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身為大唐皇帝,他鄭實這麽說,不管處於什麽考慮,李二都有必要聽下去。


    不管是真是假,李二都必須要有這個耐心。


    萬一鄭實說對了呢?


    在江山的問題上,李二說絕對不敢大意的。


    這也是鄭實這麽說的原因所在。


    鄭實跪在地上。


    頭也不抬。


    等著李二做決定。


    李二死死盯著鄭實,最後才眼睛一眯。


    “鄭實,你倒是說說,朕的大唐江山,到底如何危矣了?


    如果你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這件事就算了。


    如果說不出來,你的腦袋,明日就會掛在長安城門之上!”


    聽到李二這麽說,鄭實原本懸著的心,忠於踏實了一點。


    這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起碼現在這個情況,還是在他的預期之內的。


    也就是說,他鄭實現在,是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的。


    鄭實的腦子裏麵,迅速的組織了一下。


    然後對李二說道:“陛下,臣知道,玉山之上,有人名為楚浩。


    此人身份撲朔迷離,無根無源。”


    “然陛下奉為名師,地位尊崇。


    雖無宰相之名,然行宰相之實。


    在臣看來,此人包藏禍心,居心叵測。


    倚仗陛下信任,恣意妄為,信口開河!


    如果陛下還聽信此人之言,則大唐江山,頃刻間有覆滅的危險啊!!!”


    本來李二還能坐的住,但是當他聽到鄭實居然如此言說楚浩,饒是他李二定力好,也被氣到了。


    “鄭實,虧你說的出口!


    楚先生信口開河?


    你真當朕是昏君嗎?


    你們世家大族做的那些齷齪之事,以為朕不知道嗎?


    楚先生說的對不對,朕難道心裏沒數嗎?


    你們這些世家大族,仗著自己根基深厚,霸占土地,壟斷科舉。


    甚至還直接威脅皇帝。


    這些難道都是假的?”


    鄭實出身世家大族,嘴巴上的功夫,一點兒也不比李二差。


    他淡定的反駁。


    “陛下,自古君君臣臣。


    天子乃上天之子,奉上天之意掌管天下。


    我們這些臣子,不過就是在幫助天子管理天下而已。


    陛下,如果沒有這些臣子,沒有世家大族,您用何人處理朝政?


    您用何人幫你守天下?


    君臣一體,此乃聖人之言啊。”


    鄭實這一說,縱然是李二,也被說的瞠目結舌。


    因為他震驚的發現,鄭實說的,居然是對的。


    自古以來,誰才是江山的主宰?


    自然是天子。


    天下誰擁有的土地最多?


    自然也是天子。


    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文物百官,這些人擁有的土地,相比於天子而言,那都是少量的。


    也就是說,他李二,是大唐最大的地主。


    這麽說,他要自己消滅自己?


    這個結論,直接讓李二懵了。


    鄭實看到李二疑惑的表情,感覺自己已經說中了李二心中的禁忌。


    他再接再厲。


    繼續說道:“陛下啊!


    那個楚浩,分明就是別有用心啊。


    您想想,如果我們世家大族和百官都沒了,那誰來替陛下分憂?


    到時候,天下立刻就是大亂啊。


    還有,那人說要把所有土地都收迴去,還說皇室並不等同於朝廷。


    那豈不是說,陛下您的皇家土地,也要被收迴去嗎?


    如此一來,陛下將如何自處?”


    “陛下啊!!!


    自秦漢以來到我大唐,千百年來,土地向來都屬於皇室和百官,百姓所有土地,那是天子開恩。


    還有!


    這如果百姓讀書,廣開民智,那到時,天下到處都是讀書之人。


    誰還會安心耕種!


    讀書人驟然增加,都幻想要成為朝廷命官。


    可是朝廷的官員數量,是有限的。


    到時候那些不得誌的讀書人,就會對陛下、對朝廷心聲怨恨。


    到時候,陛下如何治理天下!”


    反正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來,鄭實也是不藏著掖著。


    甚至把前幾天李二要讓天下百姓孩子讀書的事兒也給搬了出來。


    “陛下,您好好想想吧!


    百姓雖然眾多,但是想要掌控天下,還是得靠我們這些人。


    依靠百姓,是絕對不行的!”


    鄭實一口氣把自己的話給說完,然後再次給李二磕了一個頭。


    “陛下,臣身為都禦史,直言進諫是臣的本分。


    如果陛下以為臣逾越,請陛下治罪。


    臣絕無二話。


    但是陛下一定會傷了百官之心啊!”


    這就是赤裸裸的在威脅李二了。


    站在李二身邊的貼身太監王德,大氣兒都不敢出。


    眼睛小心的觀察著李二的反應。


    隻要李二說賜死鄭實,他立刻就會讓門外的侍衛動手。


    在王德看來,這個鄭實這次,必死無疑。


    不過就是一個四品都禦使而已。


    居然也敢如此和陛下說話!


    你以為你是魏征呢?


    李二看著跪在地上的鄭實,心煩意亂。


    他突然發現,鄭實說的,居然也是有些道理的。


    他李二,一直想要做一個盛世明君。


    要超越秦皇漢武,成為千古一帝。


    想要把大唐變成這個世界上最為強盛的帝國。


    想要大唐江山,萬世永固。


    因此他李二,做事都是想要讓百姓受益。


    因為李二清楚百姓的可怕力量。


    他李氏之所以能打敗所有的對手,得到這萬裏江山。


    說到底,靠的還是手裏那幾十萬農民組成的大軍。


    如果沒有大軍,縱然他身邊謀士如雲,猛將如雨,那也是無濟於事。


    李二知道,想要江山穩固,就要讓百姓能夠安穩的活下去。


    隻要百姓能夠活下去,那無論誰造反,那都是無根之萍。


    李二覺得,自己能站在百姓的角度看問題,已經非常大難能可貴了。


    但是今天鄭實這麽一說,李二才猛然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做,百姓就是百姓,帝王就是帝王。


    他李二,和百姓永遠是不一樣的。


    因為他和那些世家大族並沒有什麽不同。


    現在的李氏,不也是新崛起的世家大族嗎?


    自己想要世家大族,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才是最大的世家大族。


    這個結論,讓李二一陣失語。


    李二煩躁的擺擺手。


    不去管鄭實。


    他離開了太極宮。


    這個問題,讓李二有些迷茫。


    下麵該怎麽做,李二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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