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緒聽見爆炸聲,隻覺得驚心動魄。


    那天空上飛著的三個熱氣球,他一開始就看見了。


    但是他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根本不知道它們究竟有什麽用處。


    等到天上扔下了炸藥包,隨後便是三個方向的城牆淪陷的聲音。


    蘇大壯老神在在的看著天上的熱氣球。


    這雖然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熱氣球,但卻是第一次在實戰中發揮出他的作用。


    在他看來,這熱氣球可比那什麽紅衣大炮厲害多了。


    因為突然出現的熱氣球,將安慶緒等人徹底給嚇住,也忘記了進攻蘇大壯。


    他們幾乎不約而同看向熱氣器的方向。


    安守忠此時心急如焚,急忙率領兵士趕往東城門救援。


    但是當他們來到東城門的時候,城門上的士兵已經死傷殆盡。


    而天上的熱氣球仍舊在不停的往下扔著炸藥包。


    “大帥,可前往衝動不得啊。”看著準備衝上前去的安守忠,副將急忙將他給攔了下來。


    “陛下,如今之計,我們須得立刻退出洛陽,趕往太原。”高尚突然對安慶緒說道。


    如今的局麵,已經板上釘釘。


    洛陽城已經守不住了。


    當務之急,自然就是逃命要緊。


    距離洛陽最近的地點,就是太原。此時的太原是由史思明駐守。


    盡管安慶緒跟史思明有些矛盾,但最好的辦法也隻能如此了。


    不過他也不打算在太原久住,而是經由太原轉迴河東三鎮,當個土皇帝去。


    當安守忠迴來的時候,卻對這個建議提出了疑議。


    “陛下,如今史思明反意已重,若是前往太原,恐怕會遭逢不測。”


    “難道他還敢弑君不成?”安慶緒冷傲的說道。


    安守忠沉默不語。


    安慶緒不就是靠著弑父弑君登上皇位的嗎?


    你做的,為何史思明做不得?


    而且安慶緒跟史思明已經是水火不容的狀態,卻前往太原避難,這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但安守忠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勸得動安慶緒的。


    如今安慶緒,剛愎自用,完全不會聽取任何的意見。


    無奈之下,他隻好將洛陽城中剩餘的兵士召集起來,竟然隻剩下了兩萬之數。


    盡管不多,但也隻能自慰聊勝於無了。


    他知道,憑著這兩萬士卒,恐怕不能對史思明產生有效的威懾。


    安守忠忽而靈光一閃,趕忙去查了虎蹲炮的數量,最後竟然隻剩下了二十架,炮彈更是隻剩下了一千多。


    這些都是他的親兵慌慌張張保存下來的。


    “看來是天意如此啊。”安守忠輕聲歎道。


    隨著燕軍退出了洛陽,蘇大壯帶著士兵接收了洛陽城。


    同時張巡也來到了洛陽。


    他是作為洛陽太守的身份,前來駐守洛陽的。


    蘇大壯帶來的一千士卒,加上張巡帶來的兩千士兵,一同駐守在洛陽城。


    隨著洛陽的攻占,扶溝縣與洛陽城之間的土地,也都歸屬了蘇落。


    合計共有七個縣,統一劃歸為洛陽郡管轄。


    這七個縣乃是鞏縣,郟縣,襄城縣,許縣,鄢陵縣,尉氏縣以及洛陽縣。


    蘇大壯在洛陽城安定之後,將存在櫃坊中的一百萬兩白銀運迴了三家村。


    而從皇宮中搜集出來的上千萬兩白銀,則是進了洛陽的府庫。


    隨後張巡便開始在洛陽七縣之內開展戶冊登記,同時按照蘇落的要求,在各個縣內的實際情況下,進行各類工廠的建設。


    畢竟隨著三家村各項事業的發展,單純依靠杞郡的資源,已經很難實現進一步的發展。


    蘇落原本是打算,往東發展,占領山東,打通一個出海口。


    但此時安慶緒卻是主動招惹到了他,沒有辦法,他隻能先行攻打洛陽,東進的事情,便隻好暫時耽擱下來。


    張巡按照蘇落提供的地圖,開始在洛陽郡開展各項礦產的挖掘。


    幸虧安慶緒逃離的太過於緊急,將一千萬兩的白銀留在了洛陽,否則的話,以蘇落提出的各項工作而言,張巡根本沒有辦法推進,但是工人的月錢就是一個極大的消耗。


    而各種開礦的設備,也隻有杞郡能夠生產,幸好需求還不多,正好能夠供應。


    於是張巡便給蘇落提出了一個建議,就是在洛陽也開辦一個生產機械的工廠。


    蘇落同意了張巡的請求,但卻要在半年之後才能夠進行建設。


    這並不是蘇落故意要這麽做,而是因為當前的技術工人實在太少,隻能夠維持三家村的生產。


    他隻能寄希望於這半年的時間,多培養一些技術工人。


    洛陽郡雖說是遭受了戰火,但其實受到的損害並不是很大。


    因為戰鬥的規模並沒有想象的殘酷。


    燕軍跟義勇軍有著代差,根本不具備同一層麵的對抗。


    實際上洛陽的失守,隻是因為三個熱氣球在空中扔下了一堆炸藥包,便將安慶緒給嚇走了。


    因此洛陽的工作有條不紊,很快就進入了正規。


    郭子儀帶著唐軍返迴了長安。


    跟出發時的意氣風發不同,如今的唐軍卻是死氣沉沉,毫無生氣。


    甚至比打了敗仗的軍隊還要士氣低迷。


    郭子儀在長安城門口,便被兩個衛士脫去了鎧甲,換上了囚服,直接押到了朝堂之上。


    身穿囚服的郭子儀跪在地上,向著李亨恭敬施禮。


    “郭子儀,你可知罪?”李亨的聲音似乎非常平靜,對於郭子儀私自返迴長安,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但是郭子儀卻知道,此時的李亨早就已經怒不可遏。


    洛陽城不但沒有在預定的時間攻下來,而且郭子儀竟然在沒有得到詔令的情況,私自帶退迴了長安。


    這在李亨看來,簡直如同謀反。


    李亨知道郭子儀不會造反,否則的話,早就在城門口就將郭子儀一刀給砍了。


    “臣知罪。”郭子儀並沒有反駁什麽,而是恭敬的說道。


    李亨倒是一愣。


    他原本還以為郭子儀會為自己的行為做一番解釋,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是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這倒是讓李亨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雖然對於郭子儀的行為非常不滿,但其實也並沒有想真的給郭子儀定罪。


    他雖說平庸,但也知道,如今的大唐能夠倚靠的人物並沒有多少,而郭子儀恰恰是其中一個。


    “你且說說自己究竟有什麽罪?”


    “臣未能在十日內攻下洛陽,替陛下分憂,此其罪一也。臣見義勇軍強悍,不敢與之應敵,致使他們攻占洛陽,此其罪二也。臣未得陛下旨令,便將軍隊帶迴長安,此其罪三也。”郭子儀重重的磕了頭,高聲喊道,“臣有此重罪三,還請陛下治罪。”


    李輔國聞言竊喜。


    郭子儀的這三樁罪過,每一個都是要命的。


    哪怕隨便一個但領出來,都是要砍頭的。


    如今這郭子儀一個人便犯了三罪,想必死罪是難免的了。


    李輔國跟郭子儀素來有矛盾。他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將郭子儀給除掉,甚至不停的在李亨的耳邊進讒言。


    但李亨雖然平庸,但還沒有糊塗到完全混蛋的地步,將自己目前僅有的幾個股肱之臣殺掉。


    畢竟現在還不是坐享太平的時候。


    安慶緒雖然遭受重創,但仍占據著大片的領土,而北境的契丹、迴鶻等部族也對大唐開始進行騷擾。


    更讓李亨憂慮的是,西南的吐蕃同樣是野心勃勃,虎視眈眈。


    盡管李輔國在李亨的跟前,進了不少的讒言,但都被李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但如今的情勢,已經不需要自己進讒言。


    他不信,犯了這樣的罪過,郭子儀還能夠安然無恙。


    “崔相以為何如?”李亨看向堂下的崔圓。


    崔圓聽見李亨喚他,便急忙出列。


    他剛想要迴答李亨的話,卻見李輔國眼神惡狠的瞪著自己。


    他雖然身為宰相,但如今的朝堂,卻早就已經被李輔國控製,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跟他公開對抗。


    他沉思了一下,便緩緩說道:“陛下,郭大帥乃是軍中之傑,平定叛亂非郭大帥不可。雖說戰敗乃兵家常事,但郭大帥不遵詔令,實在有違朝廷法度,不可不慎。”


    李亨聞言,頗為不滿。


    崔圓隻是說了個兩麵話,其實什麽都沒有說。


    甚至連個意見都沒有提出來。


    “崔相以為當如何處置郭子儀呢?”


    “茲事體大,臣不敢妄自斷言,隻有請陛下聖口裁斷。”崔圓恭敬的說道。


    李亨聞言麵色一變,卻又看向旁邊的韋見素,輕聲問道:“韋相以為如何?”


    韋見素聞言,急忙上前說道:“陛下,正如崔相所言,茲事體大,還請陛下裁斷。”


    韋見素老奸巨猾,在朝堂入相多年,對於當前朝廷的形式,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如今的朝廷,乃是李輔國一人獨大。


    他同樣也知道李輔國跟郭子儀之間,存在矛盾,便也隻好將裁斷推給了李亨。


    李亨見韋見素也不肯說話,便輕聲說道:“韋相隻管暢所欲言,朕絕對不會怪罪與你的。”


    韋見素聞言,便輕聲說道:“郭子儀所犯之罪甚大,不可不罰。但郭子儀平定叛亂,多有立功,臣以為功雖能不能免罪,但可以減罪。故此臣以為可將郭子儀所領職務免去,然後發配充軍即可。”


    李輔國先怒後喜。


    當他聽到韋見素說郭子儀可以用功勞減罪的時候,心中頗感憤怒。然而當他聽到對於郭子儀的處置之後,便又心中大喜。


    一旦郭子儀沒有了軍隊,豈不就任由自己擺布了嗎?


    在他充軍發配的路上,隨便派個殺手,便能夠將他給了解了。


    這簡直是大大的好事。


    甚至還能夠彰顯李亨的寬容大度。


    他相信李亨絕對會讚同這個意見。


    李輔國便也附和道:“陛下,老奴也以為韋相所言極是。還能夠彰顯陛下仁義之懷。”


    李亨看了一眼李輔國,並沒有說話。


    他甚至李輔國跟郭子儀之間的矛盾,必然不會輕易替郭子儀說情的。


    而韋見素的建議,實際上寬待了郭子儀的罪行。


    李輔國卻對這個建議趨之若鶩,恐怕便不是那麽簡單了。


    他定然是打算做些什麽事情。


    李亨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說的甚是有理。既然如此,便將郭子儀的所有官職免去,在家閉門思過。”


    隨後又將宮廷侍衛首領李湛喊了出來:“你派三百個侍衛,將郭家給圍起來,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尤其給我看好了郭子儀,防止他畏罪自殺。”


    李亨麵色陰沉的看向李湛,繼續說道:“若是郭子儀死了,你們也都跟著他一塊去陪葬吧。”


    李輔國在一旁麵色陰晴不定。


    他聽到李亨讚同他的意見,還以為李亨會將郭子儀免職,並充軍發配。


    結果免職是免了,但卻是讓他在家閉門思過。


    甚至還派了三百個宮廷侍衛保護他。


    他一時間差點急火攻心。


    “多謝陛下寬宥。罪臣尚有一句話要說。”郭子儀說道。


    “你一個罪人,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李輔國對著郭子儀大聲吼道。


    李亨並沒有理會李輔國的怒吼,而是看向郭子儀問道:“你還想要說什麽?”


    “千萬不要跟蘇落為敵,務必派人與他交好。另外請陛下同意李倓殿下所提出的請求。”郭子儀輕聲說道。


    “大膽,你何等身份,如何敢議論國事,隻此一條,便是罪上加罪。”李輔國再度大吼道。


    李亨隻是擺了擺手,緩緩說道:“此事容後再議,退朝吧。”


    郭子儀迴到家中,卻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等在庭院之內。


    見到郭子儀平安歸來,臉上的憂愁之色一掃而空。


    他淡然一笑:“夫人,為夫以後可以多陪陪你了。”


    話音未落,便見李湛帶著侍衛將郭府為了個水泄不通。


    “卑職職分所在,還請大帥不要見怪。”


    “李將軍言重了。郭某的安全便都仰仗諸位了。”郭子儀向李湛拱手施禮道。


    “大帥言重。”


    郭子儀迴到書房,剛剛拿起書想要看一段《春秋》,便聽到韋見素前來覲見的消息。


    “朝廷之上,多謝韋相仗義執言。”郭子儀向韋見素施禮。


    “子儀此言言重了。我也不過是據實而奏罷了。”韋見素迴禮之後,便按住郭子儀的手,輕聲說道,“我此番前來,便是想要跟你打探一下蘇落的情況。事關朝廷生死,還請子儀千萬不可的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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