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嚐試過了, 程朝才知道想要結為道侶有多麻煩。

    唇也被咬破了, 血流到一處, 他身上的香氣更濃鬱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上一個任務世界和離涉結契時一樣, 方才還是陌生人的兩人,冥冥之中仿佛多出了一道聯係。

    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清晰感知到。

    這就是,道侶存在的意義嗎?

    程朝下意識想去看自己的小拇指,看那裏有沒有多出一道紅線, 手卻被容四牽住。

    香。

    從骨頭裏滲透出來, 濃鬱纏/綿的香氣逸散到空氣裏,化不去的。

    心口莽撞躍入迷茫, 唿吸都帶著甜香,唯有皮膚滾燙,恍惚之間,隻剩“甜”之一字。

    “情急之下,萬分簡陋。”容慕去擦程朝的眼角,帶著歉意道,“等迴了曳青山,我一定會補給你全修真界最盛大的雙/修大典。”

    他的聲音雖落入程朝耳裏,卻沒有被程朝當真。程朝的眼淚順著藤蔓的間隙落下去, 模模糊糊捕捉到“曳青山”這個字眼, 抓住容慕腰間掛著的玉飾。

    “你是曳青山……山的人?”程朝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

    玉飾是圓形的, 觸手溫潤, 帶上了程朝手心的溫度,他無意識地用手指摩挲,上麵有花紋,隱約能感受出是一個“慕”字。

    容慕並沒有迴答程朝的問題,輕聲問:“喜歡?送你。”

    程朝搖頭,又不堪忍受地,晃著聲音,“不要。”

    他說的模模糊糊,表達不清楚,他不要什麽。

    容慕按住他的手腕,“別走神,在心裏默念你以前學過的雙修功法。”

    靈氣蒸騰出了白茫茫的霧氣,光天化日之下,程朝卻連容慕的臉都看不清。一切都罩上一層看不清的顏色,天空開始亮了,一線白光透出來。

    容慕的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用溫柔的口吻緩慢吐字:“感覺到了嗎?”

    一股強大精純的靈力,流入程朝身體裏,順著經脈連通四肢,滾燙卻溫柔的席卷入丹田,充盈裏麵枯竭的靈力。

    程朝用不出力氣了,鬆開容慕的玉佩,委委屈屈地說:“經脈疼。”

    經脈每一處都被流經的靈力燙了一遍,丹田處暖洋洋的。

    容慕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忍讓,程朝說不要就不要。他抬起程朝的腰,溫柔卻不容抗拒:“忍一忍,想要踏入仙途,還是要吃點苦的。”

    程朝道:“我怕苦。”

    容慕無奈地說:“我知道你怕苦。你將來的苦,隻要我在,就由我替你承擔。”

    一道金色的印記,在容慕眉心閃過。

    這是立下心魔誓的標記,一旦違背,就會被心魔反噬,不得好死。

    ——————————————————————

    程朝披著容慕的外袍,抱著膝蓋蜷縮在樹幹旁。

    他身上的香氣已經散盡,眼角都是緋紅色的,緊緊捏著衣角,生怕有陌生人突然接近,同時在心裏罵了無數次容慕。

    那件晉江不準提的事情結束後,容慕就帶他離開了那個鬼地方,找了個隱蔽的叢林,讓程朝待在這裏等他。

    容慕很快就迴來了,還帶著靈果,看到程朝的樣子,歉意地說:“你是第一次結契,如果不及時鞏固修為,對以後修煉不好。”

    程朝聲音還是啞的,道:“我剛才看到你走,以為你想害我。”

    容慕忍不住笑:“怎麽可能,我疼你還來不及。”

    他親自為程朝剝了靈果的果皮,指甲都染上一層果汁的粉。

    程朝咬了一口果肉,果肉入口即化,像是水一樣流入喉嚨裏,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迴味帶著酒香。他連吃了三口,才發覺,自己身上剛才散發的香氣與這種靈果的香氣極其相似。

    他聞了一下,不敢再吃,生怕與那個藤蔓的作用一樣。程朝擰眉問道:“這有毒嗎?”

    容慕知道程朝誤會了,連忙解釋:“沒有,這個靈果能幫你鞏固修為。”

    程朝摸摸丹田處,那裏透著皮膚散發微微的熱,不禁感歎一聲爐鼎功法的妙處。

    據他所知,爐鼎都是為修士提供修為的。他不知道容慕的修為增進多少,倒是程朝自己,一舉突破了練氣期,離邁入築基期,隻差一點點。

    這種進步速度,可以說是一日千裏的奇跡了。

    “哎,你過來聞聞,”程朝別別扭扭地問,“我身上還有香氣嗎?”

    容慕湊到他頸間嗅了嗅,認真地說:“散了。”爐鼎特有的香氣早就散了,隻剩下之前被掩蓋住的體香,以及淡淡的果香。

    他眸色微沉,盯著程朝的喉結,蔓延在心中的,是想一口咬下去的情緒。

    程朝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是莫名感覺到一絲危險,輕輕咳了幾聲。他推開容慕的臉,往後挪挪屁/股,靠到樹幹上。

    “我有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程朝說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用冰冷的手背碰了碰臉頰,擺出無理取鬧的架勢。

    容慕端正地跪坐在他旁邊,很配合,“嗯,好的,你說。”

    “第一,等我不需要你的時候,我們倆就是陌生人了。以後看見我,你也要裝作不認識我。”程朝拉了拉容慕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將自己裹緊一點。

    清晨的風還帶有一絲涼意,即使修真之人寒暑不侵,他還是習慣用衣服抵禦寒冷。

    “可以。”容四猶豫一下,答應了。

    “第二,不準告訴任何人,我們倆是道侶。”程朝兇巴巴地道。

    “這是天道……”容慕本想說些什麽,看到程朝故意做出的兇狠表情,失笑道,“好,依你。”

    “第三點我還沒想好,反正,你不許違背我說的前兩點,不然我就……”程朝頓住,舔了舔唇“反正不準違背就是了。”

    他莫名覺得自己威脅的話很耳熟,似乎在哪裏說過類似的話。

    容慕點頭,溫順答應。

    話音剛落,又有一隻紙鶴自遠方飛來,落至容慕肩膀。程朝猜測是那個和尚寄來的的,表現得比容慕還要急切,催促他快點看。

    果不其然。容慕展開紙鶴,隨意看了幾眼,對程朝道:“我的朋友見我這麽久不來,已經過來找我了。”

    程朝道:“那怎麽好,我們也快點趕去和他見麵吧。”

    “你身體不方便,而且他馬上就要來了。”容慕溫聲製止。

    程朝吸了一個多時辰的修為,確實腰酸腿疼,連站都不想站,想了想,應了聲好。反正也不急於一時,“你朋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容慕思索片刻,迴答道:“大概是一個……很叛逆的佛修?因為一直修行閉口禪,所以看起來很冷漠,相處久了,會發現是一個跟你一樣溫柔的人。”

    程朝表示冷漠,他覺得自己哪裏都不溫柔。

    程朝對修真界修士的了解不深,卻也知道一個個走路速度很快。尤其對容慕與和尚這種修為高的人來說,隻是程朝將外袍係上帶子的時間,那位長著頭發的和尚就到了。

    看到他之後,程朝就明白,為什麽那位大能說,雖然這個人帶發修行,但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佛修。

    來者披一身僧袍,皮相生得極好,眉眼清冷,眼底卻有春日暖風般的和煦,長發未束,整齊地落在背上。他停在程朝與容慕幾米外,合手行禮,一言不發。

    怪不得那位大能稱他為帶頭發的和尚。

    不是因為他身上的標誌性的僧袍,也不是因為行禮的姿勢,而是因為身上的氣質。氣質這個詞很難形容,總之程朝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眼前這個人,合該坐在佛堂的蒲團上,聞著檀香誦讀經書。

    程朝在乎的不是他的外在,而是戒指的事情,忍不住看著他出了神。容慕溫柔的聲音略帶一些微不可見的不悅,輕輕用手心蓋住程朝的手背:“這就是我的朋友,你叫他玄垣就好。”

    他特意沒有向玄垣介紹程朝,站了起來。

    玄垣看程朝的眼神多出一點疑惑,但並沒有表現出來,淡然地點點頭。

    程朝笑著問好:“玄垣大師好。”

    他嘴上笑著打招唿,偷偷瞄玄垣的手。

    玄垣的手骨節分明,還挺好看,就是沒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戒指。

    要如何才能拿到那枚戒指,這是個問題。

    既然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也沒有在秘境待下去的必要,當容慕提出離開這裏時,玄垣與程朝一口答應。

    容慕扶程朝起來,程朝撐著樹幹,還是站不起來,紅著耳尖道:“……腿酸。”

    容慕蹲下來捏了捏程朝的腿,不知道碰到了哪個穴位,程朝腿部的酸痛立刻消散了。

    程朝還沒有道謝,就被容慕背了起來。

    “你——”程朝驚唿,連忙抱住容慕的脖子。

    玄垣看兩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奇怪了。

    秘境與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秘境裏是清晨,外界卻還是傍晚,傍晚不易行路,三人決定先找客棧休息一下。

    巧的是,容慕挑的客棧,正是程朝來時住的那間。

    秘境開放已有些時日,客棧的住客比先前要少上許多。邁入客棧大門,程朝咬牙切齒,在容慕耳邊低聲說:“快放我下來。”

    容慕將他放下來,程朝連忙快步走到店老板麵前:“要三間上等房,住一天。”

    付錢的自然是容慕。

    店老板認出了程朝,但更在意的是他背後的容慕和玄垣。店老板有出竅期修為,在修真界也算是修為高的前輩了,一時竟然看不出容慕和玄垣的修為,心中忍不住生出幾分忌憚。

    等吩咐完店小二,店老板感歎:“怪不得你敢頂著這張臉在這裏出行,原來是認識修為高的朋友。”

    程朝也遺憾道:“我在這秘境裏沒遇見過女魔修,人/皮/麵/具也丟了。”

    店老板:“???”關女魔修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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