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休息時間結束。


    在此期間,每個人都獲得了和自己屬性相關的信息,雖然隻是一點,有的在此次交流中甚至還沒有得知自己麵具的特征,但消息共享是存在便利的,自己尚未得知的信息與他人得知的相拚湊,或許就能從中得到答案。


    這也是此次中途休息主要原因,眾人或許都猜到了繡泠和逢景對話截止前所說的七麵,但意外的是,他們猜錯了重點,而這一點他們目前還不知道。


    道絹和導遊在休息期間交流,很是順利的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兩人在播放之前迴到了放映廳。


    臨巽站在台前,說完給了瑰夢一個眼神:“既然各位都提前來了,那麽我們也就提前播放吧。”


    電影繼續放映。


    繡泠帶著逢景來到了一顆大樹下,樹上掛滿了各種麵具,代替了果實,她跟麵具們說了逢景的請求。


    樹葉搖晃,沙沙作響。麵具們答應了他的請求,但繡泠轉身同逢景強調:麵具究竟要不要跟他走,這得看麵具自己的判斷以及故事裏的發展。


    而他進入的時間點也不一定,可能是麵具誕生的時間段,也可能是麵具做某件事的中途或者結尾,不管怎麽說,他能夠進入的時間點,絕對是麵具最核心的地方。


    因此任意一個舉動,都有可能基於現實所改變。


    更重要的是,結尾他仍不能改變任何事實,包括遺憾。但麵具能夠看到他做出改變後的結局,也會根據他的選擇判斷此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逢景自然能夠理解。


    而接下來的話,則推翻了屏幕外眾人心前對於七麵的猜測。


    逢景聽出繡泠對自己的評價偏高,從七麵就能夠看出來。剛才繡泠的潛台詞說以他的實力應該能夠把七麵其中幾個拿下,可能是看透了他的實力,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因此迴答合眼緣,並非要七麵不可。


    從剛才的經曆來看,具體麵具的選擇還是看逢景自己,需要憑借自己的魅力獲得麵具的認可。


    繡泠聽到意料之中的迴答,眉眼帶笑。


    “我果然沒看錯你!有野心,有實力。不過……”


    逢景疑惑道:“不過什麽?”


    “七麵廣義上確實是指麵具世界的支柱麵具,但狹義上來說也可以是跟自己對應的麵具。換句話說,狹義上的七麵是跟你絕對契合的麵具,因此你可以有屬於自己的七麵,用來作為支撐你收藏館的支柱。”


    繡泠狡黠一笑,“其實每個麵具都有可能成為七麵的可能性,擁有作為支柱的潛能。”


    兩人聊完,頭頂逢景的小號火柴人在繡泠的幫助下成功進入了屬於麵具的世界。


    這是逢景進入世界後聽到第一句話,“公子,時間到了,您該上妝了。”


    比他稍矮些的火柴人頭頂侍從的灰色稱號,見逢景盯著自己發呆,小童再次催促:“公子,您該上妝了。”


    逢景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目光觸及到身上的戲服,很眼熟,他但是沒想起來是哪個角色的,於是話鋒一轉:“行,我知道了,這次要求……”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而是讓小童自己體會。


    他沒有選擇從小童口中獲取信息,透過餘光觀察四周,足以從中獲得不少信息,逢景看似疲憊的歎了口氣,問小童這次上台表演的節目。


    這一舉動並不算多麽出乎意料,隻是其中還有些人不免著急,要不是屏幕上有注釋,他們還真看不出來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麽。


    即使周圍的一切,在逢景進入麵具的世界後有了色彩。可屏幕上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靈魂畫手的痕跡,就連上色也是隨意的很,壓根看不出究竟是什麽,讓觀眾席上個別有強迫症的人難以接受。


    小童一聽逢景這話,就懂他在聽的時候又走神了,將先前班主的要求細細道來:“迴公子,是《長生殿》!班主說唱的戲折由客人點,並不拘泥於這五十出中哪一出,而是根據客人點的來。我知道公子一向不喜這種事情,但班主說客人給的實在太多了。”


    “你且說。”


    逢景看向眼前的鏡子,透過鏡子觀察四周,後台布置是戲班最常見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更沒有麵具存在。


    旁邊衣架上掛著不少戲服,前麵梳妝台上整齊的擺放著不少片子跟頭飾,拉開抽屜,裏麵放著幾隻畫筆和顏料。


    身上戲服已穿好,目前隻剩下妝容和發飾沒做了。


    按理說正常的順序應當是穿水衣,拍彩後上戲妝,勒頭帶戴頭麵,換戲服。


    但這裏的次序完全倒了過來,逢景想了半天,頭頂的氣泡不斷冒出字,也沒想透次序倒過來的含義。


    經過片刻的觀察,這裏很靜,房間裏隻有小童和自己,因此倒也不能說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倒過來的。


    耳邊小童正在說著緣由,逢景已迴想起服飾主人是誰。


    也幸虧他曾經尋找麵具時結識了一個朋友,那人說自己失憶,正在遊曆小世界。他遇到林霧時她是戲班裏的當家花旦,耳濡目染,對於一些戲班中的事可謂是了如指掌。隻是後來戰火紛飛,他也因為尋找麵具的事情,兩人分開了。


    此時此刻腦海所想的一切,因為涉及隱私,並未暴露在頭頂的氣泡上,因此臨巽也未曾得知林霧跟自己簽訂契約後,遊曆小世界遇到的竟然是逢景。


    戲曲中,有生、旦、淨、末、醜五個扮演不同年齡、身份、性格之劇中人的“行當”。


    他的這一身正是昆曲中旦角所穿的服飾,主人是楊玉環。


    花旦,是旦行中的一支,區別於正旦(北方劇種多稱“青衣”)、武旦和老旦。細分花旦中,又有閨門旦、玩笑旦、潑辣旦、刺殺旦的分支。


    這個身份是旦角中的閨門旦,他應該是反串。


    至此,逢景差不多弄清楚了目前的處境,而麵具的線索也有了。


    “班主說了,讓您隨意發揮,但是客人點名要的必須唱。其中客人點名要四折戲,分別是二出定情,二十四出驚變,二十五出埋玉,三十出情悔這四出,客人說順序可以隨意,讓您自定。”


    逢景畫完戲妝,一邊動手貼片子,一邊聽小童說話。


    逢景漫不經意的看了眼鏡子,隨後輕哼一聲,站起來後,屬於楊玉環的風情在他身上浮現。


    他走上台前吩咐小童說:“那就按順序來,演第二出。”


    小童看到了逢景動作,說了個漂亮話:“這班主也早有預料,您瞧,台下的人都在盼望著您出場呢!”


    逢景在後台撇了眼台下的人,但他沒能找到要他出場的那個人,反而在上台後,感受到了樓上包間的視線。不出意外,那人就在樓上包間裏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如此一來,那他先前認為的兩條線索恐怕要再加上一條。


    麵具不光跟臉上的妝容和扮演的角色息息相關,恐怕也跟原身和此人有聯係,至少原身跟此人不是相識的可能性很小。


    此人必定對於原身的風格了如指掌,不然也不會指定這幾出戲,那麽自己上台後唱腔裏的細節、習慣絕對掩飾不了,甚至會從中看出自己壓根不是原身。


    要知道這個時候,人命比草賤比紙薄,能在樓上包間裏聽曲的非富即貴,還都有權有勢。


    逢景頭頂的氣泡不斷浮現,裏麵裝的全是他此時的想法,屏幕外眾人的心也跟著他提了起來。


    沒要臨巽配音,從進入麵具的世界之後,所有的聲音都是從屏幕旁的音箱裏傳出來的。


    想歸想,逢景早已身穿紅色戲服踏上戲台。


    ……


    和逢景對戲的男演員袖出釵、盒介:“今夕伊始,特攜得金釵、鈿盒在此,與卿定情。”


    前腔響起,聲音沒有絲毫顫抖,穩得很。


    逢景接過鈿盒,唱道:“金釵、鈿盒賜予奉君歡。”


    唱完一句,對戲人已將金釵簪入發間。


    “隻恐寒姿,消不得天家雨露團。恰偷觀……惟願取情似堅金,釵不單分盒永完。”


    這一出唱完,逢景迴到後台,喝了口水潤嗓。


    除開第一折戲的定情外,扮演者穿紅衣,後麵兩折均為黃衣,情悔那折的玉環是魂旦。


    他沒有要休息的打算,讓小童遞話的同時,再次修改了些細節,換上黃衣,登台前問小童:“班主可說有時間限製否?”


    小童跟在身後,“迴公子,並無。隻是班主說最好以客人的意見為主,所以請不要讓客人等太久。”


    “知道了。”


    逢景整理了下衣角,迴完便再次登台,開始唱驚變。


    隻是驚變這一出唱到一半,他便感覺身體的行為不受自己控製。


    他知道源頭是最先從臉上的表情開始,然後開始控製嗓子,四肢。


    逢景透過餘光,瞥見他無法自控時,樓上之人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笑容並不明顯,但這足以讓他猜測麵具跟樓上包間那人之間的關係,或者說麵具、原身和那人之間的關係。


    身體的控製權一直到唱完驚變和埋玉兩出戲才迴歸。


    逢景下了戲台,走到後台喝了一整杯水,讓小童傳信十五分鍾後登台唱最後一出戲。


    期間,他發現身體狀態跟以前和朋友登台時消耗的差不多,那時和現在一樣都唱了三場戲,隻是控製權迴歸後,平靜的心跳跟劇烈消耗的情緒有極大的反差,需要適應。


    十多分鍾後,他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


    在後台整理好儀表,逢景再一次踏上戲台,開始唱最後一場戲——情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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