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備在枕頭底下的脂膏被悄悄抽了出來,程朝聞到氣味,迷茫著眼,挺了挺腰:“好香。”

    “表哥,要不要嚐一嚐?”顧錦時手指沾了點,湊到程朝唇邊,沙啞著嗓音。

    用中草藥製成的脂膏,再香也是苦的,程朝皺著眉放開他,罵顧錦時不壞好心,騙他吃這麽苦的東西。又迴味起顧錦時的唇的味道,攀著他的脖子,舔了上去。

    顧錦時先前特意吃了幾塊甜到發膩的梅子糖,唇齒間盡是梅子糖的味道,嚐得程朝心滿意足,眼底晃動著水光。

    程朝鬆開顧錦時,倒在枕頭上,半閉著眼眸去解衣服,半天也未解開複雜的衣帶,抬起了柔若無骨的手:“小翠,把我的衣服解開。”

    顧錦時捏著他衣角的手,驟然緊了,磨著牙問:“小翠是誰?”

    聽到他的話,程朝理智迴來一些,不甚清晰地偏轉了頭,將藏在心中許久的真心話吐出,“顧錦時?過來,讓我打你一巴掌。”

    程朝腦子一片漿糊,往旁邊滾了滾,“別煩我了,我要睡覺……明早記得喊我起床,趁早迴家。”

    程朝的長相其實並不是京城裏流行的柔媚長相,雖說相貌模糊雌雄邊界,但還是個俊俏小公子。隻是平常氣勢軟慣了,所以看起來又甜又乖。

    若說女氣,還不如顧錦時長相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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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時,守在顧錦時婚房外一夜沒睡的黑衣少年才聽到顧錦時的聲音,“折劍,進來。”

    他低眉斂目,端了一盆熱水進去。

    床幔太厚了,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景,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人影。低低的哭聲卻透過繡花紅紗傳出來了。

    “什麽時辰了?”聲音不久就停下來了,顧錦時敲敲牆,隔著床幔低聲問。

    太子婚慶,皇上特賜免三日早朝,他難得可以晚一點起床。

    有宮人恭敬答話:“卯時了。”

    顧錦時低頭見程朝閉著眼,彎了彎唇,捉住他小指指頭,繼續睡了。

    因為程時的管教,程朝被迫養成了早起的生物鍾,隻不過昨晚實在太累,他才會睡過頭。顧錦時一個翻身,程朝就醒了。

    他呆愣地坐在床上,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昨晚自己做了什麽,掀開衣服看了看。

    顧錦時是個嚴謹的人,將他清理得幹幹淨淨,半點少兒不宜的痕跡都找不到,但是腰部的酸痛與下麵不可言說的感覺是抹不去的,程朝也無法自欺欺人。

    首先湧上程朝心頭的是反胃。

    恨不得抱著痰盂吐個昏天暗地,也無法忘卻惡心的感覺。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找到茶杯,就著昨夜的冷茶一次又一次地漱起口來。手指也伸進嗓子眼裏扣,奈何腹中實在空空,隻吐出幾口酸水來。

    程朝眼淚都因難受冒出來了,他急匆匆套上衣服,離開婚房。

    婚房在東宮深處,程朝走了幾步,就看到迴廊外巡邏的侍衛,他不想見任何人,躲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開始思考人生。

    一道腳步聲慢慢逼近。

    程朝紅著眼,“滾。”

    一件帶著些許溫度的狐裘披到他身上,懶洋洋的少年音在他身後響起,“天寒地凍,二公子迴房吧。若是不慎受涼了,太子殿下會杖斃宮人的。”

    話說得極其溫和,捏住程朝肩頭的手卻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是哪個奴才?有什麽資格碰我?”程朝掙紮了幾下,沒有甩開他的手。

    少年忽略他後半句話,嗓音仍是和緩平靜的,“奴才叫折劍。”

    程朝偏過頭,看見了熟悉的少年麵容,“滾。”

    折劍跪到他旁邊,微微一笑,“二公子為什麽這麽生氣?”

    程朝垂下眼,不知道怎麽迴答。

    程朝雖然在這個世界獨自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歸屬感卻不強,對每個人的情感都一模一樣。程時和顧錦時在他心中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他為了任務,更重視顧錦時一點。

    他並不是忠貞烈女,哪怕被中藥的程時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隔著馬車壁也沒有現在這麽惡心。因為自己是被迫,自己並不知情,所以自己無罪。

    可是昨夜的荒唐,卻是他默許的縱容。是程朝主動去親吻顧錦時,雖然其中有藥物的催動,但有一小半原因是程朝x蟲上腦。

    更何況……他還迴應了。

    就像個沉浸於酒色的愚昧地痞。

    為什麽會這樣想呢?

    程朝的頭突然疼起來,他揉著太陽穴,猛地站起來:“我要出宮。”

    折劍默默看著,並未反對,為他準備了馬車。

    程朝爬上馬車,心情終於從低落中脫離,他是個很看得開的人,上一秒死去活來,一但想清楚,下一秒就能若無其事。

    馬車夫是個眼生的侍衛,折劍掀開馬車簾子,請程朝進去。程朝剛坐穩,就看到折劍露出一個笑容來。

    “二公子,你以後可千萬別後悔啊。”

    程朝扶著馬車,罵道:“永遠都不會後悔,你快給我滾。”

    馬車迴了燁王府,程時竟然在大堂坐著,程朝一見到他,立刻躲起來,慫慫地扒著門框問小廝:“我哥沒問我去哪了吧?”

    小廝小聲答道:“世子昨天找了您一天,坐在大堂等了您一晚上,到現在還沒合眼。”

    程朝心裏又委屈又氣,連聲罵了顧錦時好幾句,同時又疑惑,程時身為世子,要處理顧錦時因為大婚沒有處理的事務,理應很忙,怎麽有空來管他?

    摸了摸餓了一天的肚子,程朝隻得向生活妥協,一步步挪到門檻。

    光從他身後照進去,程時將手中的杯盞放到桌子上,語氣平靜:“過來。”

    程朝挪過去,蹬鼻子上臉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趕在程時提問前小聲道:“哥……我好餓。”

    程時看了他一眼,很快吩咐下去,讓小廚房端上早已準備好的陽春麵。

    程朝連忙大口吃起來,他下麵疼,吃麵也不安生,扭著屁股搖來晃去。麵湯升騰的霧氣撲上來,他敏感的眼睛就止不住地泛起了紅,眼睫毛有些濕了。

    程時手指蜷縮,往前伸了伸,很快縮迴來,“你昨天去哪了?”

    程朝在吃麵的時候,早已想出對策,擦幹淨嘴,道:“也沒幹什麽,就是離開白姑娘家後,突然想起墨寶齋出了一款新毛筆,想買來送給你,買完後天色已經不早了,就暫且歇在客棧裏。”

    果不其然,程時緊皺的眉毛舒展開了。

    程朝小時候剛來燁王府時,對程時的性子略有了解,雖然程時對他管教嚴苛,但比燁王寬容多了。程朝趁熱打鐵,舍下惡毒反派的麵子,軟糯糯地道:“哥,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程時點點頭,“毛筆呢?”

    程朝:“……路上丟了。”

    他在心裏發出土拔鼠一樣的尖叫,再次被自己的蠢氣死,連旁邊侍奉的丫鬟,聽到這個解釋也忍不住笑出來。

    程朝舍不得對女孩子發火,惱羞成怒地踢了腳旁邊的小廝:“還不快去墨寶閣再買一根毛筆來?”

    小廝莫名其妙挨了他一腳,連滾帶爬趕去墨寶閣買筆,程時輕輕歎了口氣,並未像從前那樣對程朝做出懲罰,低聲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程朝一時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思,直白地問出心底的疑惑,“不要什麽?”

    剛問完他才反應過來,並在心裏默默抽了自己一巴掌,程時指的是,下次不要徹夜不歸。

    誰知程時卻溫和了嗓音,道:“……下次不要再撒謊了,我不會怪你的。”

    程朝暗地裏冷笑一聲。

    嗬,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副麵孔,即使嘴上這麽說,程朝做壞事後,他還是照舊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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