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隆隆炸響,閃電劈下來,在黑暗的夜空中劃過了一道殘影。緊接著,大雨侵盆而來,豆大的雨滴拍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飛濺的水花撲在腳上,浸濕了衛兵的布靴。


    趙世透過鏤空的窗花,看見虎衛堂外白茫茫地一片,仿佛天地之間此刻仿佛害怕失去彼此,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這場大雨已經下了很久,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繆春小心翼翼地嗬護著自己還沒曬幹的嫩茶,心疼地摸摸這片,看看那片。


    “我說要下雨了吧,你們還不信!還好我英明果斷,早早地爬到屋頂去收了茶葉,不然我這下半年,要怎麽過。”


    趙世默默地掏出一瓶療傷藥,往嘴裏倒了一口。


    凝霜的脾氣真好,坐在繆春的對麵,還幫他在竹簸箕裏挑挑揀揀,把那些殘次品挑選出來扔掉。


    “這麽說,赤月峽穀一切平穩咯?”趙世問道。


    繆春頭也沒抬,“屁事沒有,放心好了!我白日門十三萬衛隊,除了一萬留守,其他全部都撲在了赤月峽穀裏看守天尊封印。一張比人還要高的封印符貼在赤月惡魔的臉上,能有事就特麽怪了......誒,侄女,這片不能扔......那片,那片也不要扔了,這是我辛辛苦苦自己種的,淋濕了點沒關係,我將就喝就行了......”


    “幹嘛搞那麽複雜!”趙世實在不理解,“這茶葉為什麽要曬呢,找口鍋來炒兩把不就幹了嗎?”


    “咦,你不懂!”繆春伸著手掌給趙世看,一本正經道:“你看我這一雙手,是不是充滿了天地正氣,我跟你說,我這雙手斬妖除魔,捉鬼降妖,是天尊的代言人。用它來炒茶葉,我怕我死了以後見了天尊,他是要罵我的。”


    末了,繆春還老氣橫秋地模仿天尊的口吻:“小繆啊,聽說你用本尊賜給你的雙手炒茶葉了?味道好不好啊?怎麽你沒給我帶一點過來讓我嚐嚐啊.......”


    趙世覺得自己的喉嚨一陣血腥味竄來,趕緊又喝了一口療傷藥壓壓驚。


    凝霜投來了憐憫的目光,她早就警告過趙世,繆春這個人......


    趙世生無可戀地歎了一口氣,特麽的,這老小子今天一驚一乍地讓他出了一身冷汗,怎麽說也要報複迴來,不然吃下這個暗虧,會心裏不爽,睡不著覺。


    想到這,趙世兩眼一轉,計上心來。反正雨還在下,一時半會也迴不去。


    你不是愛演戲麽,哥就讓你看看什麽叫演技。


    凝霜本就不是個軟妹子,挑揀茶葉這種活幹得也是心煩氣躁,隻是她不善於表達出來,正想著怎麽找個借口迴去呢,卻突然聽見窗邊“哐當”一聲,什麽東西碎了。迴頭一看,趙世倒在地上,他手裏拿著的那瓶療傷藥灑了一地。


    “趙世!”凝霜心頭一驚,連忙跑上前去,“你怎麽了?趙世?”


    趙世微微地閉著眼,像斷了氣一樣停止了唿吸。


    “什麽情況?又死了?”繆春看了看手裏的茶葉,覺得好像不過去看看不太妥當,於是也起身趕來。


    “聽聽,他的心髒還有跳嗎?”


    凝霜的唿吸急促起來,她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附在趙世的胸口。她真的怕,趙世又一次死在她的麵前。誰知手一摸上趙世的胸口,卻明顯感覺那裏麵有節奏的心髒跳動聲砰砰有力。凝霜正自狐疑間,忽然感覺趙世拉了拉她的衣角。


    凝霜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下意識地側過身,擋住了繆春的視線,趙世微微一睜眼,朝凝霜使了個眼色。


    雨越下越大,雷聲不住,雨水不止。


    “轟隆”一聲炸響,一道閃電劈在了窗外。繆春眼見躺在地上的趙世忽然仰頭,像窒息良久的溺水之人使勁貪婪地吸進了第一口氧氣,彈坐了起來。


    “小繆啊!”趙世把剛才深吸的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語氣深沉而飄忽。


    窗外的天空還在電閃雷鳴,一明一暗地印在趙世的臉上。


    “小繆啊......見了我還不過來參拜!?”


    “你...你哪位啊!?”


    趙世翻著白眼,渾身顫抖,“我是無極啊......”


    “......”凝霜捂住了臉,真想伸手一巴掌扇在趙世的臉上。天尊都敢冒充,更何況在天尊的結界裏,瑪法大陸最神聖的地方——白日門裏冒充天尊,讓人知道了還不分分鍾把他剁碎了喂狗。凝霜暗自後悔,怎麽不一早揭穿他的把戲。這畢竟是白日門最神聖的虎衛堂,開玩笑要有限度的。


    繆春好歹是白日門一門之主,趙世再他麵前裝神弄鬼,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可是他卻覺得有趣,還有人敢在白日門跳大神,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廁所裏點燈——純屬找屎。


    繆春一屁股又坐了迴去,撚起一抹茶葉繼續挑揀。


    “差不多得了!”凝霜小聲道,繆春顯然已經生氣了,再鬧下去,怕不好收拾啊。


    趙世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來,繞過凝霜,緩緩地走過來,忽然一巴掌拍在繆春的腦袋上。


    “去,把我的扇子拿來!”


    “......”繆春一臉懵逼,想要發作。


    “咦,你還有氣?”趙世又是一巴掌拍過去:“我特麽這一愣神的功夫,怎麽你們這些後人跟大糞澆了的蒜一樣,一茬一茬,蹭蹭地往上竄呢!我在天上看著你們這些不爭氣的貨,心裏真是氣啊!”


    “趙世!”凝霜暗道糟糕了,白日門主雖然平時瘋瘋癲癲地愛演戲,但趙世這兩巴掌扇下去,脾氣再好,也要炸毛的。她想上前去拖,不料眼前忽然一亮,金黃色的光芒籠罩住了趙世的全身,凝霜眼睜睜地看見趙世居然懸空而起,盤腿而坐,掛在了半空中。


    一左一右兩條蒼龍席卷而出,呲牙怒目瞪視著麵前的繆春。


    “小繆啊!”趙世還在說話,但聲音越來越飄渺,“去,把我的扇子和笛子一起拿來。”


    繆春瞠目結舌,他已經完全不認識眼前的趙世了,那兩條龍,分明就是天尊的龍紋。


    “去,我這就去!”繆春腳下一拌,差點摔倒,踉踉蹌蹌地跑向虎衛堂的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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