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恆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皇帝這是要逼王氏出手啊!


    祖父和父親早知道皇帝給太子定下這門婚事的原因,猜測皇帝或許是要坐收三家相鬥的漁翁之利。王氏不願做玉蚌,想先讓四皇子與七皇子派係鬥上一場。


    奈何皇帝不許……


    他懷著沉重的心情迴到住處。


    “小姐今日可曾出去?”王啟恆問負責看著王錦繡的婆子。


    那婆子搖頭,“未曾。”


    王啟恆皺眉,“又在房裏窩了一整日?”


    之前他跟父親說的話,不全是袒護之言。這幾日,妹妹規矩的很,一直窩在小院裏,連皇後召見,她都以身體不適推了。


    他早知妹子是個野性子,卻不想連皇後的召見都敢拒絕!


    不能再讓妹子如此胡鬧下去!


    王啟恆腳跟一轉,大步往妹子住的小院而去。


    在院門口,就聽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小姐,這簪子好漂亮啊!”


    “上麵的紅玉與楚小姐戴的那簪子一樣好看!”


    新簪子?王啟恆冷厲地掃一眼側後方跟著的婆子,“不是說小姐今日沒出去嗎?”


    避暑山莊裏倒是有兩家首飾成衣鋪子,是內務府開的,來避暑的大姑娘小媳婦時而會去逛,買些可心之物。


    這婆子是幹粗活兒的,進不得小姐的院子,哪裏知道小姐如何得了新簪子?


    “小姐今日確實沒出去。老奴一直守在門口,半刻都沒離開過。”


    王家規矩嚴苛,欺上瞞下輕則打板子,重則發賣,王啟恆不懷疑這婆子的話。


    他背著手走進小院,登時驚愕地掀了掀眼瞼。


    王錦繡坐在房門口的台階上,麵前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機括,機括旁的矮幾上散落著幾塊玉石,還有兩塊毛石。


    作為嫡長女,家中的好東西任憑王錦繡取用,珠寶首飾更是不計其數,哪裏需要她親自做手工?


    “錦娘,你在幹什麽?”王啟恆不動聲色地問。


    “大人,小姐她在製作玉器!”小丫鬟臘月口快地答,獻寶般遞上手裏的簪子,“這是小姐做的,是不是和謝世子送給楚小姐的紅玉寶簪一樣漂亮?”


    王啟恆微愕地接過那簪子,目光仔細打量簪頭的紅玉寶石。


    謝世子送給楚瑜的簪子,他沒見過,從謝尚書的紅玉腰帶和楚尚書的腰配猜測,應是簪中精品。更聽聞,在日光下,那簪子隱有牡丹花圖案浮動。


    “大人,小姐的這簪子,在陽光下也有花紋浮動,不過,小姐這簪子是半枝蓮圖案!”


    王啟恆將簪子放到陽光下,果然看見蓮花圖案若隱若現。他瞳孔快速地緊縮兩下。


    錦娘竟然做到了工部匠人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


    皇帝用了多少計謀才拿到謝世子那玉器製作工具的圖紙,王啟恆是知曉幾分的。


    很快,王啟恆臉上的神情恢複了平靜無波。


    妹子是極聰明的,他從來都知道。可又有什麽用呢?


    祖父和父親主意已定,妹子越是這般,日子越難熬。


    “這簪子很漂亮。”王啟恆說著,放下紅玉簪子,彎腰捧起王錦繡的手,“可你的手都被磨破了。你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麽能做這種粗活呢?若是磨出繭子,會被夫君嫌棄的。”


    世家貴女之所以貴,全賴膏腴養出一身精細嬌嫩的皮肉,光照下,也沒有絲毫瑕疵。


    如今,王錦繡的十根纖纖玉指被磨得皮都破了,有些地方還隱隱發硬,這是要起繭的苗頭。


    王錦繡將手掙脫出來,“我這就去抹潤膚的膏子。”


    說完,起身走進了房間。


    看著妹子清泠泠的背影,王啟恆暗暗歎氣。


    妹子不快了。


    他豈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隻他幫不上她,與其給她無謂的希望,不如裝作視而不見。


    撂下一句“多保重身子,記得去跟皇後請安”的話後,王啟恆就離開了。


    聽到腳步聲遠去,臘月一臉失望,“看來,大人並不打算幫小姐。”


    王錦繡麵容冷靜,“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大哥有大哥的難處,他是琅琊王氏未來的家主,需要顧全大局。


    “那小姐您不是白忙活了?”臘月心疼地看自家小姐破破爛爛的手指。


    王錦繡臉上反而有了一抹極淡的笑意,“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情,怎麽能算白忙活呢?”


    她重新穿上粗布圍裙,走出去,再次坐到那機括前,拿起一塊紅玉毛石,端詳一會兒,“這塊便給大哥做枚腰配吧。”


    “可是您的手……”臘月記得大少爺離開時的叮囑,“再做下去,您的手真要起繭子了,明日還怎麽去見皇後娘娘?”


    “皇後那邊,你繼續報病。”


    說完,王錦繡埋頭擺弄那塊紅玉毛石起來……


    行宮,皇帝處理公務的書房。


    皇帝微眯著的眼眸,閃過陰翳的算計。


    “安順~”


    安順躬身上前。


    “你派兩個人去刑部大牢……”皇帝低聲說完命令。


    安順眼底閃過驚愕,很快又歸於平靜,唱了個喏,疾步離開書房。


    皇帝嘴角冷酷地輕扯,“想坐收漁利,先得問問朕許不許!”


    他賜婚太子和四子,可不是為了最終角逐出一個儲君來,他要的是三敗俱傷,從此無論是朝堂,還是後宮都再無人威脅到他!


    清晨,天剛翻出魚肚白。


    夏日晝長夜短,謝尚書已經穿戴好,準備去上朝。


    一個狼狽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衝進來,隻來得及喊了聲,“國公爺,不好了!”人就暈過去。


    謝尚書趕緊讓懂醫的侍衛施救。


    來人是鎮國公府的暗衛,謝尚書看清其麵容後,表情變得凝重,“兩碗,去叫世子來。謝運出事了!”


    昨日從京城迴來,謝尚書把在刑部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謝勳,謝勳聽說謝運被打得皮開肉綻,擔心謝運傷口發炎,就派了暗衛去給謝運送他自製的酒精,擦拭傷口。


    暗衛不過是送些酒精,卻弄成這般狼狽樣子,多半是出了大事。


    那暗衛蘇醒過來後,大喊,“刑部大牢昨晚突發大火,屬下到時,火已經起來。屬下拚死闖進去,卻不見郎中大人……”


    此刻,京城的人都在議論昨晚刑部大牢的那場大火。


    “怎麽突然就起火了呢?”


    “還好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救火及時,否則不知道要燒死多少犯人呢!”


    “天幹物燥,大家平常要多注意火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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