師對著喜公公一抱拳,然後說道:“既然如此,請喜公公稟報陛下,張某感謝陛下為張某如此費神。”


    “那就好。喜這就向陛下複命。哦,喜忘記了跟張都尉道謝喜事。”喜公公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小小,但是通體晶瑩,毫無瑕疵的黃色玉佩,遞給張嘉師:“喜隻有這方玉佩能夠拿出手,還望張都尉不嫌棄禮物簡陋才是呐。”


    張嘉師不想接這麽貴重的禮物,因為這玩意價值可不是如同喜公公說的那樣,而是價值相當高的黃玉玉佩。他急忙擺擺手,說道:“喜公公,這禮物太貴重了。”


    “沒事呐,因為這對於我這個沒有牽掛的人而言,也不過是身外之物。張都尉請不要推托了。”


    張嘉師因為這句話,在錯愕一小會之後,才接過玉佩,對著喜公公微微一拜:“那張某就卻之不恭了。”


    喜公公這個時候,微微一笑,然後突然想起什麽,在張嘉師耳邊小聲說道:“張都尉,喜在這兒給你說些話,那就是,張都尉可以宴請今天幫忙的兩位公子。也許陛下不希望張都尉跟諸公子走得太近,但是,兩位公子於公於私,都不會讓張都尉感覺到為難,反而陛下會開心呐。哦,還有一個事情,那就是若是張都尉要前往蒙府的話,最好後天才前往。”


    喜公公說完這段話,就對張嘉師抱了抱拳,轉身離開了營帳。


    而營帳內,張嘉師看著喜公公的背景,情緒很複雜。因為喜公公這次說出來的話,給他的幫忙不亞於嬴政讓他認蒙武為義父。


    喜公公的話,透露出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嬴政似乎做出了決定,那就是大秦帝國的二世皇帝,將會是扶蘇或者是胡亥兩人之中的一個。


    對於胡亥,張嘉師認為曆史書上麵被抹黑得太多了。最起碼有一點,那就是胡亥絕對不是酒囊飯袋。


    “也許,有些事情並不是後世所知道的那樣吧。”張嘉師緩緩地握住手中的玉佩,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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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天,張嘉師在安頓好軍營的一些事情之後,就帶著叔孫季,陳恆兩人為首的五十名騎士前往鹹陽。


    這次,張嘉師主要是去蒙府拜訪的。


    雖然是延遲了兩日才來到鹹陽,但是張嘉師知道,喜公公不會無緣無故的提示他這樣做。


    所以,張嘉師在等了兩天之後,才趕來鹹陽。


    蒙府位於鹹陽城的東區武官住宅區,這對於張嘉師而言,差不多就是從西到東直接穿過整個鹹陽城。


    當然,這次張嘉師是來做正事的,而且去蒙府,無論是不是去認義父,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所以,在鹹陽城的南城,鹹陽城的居民看到了幾十個騎士在掃蕩著市集。


    有些路過的衛尉軍巡城官兵看到了市集的混亂,走過來看看發生什麽事情,但是當他們看到了一身鎧甲下麵穿著一身淡黑色兵服的張嘉師之後,就在軍官的帶領下,直接離開。


    張嘉師對於這個事情可以說也有點哭笑不得。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商人會熱情到這個地步。


    最後,除了幾個親衛營的軍官坐騎沒有掛著禮物之外,其他親衛營的士兵,坐騎上都或多或少的被掛著禮物。


    張嘉師騎在紅雲上,苦笑著搖了搖頭。


    ……


    在一段時間之後,張嘉師詢問道蒙府的準確位置,他帶著已經淪為騾馬運輸隊的親衛官兵,來到了蒙府。


    蒙府是一座比較小型的古典宅院。在大小規模方麵,看上去當然與張嘉師在雙玥邑的府邸無法相比。但是張嘉師知道,這座府邸要是拿來賣的話,那價錢就不是他的府邸能夠比擬的了。


    而他下了紅雲,對著門房說道:“在下張嘉師,前來拜訪蒙武老大人。”


    門房看了一眼張嘉師,以及他身後的官兵,點了點頭之後,轉身迴到了蒙府內。


    張嘉師看了一眼這一座已經有相當長曆史的府邸,心中很是感慨。


    因為他知道,這座蒙府,先不說之前的曆史,光是在蒙家的傳承下,已經有幾十年了。


    ……


    蒙家發跡於蒙武的父親蒙驁,在昭襄王繼位時期,作為齊人的蒙驁西行到秦國,並且在數年的時間內,成為了秦昭襄王的客卿。


    在這當中的曆史,有人說蒙驁一開始投靠了魏冉,有人說,蒙驁直接被昭襄王賞識而破格錄用。


    這樣的說法相當多。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在蒙驁出現在史書之前,他跟白起一樣寂寂無聞。


    最起碼,蒙驁在齊國,混得不算好。要不然也不會在將近五十歲的時候,才進入到秦國。


    在數年後,蒙驁成為了秦國的名將,雖然比不上白起這個千古殺人王,但是在秦國的諸多將軍校尉當中,蒙驁的風頭更加是一時無兩。


    蒙驁最著名的戰功,並不是為秦國攻城略地,而是在公元前241年的第二次函穀關之戰中,與數位秦國將軍聯手打破最後一次的合縱攻秦大軍。


    這一戰,是關東六國最後一次能夠逆轉大秦一統天下的戰爭。但是合縱軍因為各自的心懷鬼胎而徹底失敗。


    這一年,蒙驁已經是一個七十古稀的老將。


    張嘉師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那就是蒙驁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為秦國征戰。


    白起聽到了張嘉師的問題,說出了一句話:“蒙驁這個老家夥,可不簡單,他入秦的時候,都已經五十歲了。”


    “納尼?”張嘉師對於這個答案錯愕。


    “我騙你有好處?這個老家夥還在我麾下當過將領。我還記得他跟廉頗在長平之戰當中對罵過。那情況被很多人戲稱為一個快六十歲的跟一個快七十歲的,兩個老鬼的互掐。”


    張嘉師這個時候才知道,大器晚成這個詞語,可不僅僅能夠用在馬援身上,蒙驁同樣也非常合適。


    張嘉師還想問些什麽,就看到了府邸的中門被打開。而一個年紀跟嬴政差不多的中年人,帶著穿著一身便服的蒙毅,以及張嘉師在大朝會看到過一次的上將軍蒙恬走出來。


    張嘉師看到了這個情況,就知道這個中年人的身份是誰了。


    他急忙抱拳躬身說道:“張嘉師拜見蒙老大人,上將軍,廷尉大人。”


    “嗬嗬嗬嗬,張都尉不必多禮。請隨老朽進去詳談。”這個中年人確實就是蒙武,他笑嗬嗬的拉著張嘉師的手,然後走進了蒙府內。


    蒙恬跟蒙毅兄弟兩人,看著張嘉師身後的隊伍,微微吃驚。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張嘉師會買來這麽多東西。


    這樣的東西自然就有人來處理的。他們在對望一眼之後,跟在父親蒙武,以及張嘉師身後,也進入了前屋的正堂當中。


    蒙武在張嘉師坐在左首第一位置之後,才迴到主位上坐下來。而張嘉師看著蒙武,說道:“蒙老大人,這次……”


    蒙武正了正神色,打斷了張嘉師的話:“張都尉說的,陛下已經跟武這個早已不管閑事的閑人說過。在那之前,武希望能夠問張都尉兩件事情。”


    “這算是給我的考驗嗎?”張嘉師心中嘀咕著,但是他還是正了正神色才說道:“蒙老大人請問。”


    蒙武深深地看著張嘉師,說出了第一個問題:“對於張都尉而言,若是大秦陷入危局當中,你會如何做?”


    張都尉因為蒙武的這句話,陷入沉思當中。


    好一會,張嘉師堅定地說道:“無論處於那個角度,張某自當力挽狂瀾。因為,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蒙武沒有對張嘉師的話發表任何意見,而是對張嘉師說出第二個問題:“若是讓你殺死不相幹的人,你能下手嗎?”


    張嘉師這次真的是被問到了,但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堅毅:“我隻能保證不殺善人,但是,若是縱使迫於無奈而為惡者,隻要他真心改過,張某也不會殺死對方。”


    蒙武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沒有說話。


    而張嘉師也在沉默的看著蒙武。


    好一會之後,蒙武對蒙括以及蒙毅說道:“你們兄弟陪張都尉到後院走走。”


    “是,父親。”


    ……


    在張嘉師三人離開後,前屋的一個房間裏麵走出了一個穿著普通服飾的中年人。


    蒙武很是隨意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之後才說道:“正如陛下所言,此子可真是一個混賬。”


    中年人聽到了這句話,露出了一絲輕笑:“當初你還不相信來著。”


    “陛下這次讓武收此人為義子,是擔心什麽吧。”蒙武平靜的看著緩緩走過來的中年人。


    中年人點了點頭:“是的。朕雖然不相信他會禍亂大秦,但是,若真是大廈將傾,一木豈可支撐?”


    中年人說的話,暴露了他的身份。


    沒錯,他就是在這個時候,理論上不可能走出鹹陽宮的嬴政。


    蒙武因為嬴政的話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陛下對此子信任有加,不僅如此,還將兩位公主嫁與對方,陛下就不怕日後的君王難以駕馭此子嗎?”


    “他不會的。除非,首先是有人迫使他不得不反。”嬴政知道蒙武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對張嘉師就是無條件的信任。


    蒙武看著嬴政,搖了搖頭:“陛下,世人說你變了。但是武很清楚,你一直沒有變。”


    “這樣的事情不重要了,自從幾年前的那次動蕩之後,大秦已經早已不在朕的掌控之中。大秦想要存在下去,新鮮的血液是必不可少的。”嬴政輕輕地歎息著,他負手而立,背對著蒙武:


    “老朋友,若是此子想要朕的位置,朕反倒是更加期望。但是他不會這麽做。因為他很清楚,這個位置給他的東西,都不是他想要的。”


    蒙武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拿起已經空了的陶碗,裝作喝茶。


    “你答應朕的請求嗎?”


    “為何不呢?”


    “哦?那就好。哈哈哈哈。”


    “陛下,這隻不過是看在你的份上而已。”蒙武說完這句話,也哈哈大笑起來。


    ……


    走在後院當中跟蒙恬兄弟交流的張嘉師,當然不知道前屋中發生的事情。


    而他,等待的是蒙武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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