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煩了, 這不太好吧……”程朝慫慫地往後縮。

    說話間, 裴頤深身上的金光更盛, 是一種,能去掉程朝這個卑微鬼王半條命的程度。

    程朝渾身上下除了臉皮以外哪裏都不結實, 被裴頤深碰一下還好,接觸久了恐怕連皮帶肉灰飛煙滅。

    因為沒有浴巾,他身上的水珠沒擦幹淨多少,襯衫因為寬鬆逃過一劫,隻有貼近皮膚的地方濕了一點, 他早已習慣, 並不覺得難受。

    裴頤深點了點他的額頭,去主臥找毛巾。

    沙發軟綿綿的, 程朝跪都跪不穩,裴頤深一戳,他就倒下去了。趁裴頤深轉身,他撒腿就跑。

    裴頤深背上仿佛長著眼睛,手疾眼快將程朝按住,解開自己的領帶,將程朝的手腕綁到一起。

    “裴頤深!”程朝動彈不得,惱羞成怒,乖巧小男孩的人設都崩壞了。

    “剛才還叫哥哥呢, 怎麽這麽快就改口了?”裴頤深彎彎唇, 笑意不變。

    程朝惡狠狠地收迴中指, 假笑道:“對不起啊, 哥哥,我剛才嚇到了。”

    裴頤深去了主臥,出來時手上拿著的卻不是他口中的毛巾,而是一條七分運動褲。

    這條運動褲比剛才那條要合適多了,至少不會一走路就往下帶。

    程朝雖然個子比裴頤深矮,腿卻沒有短多少,穿上後隻露出一小截小腿和腳踝,蒼白的肌膚因為方才熱水的衝洗,微微泛著紅。

    裴頤深裝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通,是工作上的事。

    程朝巴不得他過勞死,嘴上假惺惺地說:“啊,哥哥,你還要工作嗎?好辛苦啊,能不能請假啊?”

    “不能。”裴頤深遺憾地搖了搖頭,“冰箱裏有零食,遙控器在這裏,中午我盡量趕迴來,帶你去吃午飯。”

    他似乎對程朝很放心,一點也不怕程朝在自己離開後偷走什麽東西,整理一下衣服,就離開了。

    程朝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好幾個鬼臉。

    他聽不懂電視機裏小粉豬的語言,托著腮吃掉兩包零食,就感到無聊,溜迴了客臥。

    洗手間裏藏著的解夢丹還在,程朝打開盒子,裏麵一共裝了五顆。

    好像有點不對。

    程朝仔細聞了聞,發現香氣很淡,似乎藥效快要消散了。老鬼王以前特別重視丹藥這方麵的學問,程朝一聞就知道,這丹藥再過十天就要徹底失去藥力。

    “這是哪個摳門鬼送的?”程朝驚了,打算迴鬼界後查一查。

    解夢丹珍貴無比,連鬼界都沒有,而且隻能隔兩天吃一次,否則會使人心智迷亂。程朝咬咬牙,在門口設了一個簡易陣法,一旦裴頤深迴來,他就能立刻脫離夢境。

    哪怕在自己墳頭時對自己生前的事情緘默不言,他還是很好奇自己生前是何等威武雄壯人見人怕的反派的,冒著在敵人家中的危險,也想要探究出來。

    有些事他懶得深究,順理成章地裝糊塗,但難免會好奇。

    在員工宿舍裏,他用王泓的電腦上網,搜索跟“大魔頭”“程朝”有關的信息,然而所有一切都仿佛被一個神秘的力量給封閉住,找不到半點信息。

    什麽事,還是要親自去找才放心。

    程朝服下解夢丹,大腦控製不住地混沌起來,陷入一片迷離的黑暗。

    黑暗過去,視野逐漸明亮起來。

    程朝首先將注意力放在天空上。

    天空不同於正常的碧藍,而是一片血紅,像是灑滿了血。

    他縮在一個樹洞裏,似乎剛醒,伸了一個懶腰,緊接著,頭就撞上了樹洞底部,疼得“哎呦”一聲。

    這一下撞得結結實實,淚花都冒出來了,程朝抱著膝蓋滾出了樹洞,落到了樹洞外的草地上,頭發上沾了許多草屑,威武雄壯的氣質毀了一半。

    一雙雲紋錦靴出現在他眼前。

    程朝躺在地上,朝上一看。

    喲,是個小瞎子。

    站在他麵前的人至多十歲,懷中抱著一把碧綠的傘,白衣翩翩,衣角處繡著金色的花紋。他的眼睛上蒙著一條兩指寬的黑紗,繞至腦後綁成一道結,垂至腳踝處。

    即使眼睛被黑紗擋住,麵部肌肉沒有多大變化,程朝還是能從他緊抿的唇角看出,這個小瞎子,很不開心。

    程朝感到屁股底下墊著的地方有些異樣,偏頭一看,是一本半舊的古籍,連忙站起來,下意識想道歉,聲音滾出嗓子,卻變成了:“這是你的書?”

    話說出口,程朝愣了愣。

    這句話無比自然,幾乎是不經思索地脫口而出,融合了記憶中的他和現在的他,使他更確定眼前這一幕屬於自己的記憶。

    他撿起古籍,上麵沒有沾上灰,但他還是輕輕拍打了兩下,然後還給小瞎子。

    小瞎子將傘負至身後,捏緊了古籍,因為過於用力,指關節微微泛白。

    他語氣很輕,音量大小是恰好能讓程朝聽到的程度:“……是。”

    程朝也發現了進入記憶以來的第二個不對勁。

    小瞎子在同齡人中算是很高的,但還是比成年人矮。但是,為什麽他看小瞎子要仰著頭?他的聲音也很奇怪,變得奶奶的。

    再一低頭,他看見自己的腿長縮水了不少

    ……至多一米四五,十歲小男孩的身高。

    是真的,又軟又嫩又無助的朝哥。

    程朝很快就適應了自己這個短腿短手的身體,自來熟地摟住小瞎子的肩膀:“喂,你也喜歡來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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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瞎子似乎很不習慣與別人接觸,靠著程朝的這邊耳朵紅得透底,“你,不要對著我耳朵說話。”

    好玩,又一個傻白甜。不管有沒有失去記憶,程朝都不可能放過欺負別人的機會,對著小瞎子的耳朵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了!”

    小瞎子另外一邊的耳朵也紅了。

    他索性不理程朝,負著傘走了。

    遠處傳來打鈴的聲音,程朝結合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明白一點自己這個時期的設定了。

    第一,他是個學生。看年齡,還是一個小學生。

    第二,他現在在某個學宮上學,那個小瞎子是他的同學。

    第三,按照他在地府上網了解到的曆史常識,現在的時間線應該位於他在地府上任的一千年前。

    他在自己墳頭待著時,也隱約了解過,一千年前寰宇三界被邪欲惡念所控製,是一個連姓名都被人們遺忘的聖母拯救了世界,讓天空歸於正常的藍色。

    原來一千年前程朝就十歲了,他頓時有一種,自己好老的感覺。

    打鈴聲剛結束,另一道異常活潑的聲音,“程朝——!又到老古董講課的時候了,你跑哪去了?”

    “這裏!”程朝遠遠應了聲,循聲趕過去。

    喊話的同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一笑就露出一顆小虎牙,俊逸瀟灑,右手牽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板著張娃娃臉,八歲大,一臉嚴肅,用又軟又糯的小奶音道:“兄長,儀態。”

    少年尷尬地摸摸頭,挺胸抬頭。

    兩人的名字躍到程朝腦海裏,少年名叫溫長施,他手中牽著的叫溫若柏,隻是……溫若柏是貨真價實的小男孩,卻不知為何,穿著小裙子,頭上戴著精致的玉珠。

    他無比熟稔地湊過去,拍打了一下溫長施的肩膀,“今天怎麽又輪到老古董講課?”

    溫長施引著他往草地外走,大咧咧地道:“地府又換了個管事,東籬君前去幫忙交接了。”

    程朝應了聲,興致勃勃地道:“誒,我們到時候趁交接混亂時,去偷白骨花來釀酒吧。”

    溫長施一口應下,旁邊的溫若柏小臉卻皺起來:“不可,地府百年才開出一叢白骨花,你們上次一連偷摘了幾十朵,前任冥君早已心生不悅。”

    程朝揪了把他的臉:“你哥上次拔了他的胡子,他發了半天的火也沒把我們怎麽樣。”

    聽他語氣,似乎對加入地府黑名單這件事毫不感到難過。

    溫若柏張了張嘴,氣的一句話都沒說。

    三人漸漸走到大道上,石板鋪就的路上來來往往不少人,皆穿戴著統一式樣的金衣朱冠。像程朝三人還未及冠的小孩,便是金衣朱帶。

    溫長施繼續嘮叨:“誒程朝,你知不知道我剛才來找你的路上看見了誰?阮楚白!想不到他竟然……”

    溫若柏狠狠掐了他一下。

    溫長施痛得齜牙咧嘴,正欲質問溫若柏時啞了火。

    五步開外,小瞎子背著傘靜靜走在人群中。

    別的少年身邊都有一二夥伴,唯獨他獨來獨往,一身金紋白衣又格外顯眼,仿佛被隔絕在人群之外。

    程朝歪了歪頭,原來小瞎子就叫阮楚白。

    背後說人壞話被聽見,溫長施尷尬地安靜了一路,直到進了上課的竹舍也沒繼續說話。

    竹舍裏還剩許多空位,阮楚白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方圓幾米的座位都沒人敢坐,同窗都躲瘟疫一樣避著他。

    溫長施找了個三人位,招唿程朝去坐,卻見程朝頭也不迴地走向最後一排,將書放到阮楚白旁邊的位置。

    程朝想,他這個行為並沒有多餘的意思,隻是覺得阮楚白很可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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