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明十分無奈的跟著李家華一起往西河村慢慢走過去,計明十分好奇,李家華的身份背景,怎麽可能去軍管會工作呢,現在的軍管會可是對出身審查比較嚴格,他們這些留用人員中,都是不停的審查,篩選,選擇選擇在選擇,非常嚴格。

    計明能夠通過第一批審查,安排到公安科工作,實在因為計明的精明能幹,謹小慎微的結果。他當年是偵緝隊隊長,根據當初雙方你死我活的鬥爭,計明手上應該有血債吧?可是計明聰明啊,那個時候他主要負責治安事件,對那些政治事件,原來都是敬而遠之,偶爾去幫忙,也是出工不出力,槍口向上抬一寸,子彈都往天上飛。

    所以在審查計明的時候,不管是以前的同事舉報,還是他的敵人的檢舉,愣是在計明身上一點汙點都沒有找到。抓小偷小摸,抓流氓強盜,總不能是汙點吧?那幾種人,任何一個政府都是要鎮壓的對象,現在的軍管會也不列外。

    計明以前的精明和清白的立場,現在受到了迴報,第一批被安排工作的留用人員,考慮到計明對南城區的情況比較熟悉,而且以前是偵緝隊隊長,所以分配到公安科,現在公安科可是嚴重缺少人手啊。

    計明對李家華的情況肯定了解,當年李家一家人被抓,在南城區也是大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李家可是背著漢奸的名聲被抓,可是現在李家華怎麽和軍管會的走的那麽近呢?計明比較奇怪。

    而且看起來,李家華和於欣的關係挺不錯,有說有笑的,很和睦,一點也不像他,和於欣之間完全是公事公辦,計明當然想和於欣還有楊爍他們搞好關係,畢竟計明是留用人員,天生低人一等,需要迫切的需要和同誌之間打好關係。

    計明看了看周圍沒人,小聲的問道:“三少爺,你現在也在軍管會混飯吃嗎?”

    李家華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是啊,目前在食堂幫忙,混口飯吃,要不然隻能上街要飯了?”

    計明感慨的說道:“你的投名狀納的好啊,以前聽老一輩說過你們李家老庫,都以為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那裏麵可是金山銀山啊,還是你有魄力啊?”

    李家華明白計明的意思,那麽多錢財,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壯士斷腕的勇氣和決心,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要是計明,寧可把小命豁出去,也絕對不會交出李家老庫的。

    李家華無奈的說道:“老計,你覺得我能守得住嗎?我要是知情不報,能不能活著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李家大院肯定沒有我的份,現在還流落街頭呢?”

    計明恭維的說道:“所以我佩服你的勇氣啊,江海灘這麽多年,多少人都是舍命不舍財啊,還是你有大智慧啊。可是這個燙手的山芋落到我們手上了,光頭黨都找了那麽久都沒線索,現在讓我們去哪裏找啊?”

    李家華也沒辦法說到:“鬼知道,應該去查查當年東洋人留下來的線索,東洋人既然能把那麽多東西放進去,肯定會有一些蛛絲馬跡,要努力去找,總會有點知情人的。”

    “阿華,阿華。”吳勝隔著老遠,看到了李家華,急著大聲喊李家華呢,他本來想過來的,可是看到計明就不敢過來了,他可是認識計明的,以前警察局的偵緝隊隊長,而且對他還是有心裏陰影的,所以不敢在他麵前晃悠。

    李家華看到吳勝不肯過來,隻好跑過去疑惑問道:“怎麽了?喊我幹麽?”

    吳勝急忙說道:“阿華,不好了,王開信家裏出事了。”

    李家華詫異的問道:“誰家?王開信?他家怎麽了?”

    李家華對王開信的印象不深,當然為了錢財,和大牛他們鬧得不開心,以後就很少在一起玩了,見麵都不打招唿那種。

    可是吳勝畢竟和王開信很多年的交情,雖然有點小矛盾鬧得大家這段時間不來往了,可是他家裏出事了,吳勝還是比較著急的,急忙過來看看,看到李家華,本能覺得人多力量大,急忙叫住李家華。

    吳勝解釋說道:“我剛在碼頭呢,聽到有人說,北街的羅爺帶著幾個人過來王三輪,說王三輪吞了別人的錢財,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忙?你去嗎?”

    有熱鬧看啊,李家華從來不怕熱鬧大,肯定的說道:“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李家華對著計明招招手,計明隻要跑過來問道:“三少爺,出什麽事情了?”

    李家華解釋說道:“王三輪家裏出事了,我們去看看吧。”

    計明看到李家華不急,他可沒有指望裝神弄鬼的何仙姑有什麽本事,隻是為了敷衍李家華和於欣而已,聽到王三輪出事了,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去看看。

    李家華到的時候,何大牛,富順,張軍他們一幫小夥伴都已經在哪裏呢,這裏的街坊還是比較團結的,看到有人過來找茬,雖然看不上王三輪的人品,可是還是團結一致對外的。

    計明介紹的說道:“領頭是羅亮,以前青幫的一個頭頭,身價比較清白,沒有血債,所以解放江海的時候他沒有跑路,旁邊那個高大的胖子是朱大莊,是這條街的地頭蛇。”

    計明以為李家華不認識那些人,忙著給李家華介紹情況呢,計明在南城好幾年了,一般上的了台麵的人物,他基本都認識。

    李家華詫異的問道:“朱大莊來幹嘛?和他有什麽關係”

    計明知道李家華不知道他們這些人的套路,解釋說道:“過來說和的,一般外人來這條街道討公道,都經過當地的地頭蛇,一是給這條街的地頭蛇的麵子,尊重對方的意思,二是本著以和為貴的意思,請他主持公道,畢竟有熟悉的人在中間說和,大家都放心,三是希望和平解決,先禮後兵的意思。”

    李家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雙方已經開始吵起來了。

    一個穿著比較斯文的中年人,指著王三輪,顫抖的說道:“就是他,我看的清清楚楚,我坐的就是他的車子,我要說謊,我橫死街頭。”

    王三輪死活不認賬的說道:“你胡說,你記錯人了,我絕對沒有拉過你,我一個早上都沒有客人。”

    那個羅爺糾正的說道:“三輪,你說話之前要想清楚,我們既然找上門,就是有確鑿證據的。江海灘的黃包車有好幾千,怎麽就找到你呢?張老板已經答應了,你把他遺落在你黃包車的的錢財交出來,他給20個大洋做辛苦費,張老板可是按照江海灘的規矩來的啊?”

    那個中年人十分肯定的說道:“是啊,王師傅,20個大洋夠你一家老小一年的生活費,那是我一家的救命錢,請你高抬貴手吧?”

    王三輪不承認的說道:“羅爺,朱爺,我真的沒有見過張老板,要是我王三輪撿到的,我肯定交出來,我王三輪的人品,大家還是相信的吧?”

    富順聽到這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了,可是堅決忍住了,這個時候可不是相互拆台的時候,雖然他看不上王三輪,可是親疏遠近還是分得清,他可不是那些人,幫親不幫理。

    那個羅爺冷哼的說道:“王師傅,我的好幾個兄弟親眼看到是你,而且我們也找黃包車師傅打聽過,都說是你,那麽多人總不會看錯吧,要不然怎麽會找到這裏呢?”

    朱大莊也勸說道:“三輪,你也在江海灘這麽多年了,江海灘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人家既然找上門了,肯定是十足把握的,不該自己的錢,不要惦記,張老板承諾20個大洋,你要是對這個數量不滿意,可以提嗎?”

    王三輪是這條街道的地頭蛇,當然想站著王三輪這邊,幫他多撈點好處,王三輪有錢了,也能照顧他的生意啊。

    那個張老板求情的說道:“王師傅,那些錢可是我的全部家當,我一家老小就指望這筆錢活命呢,30個大洋做你的辛苦費,請你高抬貴手,給我一條活路。”

    看熱鬧的人心動的,30個大洋的感謝費,王三輪到底撿到了多少錢啊,肯定超過100個大洋,這可是一筆橫財啊,難怪王三輪不願意交出去呢,要是自己的話,估計也不願意啊,100個大洋,夠買個小院子了,幫自己家裏的孩子都娶一個漂亮的老婆了。

    王三輪不鬆口的說道:“張老板,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真的沒有見過你,江海的黃包車夫差不多,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張老板氣急敗壞的吼道:“怎麽可能認錯人,你看看屁股上那個補丁,你在前麵拉車,我在後麵一直看著你的補丁呢,補丁上套補丁,有一模一樣的補丁嗎?我看了一路,瞎了眼也不會認錯啊。”

    王三輪死活不承認的說道:“張老板,你肯定記錯了,江海的黃包車都差不多,我要是真的撿到你的錢財,我肯定會交出來的,可惜我沒有撿到,要不然你去別的找找,可不能便宜別人啊?”

    那個羅爺冷冷的看著王三輪問道:“王師傅,那個可是張老板救命的錢財啊,你這是要了張老板一家老小的命,你就真的忍心?”

    朱大莊也勸說道:“王三輪,人家張老板和羅爺,都是按照江海灘的規矩來,你可不能壞了規矩啊?錢財雖然重要,可是自己的名聲更重要啊?”

    王三輪真的打算堅持到底,不認賬的說道:“朱爺,我明白,可是我是真的沒有撿到,就算殺了我也沒辦法啊?”

    現在是新社會了,不是舊社會那套,朱大莊和羅亮沒證據,說破天也沒有用,而且現在新社會強硬打擊幫會惡霸,所以羅亮和朱大莊沒有以前那麽有威信了。

    那個羅爺不鬆口的說道:“王師傅,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敢讓我兄弟去你家裏收一下嗎,要是搜不到,我給你端茶認錯?”

    王三輪不同意的說道:“那不行,現在是新社會,人民當家做主,我們窮苦人民翻身做了主人,不能放任你們以前那套橫行霸道的作風?”

    朱大莊不屑的說道:“王三輪,看不出來,幾天不見就成了主人了,你投機銀元的時候,怎麽不說你是國家的主人啊?軍管會昨天才把你放出來,你今天就成了國家的主人,你翻身夠快啊?”

    那些街坊本來都站在王三輪這邊的,可是看到張老板的表現之後,立場有點鬆動了,覺得王三輪應該把人家錢財還給人家,自己可以多提點要求,比如多分點錢啊,二成不行就三成,可是不能不還吧,不還錢,就是斷了人家的生路啊,這個年代,沒有錢,在江海灘隻有餓死的份啊。

    羅亮看到王三輪鐵了心昧下這筆錢,威脅的說道:“王師傅,我們出門在外,都要講規矩,做事要有自己的良心,你要壞了規律,斷了人家的的活路,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啊?”

    王三輪一條路走到黑說道:“羅爺,張老板認錯人了,我真的沒有見過他,我發誓,我要黑了張老板的錢,我不得好死。”

    羅亮陰沉著臉色,現在連一個黃包車夫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這是打自己的臉,自己已經低三下四的,沒有想到一個黃包車夫,這麽無視自己。

    羅亮陰狠的眼神看了一下王三輪,對著朱大莊問道:“朱爺,你的地盤你怎麽說?”

    朱大莊無奈的說道:“現在是新社會了,我們的老臉不好用了,我還能怎麽辦?讓人民做主吧?”

    羅亮大聲對著街坊說道:“各位父老街坊,你們幫忙評個理,張老板逃難到江海,身上全部家當,掉在了王三輪的黃包車上,按照江海灘的規矩,張老板願意酬謝30個大洋,王三輪應該不應該交出來?”

    “應該交出來,那是人家的活命錢。”馬上有熱心的看熱鬧的說道。

    “是啊,我們都是清白人家,人家既然給你感謝費,你這麽能貪人家的活命錢呢?”又有人幫忙說道。

    “三十個大洋的感謝費不少了,王三輪應該知足了,太貪心沒有好下場的。”有人幫腔的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相信王三輪確實撿到錢了,要不然怎麽心虛都不讓別人去家裏搜呢,扯什麽人民當家做主的理由,就算人家當家做主,你撿了人家的錢也應該還,人民可以沒有讓你黑人家的救命錢。

    可是王三輪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無論別人怎麽說,他就是不鬆口,賭咒發誓也不鬆口,別人也無可奈何。

    要是按照以前的情況,羅亮直接帶人衝到王三輪家裏去搜了,搜不到大不了賠個錯,可是現在他們不敢,前天軍管會動用強硬手段查封了證券大樓,最近大家都小心翼翼。

    羅亮本來就是幫會成員,一直被工人糾察隊盯著呢,萬一在捅出簍子來,到時候不是逃亡國外,就是流落大西北,所以羅亮也不敢亂來啊。

    朱大莊也覺得自己沒麵子,王三輪財迷心竅,看來是鐵了心的不交出來這筆錢才,估計是仗著新政府的那幫泥腿子,才敢這麽囂雜,難道他不知道,大家明的不行還可以來暗的嗎?江海灘這多年,王三輪算是白活了。

    張老板豁出去了吼道:“各位大哥大姐,我今天早上坐王師傅的黃包車嗎,不小心把一個小包裹拉在了王師傅的車上,裏麵是我一家的全部家當,我老家的房子和田地全被沒收了,我打算逃命到南洋,那可是我一家人的救命錢啊?”

    有人實在忍不住問答:“張老板,你到底丟了多少錢啊?”

    張老板還沒有來記得及開口,羅亮大聲說道:“50根小黃魚,張老板一直貼身裝著,今天就是坐了王三輪的車,可是他不承認。”

    “哇?”很多在六月的暴熱天氣中,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那麽多錢,自己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啊,難怪王三輪死活不肯交呢,為了這筆錢,豁出幾條人命也不能交啊。

    “你胡說,沒……”王三輪準備反駁羅亮的話,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嘴巴,意識的到自己說漏嘴了。

    羅亮馬上抓住王三輪的漏洞逼問到:“沒有那麽多嗎?那你說說是多少?你還想賴賬嗎?”

    王三輪馬上改口說道:“沒,沒……沒有拉過他,你胡說,反正我肯定沒有拉過他。”

    朱大莊聽到50根小黃魚,本來還在納悶呢,明明是30根,怎麽一下子翻倍了,看到王三輪差點失態,終於知道羅亮的用心了。

    現在是人都知道了,王三輪肯定黑了人家的錢,雖然不知道有多少錢,可是幾十根小黃魚還是有的,剛才同情王三輪的街坊鄰居,十分明顯的開始疏遠王三輪了,不管是羨慕妒忌,還是心理不平衡,下街口的這些街坊攻守同盟算是瓦解了,真的動手的話,很多人不但不會幫忙,還會渾身摸魚,財迷心竅的可不止王三輪一個人啊。

    羅亮在的眼睛可是狠毒的,自己的一句話,變捅破了這幫人的團結,現在是自己動手的最好時機,要是自己去強行收王家的話,這些街坊不但不會阻止,還會大力凜然的幫忙拉住王三輪。讓王三輪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一旦強行搜查別人的屋子,軍管會那關估計過不去啊,地痞惡霸的名聲肯定少不了,搞不好又要去學習班啊?

    羅亮想了半天,最後長長的歎一口氣,泄氣的說道:“張老板,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幫不上忙了,真的對不起。”

    張老板狠毒的盯著王三輪詛咒說道:“我一家老小活不下去,我也不會放過你們一家的。”說完,頭也不迴的走開了。

    朱大莊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算了,不論是誰,貪了你的30根小黃魚,都是不死不休,王三輪財迷心竅,他也無可奈何的說道:“王三輪,你好好保重吧。”

    30根小黃魚啊,王三輪怎麽保得住啊,估計羅亮馬上就會在道上放出風去,30根小黃魚啊,說錯了,是50根小黃魚,羅亮故意加了20根上去,多少獨行俠和江洋大盜,都會盯著王三輪,王三輪算是完蛋了。

    要是洪師傅和牛海洋他們得到50根小黃魚,肯定沒人打他們的主意,可是王三輪得到這筆意外之財,很多人都不會放過他,王三輪這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50根小黃魚啊,他有命拿,可是有命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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