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麽看,這個地方都不像是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而且在張巡的印象中,此香多是用來道士做法事的時候用。


    “縣尊有所不知,此香並非這院裏傳出來的。”黃夢德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在前院裏,弄了個法事,給我老母親祈福。”


    “原來如此。”張巡笑道,“既是如此,我也去上一根香吧。”


    說話間卻對邢捕頭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邢捕頭心領神會,便以要出恭的由頭,要避開眾人。


    黃夢德眼神一晃,便有一個仆從上前,領著邢捕頭去尋茅廁。


    張巡則跟著黃夢德來到前院,果然在這兒正有一個法事。


    十八個和尚盤腿而坐,口裏念誦著往生經文。


    張巡看了一圈,並沒有可疑的地方。


    就在這時,卻傳來一陣喧囂之聲。


    黃夢德心頭一驚,卻見張巡已經快步走去。


    他急忙跟了上去。


    張巡所去的方向,正是先前的那個廂院。


    黃夢德滿心發慌。


    雖說在家裏做個法事,並不是什麽犯法的事情。但這個法事終歸是害人的,若是被傳揚出去,將會引人側目。


    更何況,眼前之人乃是本縣的縣令。


    等到他們來到院門口時,發現院門已經被打開了。


    “大膽的狗才,誰讓你打開院門的?”黃夢德怒吼一聲。


    “員外切莫動怒,此事跟他無關。這門乃是我踹開的。”邢捕頭手裏摁著一個道士,笑著說道。


    黃夢德看著被拿住的梁非凡,心中有些焦躁,就向那個仆從問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員外,還是我來說吧。”邢捕頭接過黃夢德的話茬說道,“適才我去出恭,正巧遇著這個賊道闖進院子,我便踹門進來將他拿住。”


    此時梁非凡卻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你拿錯了人了。我並非進來做賊,而是被員外請來做法事的。”


    張巡自從進來之後,一句話沒說。而是在觀察著這個小院子。


    同時他也注意到,當黃夢德聽到道士的話時,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的神情。


    “黃員外,你快跟他說清楚。”


    而此時的黃夢德卻隻盯在張巡的身上。


    張巡已經在院子裏走了一圈,自然也是看到了位於中央的這個草人。


    草人的胸前貼著一張紙。


    他將紙撕下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蘇落的姓名。


    “這是什麽?”張巡輕聲問道。


    “這個。”黃夢德嘴裏嘟囔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是一位神仙的姓名,乃是管著牲畜的興旺。黃員外請小道過來做法事,便是為了一家禽畜興旺。”


    “對,對。就是這樣。”黃夢德趕忙附和道。


    神仙的姓名?還是負責牲畜的興旺?


    張巡在心中暗自冷笑。


    道門之中,雖然神仙繁雜,他卻沒有聽說過有這麽一個神仙。


    這明顯就是在誆自己罷了。


    他也不道破,隻是問道:“既是為了這個法事,為何將院門緊鎖?”


    “這個法事,需要做上二十一天,每日都要殺雞敬神,故此院子裏難免血腥,也是為免嚇著府裏人。”梁非凡說道。


    張巡示意邢捕頭將他放開。


    “今日多有打擾,還請黃員外多多擔待。”


    “縣尊肯來我這兒,乃是蓬蓽生輝。”


    “大人,這個道士很明顯十分可疑,為何要放了他?”走出黃家莊後,邢捕頭不解的問道。


    張巡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這個道士,便是在縣裏坑蒙拐騙的那個道士。”


    “大人既已看出,為何還要放了他?”邢捕頭尤為不解。


    “想要抓他容易,可抓了他之後呢?”張巡問道,“難道我們就能夠將他定罪嗎?各村的苦主未必還認得他,到那時怕是連人證都找不出來。”


    “大人如何認出他的?”


    “因為他撒謊。”張巡輕聲問道,“你還記得那個草人和紙張上姓名吧。”


    邢捕頭點了點頭。


    “他說是為了祈求禽畜興旺的。”


    張巡卻是搖了搖頭:“這是一個害人的法術。那個紙上的名字,便是蘇落。”


    邢捕頭聞言,麵色一變:“那蘇公子?”


    張巡笑道:“怪力亂神,不過是虛妄之說。這等法事,也不過是騙人的把戲,也隻有黃夢德這等心裏有鬼之人才會上當。”


    “大人,接下來該怎麽辦?”邢捕頭問道,“難道真就不管了嗎?”


    張巡笑道:“這等害人的賊道,豈能任由他逍遙法外。隻是此事還要周全,務必要拿住他的證據。”


    他想了一下,便跟邢捕頭說道:“你派人盯著黃家莊,務必將這個道士盯住了。另外去各村將苦主找來,將他們的損失之物都記錄在案。再就是去請蘇落來一趟縣衙。”


    張巡吩咐完後,便直接去了縣衙。而縣衙裏他卻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田承嗣,乃是武衛將軍,是安祿山的得力幹將之一。


    隻是張巡與田承嗣向來沒什麽來往。


    “敢問田將軍,來我縣衙可有何事?”


    “張縣令可知道香皂嗎?”田承嗣問道。


    香皂?張巡心中一驚。


    他自然是知道的。畢竟蘇落在做出第一塊香皂的時候,還送給自己使用。


    而他更是替自己的兄長買了兩百塊香皂。


    “此物,本縣倒也知道。田將軍莫非是來買香皂的?”張巡試探的問道,“縣裏的同福雜貨鋪售賣,將軍可去那裏購買。”


    田承嗣笑道:“我並不是專為購買香皂而來,乃是有個更大的生意。”


    張巡不解的問道:“不知是什麽生意,竟勞動將軍親自來此。”


    “我聽說香皂,乃是你縣裏之人所造,不知此人在何處,可否請來一見?”


    張巡眉頭微皺。田承嗣此人陰險狡詐,品性惡劣,今番來找蘇落,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恐怕讓將軍失望了。本縣並不知道這香皂的來曆,隻是曉得同福雜貨鋪售賣此物。”


    田承嗣聞言,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原本以為張縣令,認得此人,倒省的我大動幹戈。既然如此,我便命人將掌櫃的拿迴去,嚴刑之下,不怕他不會說出背後的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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