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時漫不經心地抬抬眼睫毛,恰好對上了程朝炙熱的眼神。

    小公子穿著一身紅衣,與白皙的肌膚相襯極了,臉微微有些紅,眼睛瑩潤水亮,驚喜地注視顧錦時。若不是旁邊坐著程時,程朝恐怕要直接撲到顧錦時身上了。

    顧錦時不自在地輕咳兩聲,偏過頭,耳朵有些紅。

    程朝眼睛愈亮,顧錦時這是感冒了?

    他立刻往顧錦時身後讓了讓,盡力讓寒風吹遍顧錦時全身。

    可在旁人看來,他這番動作,更像是往顧錦時身上撲,猶如一隻粘人的貓。

    皇上微微一笑:“錦時來得正好,我已有三日沒考你功課了,不如現在就以菊花為題,作首詩來。”

    顧錦時低頭沉思,不消片刻,就作出一首詩來。

    縱使程朝不懂詩,也覺得他詞藻精妙,附和著眾大臣讚揚起來。

    皇上將目光移到程朝身上:“侄兒覺得呢?”

    程朝接過程時的暗示,笑道:“太子作的詩太好,我就不獻醜了。”

    顧錦時聽到程朝的話,唇角極輕的一揚,而後又抿成一條直線。

    皇上點點頭,又換了一個話題:“近日歸德府發生水患,眾愛卿遞上來的折子,我都看過了,可都不大滿意,不知今日是否有新的見解。”

    兵部尚書在眾人的眼神下,不得不第一個發言:“歸德府地處黃河邊緣,連接運河,大小河流縱橫交錯,在夏季的暴雨裏積了不少淤泥。臣的看法是,不如另挖新渠,避黃保運。”

    戶部尚書搖頭:“不可,運河改道不僅不便於交通,還有損周邊經濟。臣覺得,使用‘束水攻沙’最佳。”

    皇上道:“太子覺得呢?”

    “束水攻沙雖然能減少淤泥,但隻適用於解決下遊問題,而歸德府卻位於中遊。若采用了束水攻沙,恐怕會導致泥沙淤積越發嚴重。”顧錦時輕輕一笑。

    皇上又看向了安靜如雞的程朝,眼神裏暗示意味十足。

    程朝心裏暗暗後悔來參加這宮宴,帶著笑意說:“臣……臣認為‘分流放淤’或許可以。”

    “哦?”

    “歸德府位於偏僻之地,分流放淤過後,能引黃河水澆灌周邊田地,便於災後農耕。而且分流放淤是長久之計,在周邊建立水利工程,能保百年內不再複發水患。”

    程朝答完,見皇上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麵上的表情卻依舊不變:“不錯。”

    好在他問完這個問題後,就不再打擾程朝,與程時議論起安撫災民的法子。程朝夾在他倆中間,被迫聽了一耳朵治國之道。

    帷幔裏走出個小太監,端著兩盤糕點,一盤放到顧錦時麵前,另一盤放到程朝麵前,小聲道:“這是皇後身邊的雲煙親手做的糕點,娘娘覺得味道不錯,請世子和公子嚐嚐鮮。”

    程朝吃了一塊,果然不錯,一連吃了好幾塊。另一頭的顧錦時隻嚐了一口,就流露出嫌棄的表情,然後讓太監將自己的那盤端給程朝。

    文武大臣皆忙著勸酒,縱使不近人情的程時,也被灌了許多酒,待到宮宴結束後,氣息微微有些亂,眼尾泛起了紅。

    程朝叫了幾個太監幫忙扶住程時,不懷好意地道:“程時呀,你是不是醉了。”

    幾人並行在出宮的路上,秋風吹得程時清醒了幾分,他帶著微醺的酒氣抬起了頭,平時看起來冰涼的麵容因為醉酒而顯得柔軟許多,無論是俊俏的遠山眉,還是緊抿的薄唇,都顯得......

    色氣極了。

    程朝咽了咽口水,趁他醉酒,大著膽子將他的臉別到一邊去:“蠢貨,不許看我。”

    他的手還覆在程時的臉上,就聽程時悶悶的笑:“方才在宴上,鋒芒太露。”

    程朝聽他批評,自我反省了一下:“確實如此。”作為一個炮灰反派,他隻需要在背地裏陷害一下男女主就好,方才他胡言亂語得了老皇帝讚揚,有不少人在瞪他。

    然後他就聽到程時壓抑在手掌底下的低沉嗓音,“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在意他人的眼神,再放肆一些,我在。”

    程時炙熱的唿吸全撲在程朝的手掌上,他嗓音好像含了沙,沙啞極了,慢悠悠地補充,“去青樓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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