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穗突然冷笑起來,把手機屏幕舉到我麵前。她的大狗,那條金毛聽到了在門外汪汪叫。上麵是任青卿發來的短信,說自己失手了,要裴穗撈她出去。


    “啊?什麽失手了?”


    “自己去看吧。”裴穗的戲謔地笑了一聲,拍了拍我肩膀,然後打電話叫迴沈姨,讓她備好車。“勞你費心了。”我說。


    “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如果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你好自為之,別想太簡單。”裴穗把我推出大門。“我本來叫你來是想和你要一起出門遛遛狗的,算了,反正也講得夠多了,最近這幾天麻煩不斷。任青卿估計不會立馬迴來,我還是迴學校鎮著好。你惹的人不少,別當獨行俠。”裴穗肯定是知道我幫許子昌打架的事了。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跟著任青卿,根本不怕有人找我麻煩。


    沈姨神速,在門口鳴笛催我。我趕緊上車,裴穗的金毛又衝出來汪汪叫。她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進屋去了。


    這麽幾個月下來我算是有點了解她了。裴穗是個孤獨的人,她有張狂任性的一麵,但那是因為太寂寞了。


    我坐在車裏,聞著混合著皮革和香水的氣味。後視鏡上掛著個小熊,隨著車左右搖晃。沈姨漫不經心地開到我初中附近。任青卿這家夥到底幹啥事了?不會去賣了吧,嗨,怎麽會呢,她這人就講講葷段子,實際上我碰一下她的腳她都能臉紅半天。沈姨嗯嗯啊啊了一會兒,說我還是留在車上吧,自己拿著包就下去了。沈姨看上去也是個猛人,虎背熊腰的,估計幾個大漢都不一定打得過她。傍晚人多,我等她走了幾步也悄悄下車,沒被發現。


    向她往那邊一看,果真是初中不遠處的派出所。啊,算了,我再走遠點保時捷就給人偷了,再說我去了也添麻煩,還是迴去等著吧。冬天天黑的早,太陽漸漸落下山去,人潮此起彼伏,這個點兒學生快放學了。初中,沒勁兒透頂,而且像金成宇這種人太多,我老是被排擠、欺負。要是初中混得好點,我沒準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天昏昏沉沉,碰到一點小事大動肝火。


    這兩人才出來。我下車拉開車門。我們視線交集了一下,沒來得及看清任青卿的表情,她突然踮起腳對沈姨說了些什麽,一個人離開了。殘陽夕照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沈姨,她——”“小姑娘有事先走了,我也告辭。”沈姨坐上車。“呐、等一下,她犯了什麽事?”沈姨沒迴答我。肯定是任青卿不讓她告訴我。那隻能去追她,她跑不了太遠。這裏地形我再熟悉不過。我朝她離開的方向跑去。


    那幫初中生都放學了,我勉強在人流中擠出一條路,但視野所及全是攢動的人頭。我推開這些初中生四處張望,被他們罵得個狗血噴頭。


    “你他媽趕著去死啊!”一個小崽子抓住了我的衣角,旁邊的小女生假惺惺地說算了算了。他媽的,不知天高地厚,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任青卿不知道怎麽迴事,已經跑的沒影兒了。他媽的,為什麽重要的事都不跟我商量,她頭就這麽鐵嗎?我穿過落日時分的大街小巷,視野裏全是金燦燦的餘暉。七拐八拐地走到學校旁邊居民區的小巷裏頭,竟然看到地下一堆散亂的木條,三輪車翻倒在一旁。是任青卿剛剛跑過去了嗎?天呐,這自以為是家夥的破壞力也太大了,真是受不了她。


    不對啊,我感覺有點怪,周圍怎麽有好幾個人在注視我,有些是初二初三的,還有一個別的高中的人。大冬天的,聖誕節都快到了,這幾人還穿著吊兒郎當的熒光衛衣和運動褲,頭頂留著蘑菇一樣厚的頭發,順著兩鬢削下來。媽的,你哥兒幾個這麽愛美,咋不帶乳環呢?不對啊,我就扇了小屁孩兒一巴掌,怎麽會有這麽多人看著我?我身高不高,長相也很平常,不會是——金成宇?


    他家就住在附近,一中不能住校,這會兒確實應該到家了。對,裴穗早就猜到任青卿不想跟我解釋,而且因為我跟她這個戊山中學一姐一起離開的,肯定會走漏風聲,所以我到這一塊地方的時候,很有可能被他陰。任青卿,你真是害我不淺。還有,到底是那個內鬼泄露的事?


    耳畔一陣風聲,我轉頭一看,後麵不知啥時候站了個大肥佬,他把手按到我肩膀上。“兄弟,小金想跟你歸於好啊,賞個臉嗎?”


    “啊,我現在有要緊事,失陪了。”我想一把推開他,完,其他幾個正圍過來。硬闖還是算了吧,這麽看來任青卿剛剛是被他們劫了然後才慌不擇路地逃走?


    “望哥,我沒有惡意。你也沒太多事吧。”果然是金成宇。他走到我麵前,假惺惺地笑著伸出手。


    “啊,沒。”我勉強笑道。


    “來,我們去外麵坐坐喝喝茶。”他說。我看到了他身後站著的孟易濤。這人我在學校裏會過一次麵,沒想到是他搞的鬼。那次他慫恿我去叫裴穗帶人教訓謝棟斌,這麽看來,他暗中盯著裴穗很久了。


    “孟易濤,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對他說。


    “舒望,好久不見。”他笑著拍拍我肩膀。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周圍幾個裝逼男都瞪著我。


    “任青卿現在在哪裏?”


    “哦,哈哈哈哈,你呀,被她迷上了。任青卿不是剛被抓進局子嗎,還能到哪裏去?”


    “她為什麽被——”


    “你還不知道?可真是純情啊,我真羨慕任青卿。”孟易濤詭異地笑起來,他吞了口口水道:“你不會真以為她拿你當那什麽吧,你就拉倒,她可是個慣偷了,賊到骨子裏邊。她隻不過拿你寬慰一下自己,沒事兒的時候呢當消遣用。就你那點本事,說真的,一開始我們都看不上。還好裴姐明白人,她賞識你。我們也認識到錯了,現在很看得起你,這不,小金以前跟我認識,就要我拉下臉皮來請你吃頓飯。”


    啥玩意兒?早就認識?你就扯淡吧,估計是昨晚才剛給了一筆錢建立了一下友誼。“成,去就去。”我也拍了拍孟易濤肩膀。


    他們早在餐廳訂好了包間,我一進去就被香水味熏得不行,來了好幾個女孩子,大概都是他們的女朋友。都是畫著淡妝,穿得很成熟性感,跟裴穗有的一拚。這裏環境真的雅致,金成宇拉開窗簾,室內夕陽斜照,又添了幾分韻味。女孩子們都花枝招展,時不時和金成宇他們湊在一起講葷段子,然後嗤嗤地笑。金成宇對我還有幾分忌憚,沒敢主動找我說話。


    “喝點兒不?”他們之中比較強壯的男生問我。


    “一點點。”我說。


    他媽的,怎麽能在這兒跟他們嘻嘻哈哈,現在雖然才五點,但是點菜上菜還得搞半天,我喝醉了也沒法翻牆進學校啊,要不幹脆不迴去了,蹭這幫傻子吃的,還要蹭他們一晚的房錢,哈哈,我怎麽這麽聰明呢。想到這裏我麵露難色,對孟易濤說迴校太晚怎麽辦。


    “簡單,望哥,外麵住一宿吧,錢我付了,反正我也不想迴那破寢室。蔡利軍這傻帽不給我省心啊,天天跟別人鬧矛盾,金成宇你可別學他。待會兒我還要去幫蔡利軍調解。”


    “哈哈,你辛苦。那就謝謝了。”我笑道。我看看那些女孩子,她們對上了我的目光都嬌羞地笑。“望哥,你叫舒望麽。”


    “這不是廢話嗎。”我說,趁機摸了其中一個的手。她叫程瑤,手很軟,纖若無骨,指甲上塗著黑白相間的指甲油。


    “這是真的指甲油,不是貼紙?”我問。


    “嗯。”


    “腳上有沒塗?”


    “沒有,腳上又沒人看。”她說起話來眉飛色舞。其他人一聽都哄笑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反正吃他們的,住他們的,我也不需要有心理壓力。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但也沒啥值得懷疑的。約莫七點鍾,金成宇一摟我的肩膀,說要幫我開間房。他對著手機一頓操作,然後告訴我叫我報卡號什麽的。酒店是不遠處的一家。


    “告辭了,望哥,以後都是朋友,勞煩罩著我點。”那幾個人對我說。晚上萬一他們露出真麵目來打我的主意就不好了,我沒理他們,對孟易濤點了一下頭,迅速鑽進街對麵的小區裏麵。我走得很快,他們都沒反應過來我已經脫離他們視線了。穿過小區裏就是賓館,可天有點黑了,裏麵路我不熟,就沒走小道兒。


    借著月光我看到有個人蜷縮在路邊的石凳子上,似乎還在哭。我走近一看,是個女孩兒。頭發被塵土弄髒了,她見我走進,抹了把眼睛,咳嗽了一聲。


    “你還好嗎?”我問。她麵容姣好,要是是個流浪漢的話,服裝也太好了點。我走上去蹲在她身邊。最近是走了桃花運?這麽個天上掉下來的金磚也太爽了。我挽住她的手臂,趁機蹭了一把她的軟綿綿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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