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被斧刃加身,王賢卻不慌不忙,隻是笑盈盈的看著薛祿。心裏卻大罵起來:‘薛老六,別裝了!還不趕緊給老子解圍!’他能這麽鎮定,就是因為看到薛祿也在,別人可能會反水,但薛祿絕對不會的!因為他是薛二愣子的爹啊!


    薛祿也笑眯眯看著王賢,很沉得住氣。


    見王賢如此蔑視自己,一名侍衛朝他一刀劈過來,隻見白影一閃,鮮血飛濺,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半空。


    再看王賢依然好整以暇的立在那兒,那掉在地上的手臂顯然不是他的……


    那名侍衛抱著沒了胳膊的膀子,慘叫著在地上打滾……


    閑雲少爺的真武劍上,滴下一滴鮮血……


    閑雲另一隻手抬起,手掌向上平攤,四根手指屈了幾下——隻管過來!


    眾侍衛見對方下手這麽狠,還這麽囂張,嗷嗷叫著舉刀衝上來,王賢猛地一揮手中寶刀,竟一下砍斷四五柄鋼刀,他放聲大笑道:“朱高燧,你要造反嗎?!”當然,這一笑起來,安全就隻能靠閑雲了。幸好閑雲少爺武功精進,距離四大高手,也不過半步之遙,勉強還能護得住他。


    “這是你自找的。”朱高燧瞥一眼朱勇和薛祿:“二位得做個見證,小王隻是要拿他問話,這家夥卻持刀拒捕,隻能把他格殺了。”


    “這……”朱勇一臉為難,他沒想到趙王能一見麵,就要格殺王賢!


    “老侯爺,你可得說句公道話。”王賢終於先忍不住了,怪叫起來道:“不然等到了皇上麵前,我非告你個見死不救!”


    “這個……沒我什麽事兒,”薛祿笑嘻嘻道:“我就不摻合了吧。”


    “怎麽沒你事兒!”王賢一聽就明白了,老頭要講個‘師出有名’,便大笑道:“皇上也有旨意給你!”


    “哦?”薛祿果然馬上來了精神,兩道狼眉一挑,沉聲道:“住手!”


    那些王府侍衛哪聽他的,依然猛攻不止。


    “老子說住手,都他媽聾了!”薛祿一張口,就是正宗少林獅子吼,把那些侍衛一下就震懵了。


    薛祿從馬上高高躍起,一陣拳打腳踢,就把那些侍衛全都揍趴下了。完事兒,老侯爺喘著粗氣啐一口:“真他媽欠揍!”


    “侯爺!”見薛祿終於忍不住橫插一杠,朱高燧並不意外,他淡淡一笑:“您也要跟他攪在一起?”


    話音一落,漢王府的另外近百名侍衛,亮出了藏在袖中的短弩,齊刷刷指向薛祿和王賢三人。


    “嗬嗬……”薛祿什麽人?能怕他這一套?咧嘴獰笑道:“王爺,你怎麽就斷定他是矯詔呢?”


    “他不能證明旨意是真的!那就是矯詔!”朱高燧輕搖折扇道:“侯爺,你要搞清楚立場。”


    “哈哈哈哈!”王賢放聲大笑道:“王爺,你就這麽著急殺我滅口?告訴你!殺了我沒個屁用!”


    “王爺,他說不光他一個傳旨的,”朱勇忙替王賢解釋道:“他們同時好幾路人呢。”


    “什麽?!”朱高燧臉上果然劃過一絲驚慌之色。


    “不錯,皇上現在好好的呢,就是想看看身邊人到底是忠是奸,”王賢點點頭,一臉陰沉道:“你們在這裏磨磨蹭蹭,就不怕皇上秋後算賬?!”


    一番話說的朱勇臉色煞白,忙分辯道:“是你不帶我們去見皇上的,我們能不懷疑你嗎?!”


    “是。”朱高燧冷冷一笑道:“見不到皇上,就不能相信你!”


    “哎,這個簡單。”薛祿咧嘴一笑道:“他不是說,把兵調來,就帶咱們去見皇上嗎?!”陽武侯頓一頓道:“咱們就暫且聽他的,把兵調來,跟著他去見皇上。要是見不著皇上,嘿嘿……”薛祿獰笑一聲:“老子把他活剮嘍!”


    “老侯爺明見。”王賢笑道:“我要是騙了你們,自然任憑處置。”


    “唔,這法子可行,”朱勇也點頭附和,看著趙王道:“王爺,您覺著呢?”


    趙王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他心說,這法子簡直是狗屁!要是讓你們都把兵調來,這南海子裏,還能我一個人說了算嗎?


    “這個嘛……”趙王沉吟許久,心裏盤算說:‘我不能就這麽鬆口,不然局麵就失控了!’想到這兒,他雙目一冷,切齒道:“不行!”


    “怎麽不行?!”薛祿皺眉道。


    “沒有皇上的兵符,誰也不能調兵!”趙王沉聲道:“這是我父皇三令五申的嚴旨,成國公、陽武侯,你們身為統兵大將,不會不知道幹犯天條的後果吧!”


    “這個……”朱勇的汗就下來了,這也是他如此為難的原因。永樂皇帝生性多疑,甭管自己多麽得寵,隻要犯他一次忌諱,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嘿嘿……”陽武侯卻滿不在乎的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皇上真下了旨意,咱們卻不調兵,豈不成了抗旨不遵,也一樣沒好果子吃。”


    “所以要細細盤問。”朱高燧把手一揮,毒蛇一般盯著王賢,“拿下!”


    “慢著!”陽武侯怪笑一聲,攔在王賢身前道:“皇上既然這麽說,就有他的道理!”說著,他的目光移到朱勇身上:“成國公,你說是吧?”


    “這個……”朱勇是看出來了,陽武侯鐵定了心思要跟王賢一路了。作為大明碩果僅存的幾位國公之一,他可以說是朱棣看著長大的,忠心當然沒問題,隻是膽子小了一些而已……他心裏何嚐不想這樣做?隻是之前沒人衝在前頭,他沒那個膽量,所以才想讓趙王拿主意。現在有陽武侯作伴,朱勇膽子大了許多,再想起柳升之前的舉動,他終於拿定主意,艱難的點點頭。


    “……”見朱勇也被陽武侯拉過去,趙王不禁眉頭緊鎖,正盤算著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家夥都清理了,突然見一名軍官疾馳而至。


    那軍官看到趙王,便翻身下馬,跑到趙王麵前跪下。眾侍衛都認得,他是袁容手下的旗牌官,是以沒有阻攔。


    “王爺!”那旗牌官大聲稟報道:“安遠侯帶著神機營,開到大紅門外!”


    “什麽?!”趙王登時炸了毛,俊臉扭曲道:“反了反了!都要造反了!”說著咆哮道:“袁容呢,他是幹什麽吃的!”


    “我們侯爺把他們攔住了,讓小的來請示王爺。”旗牌官忙道。


    “哼……”聽說袁容和柳升對上了,趙王鬆了口氣,陰下臉道:“這有什麽好請示的?擅自帶兵妄入行宮,是徹頭徹尾的謀反!”說著猛地一揮手:“讓袁容把柳升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是!”那旗牌官領命,正要起身去傳令,卻聽薛祿沉聲道:


    “慢!”


    “怎麽?”趙王徹底失去耐性,雙目殺機迸射,死死盯著薛祿:“我說的不對嗎?!”


    “王爺說的都對,要是柳升擅自調兵,確實該死。”薛祿咧嘴一笑,指著王賢道:“可這不有傳旨的嗎?!”他眼裏滿是精明,渾不似平日的粗豪模樣。


    “孤已經說過,他十分可疑,不足為信!”趙王冷冷道:“侯爺再胡攪蠻纏下去,本王隻好不客氣了!”


    隨著趙王這一句,王府侍衛再次舉起了弩,這次的目標,不光是王賢了,連薛祿一起也被瞄準了!


    對著那些弩箭,薛祿怪笑道:“王爺,別急嘛。你不就是覺著王賢沒法證明自己嗎?他要是有法子證明,怎麽講?”


    “那自然沒什麽說的,”趙王黑著臉道:“本王定會依命行事。”


    “還得給王小子道個歉。”薛祿像是腦袋被驢踢了一樣,還有心情朝王賢呲牙一笑:“道個歉就行了,他畢竟是王爺,你就別一般見識了。”


    “那得看心情。”王賢的腦袋,顯然也被同一頭驢踢過。


    見他倆一唱一和,篤定了自己會道歉的樣子,趙王心頭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道:“可惜,他沒法子證明!”


    “有。”薛祿卻語出驚人道:“隻要他是真的,就有法子。”


    “什麽法子?”趙王不信,冷笑一聲道:“牽強附會可不行。”


    “當然不是牽強附會。”薛祿哼一聲,板起臉來看向王賢,沉聲道:“王小子,我問你,皇上給你這把刀,沒吩咐過什麽嗎?”


    “吩咐了。”王賢淡淡一笑道。


    “什麽?”


    “這把刀,可以號令千軍!”王賢臉上肅穆無比,將那把寶刀平舉在胸前,一手握住刀柄,另一手鉗住了刀背。


    “怎麽個號令千軍法!”薛祿沉聲追問。


    王賢也不答話,雙手正反扭動幾下,猛地一用力,就把刀柄拔了下來!


    王賢隻管緊緊握住刀柄,刀身落在地上,深深插入泥土中……


    眾人全都屏息看著王賢,薛祿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朱勇是一臉的震驚、懊喪!


    而趙王的臉上,已經掛滿了細密的汗珠。他仿佛被毒蛇盯緊的青蛙,滿眼驚恐的看著那刀柄,看著王賢從中取出了金澄澄的一樣事物!


    “半邊虎符!”朱勇失聲叫起來。他太認識這東西了,因為他手裏,就有另一半!


    不隻是朱勇,所有掛大將軍印,有統兵權的大將手中,都有同樣的半枚虎符!那是朱棣賜予他們的信物!整個大明一共有十四枚,其中十三枚是一模一樣的陰麵,隻有一枚是陽麵,就在朱棣手中!


    每當要調兵遣將,欽差傳旨之外,還要攜帶皇帝賜予的陽麵虎符,隻有和陰麵虎符湊成一對完整虎符,大將方可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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