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最終還是沒答應裴頤深的流氓要求, 因為遲鶴白及時迴來了。

    遲鶴白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 手機界麵還停留在電話掛斷的一刻。

    他輕叩房門, 仍是那副溫潤親和傻白甜的樣子,含著笑, 平靜地道:“師兄,這裏是警局,並不是法外之地。”

    裴頤深突然鬆開程朝的帽子,程朝一時沒反應過來,慣性帶著身體往前, 額頭撞到裴頤深下巴上。

    這一下磕得結結實實, 程朝嘶了一聲,額頭上紅了一大塊, 疼得眼睛裏竄出一點兒淚花。

    裴頤深下巴仿佛是鐵做的,或者是演技太好,半點吃痛的樣子也沒表現出來,掐著程朝的臉頰,笑意淺淺:“疼就忍著。”

    程朝氣得要打他:“滾出去。”

    裴頤深脫下外套,裏麵隻穿了一件黑襯衫,袖子被擼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他走到門口,輕輕頷首, 對遲鶴白道:“走, 出去吧。”

    程朝尚不知他們要去哪, 乖乖在原地等了片刻, 又見兩人並肩迴來,一副親近又疏遠的樣子。

    兩人身上都掛著傷,遲鶴白看上去嚴重一些,唇角帶著血口,裴頤深受的估計是內傷,捂著腹部,走路速度要比往日慢。

    程朝:“?”這是在鬧哪樣?難道他們倆的矛盾真的非常大,不攜手對抗程朝這個大反派,而是起了內訌?

    #

    天陵派不遠,坐車,幾個小時就到了。不過與程朝想象中的遺世獨立的深山門派不同,還是當地著名的旅遊景點。

    天陵派是遲鶴白所在的宗門,裴頤深卻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說是有事情要找天陵派掌門。

    程朝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想到他可能會在天陵派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欺負裴頤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他跟在自己身後了。

    遲鶴白踏上一級階梯,向程朝介紹:“天陵派門前一共有五十級階梯,進入山門後,還有四十九級階梯。取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線生機之意,”

    程朝隨口問道:“既然階梯映照的是五十大道四十九天衍,那一線生機在何處?”

    遲鶴白微微笑道:“就在前輩心中。”

    程朝不明白他的意思,感覺一陣清風襲來,此時是清晨,來天陵派的遊客還不多,安靜地踩著階梯往上走,似乎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寧靜。遠處青山綠水,深綠色的樹葉隨風而動,嘩啦作響,藍天白雲與綠地練成一線,仿佛一幅名家手下的水墨畫。

    明明無月無雪,程朝卻覺得,風花雪月,盡在眼前了。

    裴頤深在程朝耳邊低聲問道:“你心中的一線生機是什麽?”

    是什麽?

    程朝有些茫然,忽地又有些難過,迴答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說凡人命運皆有定數,大概就是這樣吧。那一線生機就是大道,世間萬物看似自由無拘,實則被大道掌控,不得自由。命運循環,大道無情,萬物永世不得解脫。”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我與你相反,”裴頤深道,“我所見的青山是你,所觸的清風是你,所知的一線生機……也是你。”

    程朝心想,他可不是裴頤深的一線生機,反而還是來害他的。

    #

    走過五十階梯,門口收門票錢的中年男人看見遲鶴白,興奮地喊道:“池師叔,你終於迴來了!”

    遲鶴白笑著點頭。

    中年男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都可以當遲鶴白爸爸了,喊遲鶴白師叔時,旁邊幾個遊客都忍不住盯了遲鶴白好幾眼。

    程朝跟在後麵,詫異地挑眉,沒有想到遲鶴白年齡不大,在門派的輩分似乎卻很高。

    裴頤深慢悠悠地踱步過來,掃了中年男人一樣。

    中年男人看見他,神色變得十分複雜,方才看見遲鶴白的興奮都消失了,平靜地對遲鶴白說:“掌門師祖聽說您要迴來,讓您休息一會兒,然後單獨去主殿見他。”

    程朝鬆了一口氣。遲鶴白恐怕提前告知過掌門,程朝不喜歡繁文縟節,所以掌門才會讓遲鶴白單獨去見他。

    天陵派內部與鬼界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內裏布置了許多驅鬼的法器,但勝在空氣清新,綠植遍地。程朝剛踏進去一隻腳,就感到藏在口袋裏的遲鶴白的本命靈珠,隔著薄薄的衣料微微發燙。

    他反手握住,明明手放在口袋裏,遲鶴白應該看不到。後者卻感知到他的動作,偏過頭來道:“我的本命靈珠與天陵派天地靈氣同根同源,一旦接觸,就會發熱發燙。”

    程朝用小拇指勾著紅繩,放在眼前看,裏麵仿若流動著炙熱的岩漿,隔著不知什麽材質製成的外殼微微發熱。

    這裏麵裝的,便是遲鶴白的靈氣之源了,程朝因為體質,手腳在陽光下都寒冷徹骨,現在竟然感覺到一絲溫暖,將他蒼白的指尖,都焐出一點點紅。

    猶如白紙上信手覆蓋了一層豔麗的紅色水彩,淡紅色自指尖逐漸向掌心暈染。

    這種情況,一直到進了遲鶴白居住的小院,才漸漸消失,仿佛木炭熄滅,仍留有一點點餘溫。

    遲鶴白很久沒迴天陵派了,庭院裏的青石地板上堆積了一些枯枝碎葉,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聲響。天陵派主張樸素處世,弟子們的房間一般都是由自己來打掃,偶爾會請保潔公司定時來幫忙。

    程朝和裴頤深候在葡萄藤下麵,遲鶴白拉著行李箱進屋子裏,半晌後一臉為難地出來,道:“我太久沒迴來了,有兩間臥室的屋頂塌了,隻剩一間完好。”

    程朝來天陵派隻是為了找出解決契約麻煩的方法,並不打算久住,聞言微微皺眉:“山下有旅館嗎?”

    “不必吧,”遲鶴白笑著看了裴頤深一眼,“那間完好的臥房裏有兩張床,前輩還是留在門派裏方便一些。至於師兄……晚上還是自尋辦法吧。”

    程朝狐疑地看向他,一時心裏百轉千迴。

    難道遲鶴白是故意支開裴頤深?從表麵來看,裴頤深和遲鶴白關係並不好,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遲鶴白若是對他下手,裴頤深會幫助程朝。可如果裴頤深和遲鶴白是假裝出來的關係差呢?

    可那天兩人打了一架看起來很真實,再加上他現在有離涉護體,程朝想了想,萬分猶豫地應了聲好。

    裴頤深看到程朝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猶豫什麽,輕笑一聲:“你若是怕,我們睡在一張床上,不就兩全其美了?”

    程朝覺得他說得也對,點了點頭:“嗯。”

    遲鶴白忽然咳嗽了幾聲,似乎極其懷疑人生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心口才緩過來,笑容僵硬:“前輩要不要再想想?”

    “太麻煩了,不必了吧。”裴頤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往臥室走去,拿起掃把準備打掃衛生。

    “既然如此,我先去見師父,麻煩師兄幫忙清理好房間。”遲鶴白輕輕一推,行李箱滑到裴頤深身前,“畢竟,師兄也不忍心讓前輩幫忙打掃吧。”

    裴頤深握著掃把的手背上明顯爆出了青筋,麵上依舊是溫和有禮,遊刃有餘的樣子:“好。”

    #

    遲鶴白迴來時換了一身青布道袍,手裏拎著食盒。

    趁著裴頤深還在裏麵打掃衛生,遲鶴白將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到院子裏的石桌上,程朝掃了一眼,全是素菜,但賣相很好看,能激起人的食欲。

    他與遲鶴白心照不宣地沒有喊裴頤深出來吃飯,遲鶴白幫他盛了一碗飯,用清水洗幹淨竹筷,像伺候祖宗一樣送到程朝麵前。

    程朝心安理得接受他的討好,嚐了一筷子青菜,難道沒挑食,誇道:"好吃。"

    遲鶴白托著腮朝他笑,青色的布料襯得他幹淨俊秀,神色在陽光下顯得溫柔極了,“這是我做的。”

    程朝詫異:“你竟然還會做飯。”

    遲鶴白道:“我還會很多很多,比如換燈泡,換水,代寫作業,清理冰箱,偶爾前輩身體難受了,我還可以給前輩輸送陽氣……我身體火氣大,暖床也會一點。”

    他說了一長串,程朝沒聽懂他的意思,詫異地歪了歪頭。

    “前輩,我上次說的,對你負責,照顧你一輩子,是認真的。”遲鶴白咬著筷子,似乎不好意思了,耳垂有點紅,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你想找我兌換諾言,什麽時候都可以,一輩子有效。隻是希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程朝迴憶了好久,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被轉移開注意力。

    裴頤深站在門檻後,輕叩門框:“遲鶴白,我們再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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