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家裏家外都是一攤事兒,但時間實在太緊,王賢不能在京城稍作停留,第二天上午拜訪了他魏老師,便在靈霄和帥輝的陪伴下,匆匆趕往杭州。


    二黑並未與他們同行,而是奉命悄然北上,向太孫殿下傳遞王賢的口信。


    話分兩頭,且說王賢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往杭州,一路上秋高氣爽、風和日麗,三天時間便抵達了西湖邊。


    “大人,先迴家還是去提學衙門?”帥輝問道。


    “我先去提學衙門。”王賢笑著摸摸鼻子道:“你去街上買些禮物,尤其是小奶孩用的,千萬不能少。”他太了解老娘的脾氣,這麽久沒迴家,空著手怎麽行?


    兩人便分頭行動,帥輝去購物,王賢則往提學衙門去了。提學衙門的人見他前唿後擁,還有侍衛保護,還以為來了什麽朝廷大員,忙出來磕頭相迎,弄得王賢頗為尷尬,趕忙下馬道:“幾位大人,學生是來報名補考的……”


    “噗……”幾個提學衙門的官吏更是尷尬,心裏暗罵道,你一個秀才擺什麽譜!


    小夥子你這麽拉風,你娘知道麽?


    王賢的聲勢實在太驚人了,他身邊有自己的隨從,有朱瞻基派給他的護衛,還有太子殿下另派的護衛,加起來百多號人,全都騎著高頭大馬,配著兵刃弓弩,那排場比藩台臬台還氣派,難怪幾個小官吏會在他的王霸之氣下納頭便拜。


    幾個小官吏趕忙爬起來,本想訓斥他兩句,但在王賢這麽大的排場下,話都說不成塊,更別說端架子,為首的小官員結結巴巴道:“你…要補…考啊?”


    “是啊。”王賢笑著拱拱手道:“不知該如何辦理?”


    “你為什麽不參加今春的科考?”明確了他的身份,那官員話說得越來越順溜。


    “我呀,沒趕上啊。”王賢笑道:“不是說因為外出遊學,沒有趕上科考的生員,可以參加補試麽?”


    “是,但你得寫明情由,並由府學教授出具證明,然後由我們提學大人同意,才能參加。”那官員說話逐漸硬氣起來道:“而且明天就是補試了,你現在才來申請已經來不及了。”


    “哦。”王賢暗叫一聲乖乖隆地洞,幸虧沒在京城多逗留,不然這兩千多裏就白跑了。“這不還有大半天的時間麽,我這就去辦,應該還來得及吧。”


    “來不及了。”那官員斷然搖頭道:“報名已經截至了。”


    “那我拜見一下大宗師總可以吧?”王賢道。


    “提學大人考前不見客。”官員恨不得一口說出三個‘不’字。王賢倒還好,氣得他身後的一幹護衛暴跳如雷,這幫家夥雖然在京裏很老實,但下到了省裏就一個個變得眼高於頂,豈能忍受這般非難?


    王賢擺擺手,示意他們少安毋躁,對那官員笑道:“請你把我的名帖轉呈給大宗師,讓不讓我補試,全憑大宗師一句話。”說著把自己的名帖往上一遞。


    那官員也很好奇,這個牛逼上天的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接過名帖來一看,上寫‘杭州府學生員王賢敬拜’,“王賢……”那官員一愣,旋即見鬼似的盯著王賢,下一刻竟激動的失態道:“你是義救周臬台的那個王仲德!”


    “哦……”那一刻,王賢竟有些恍惚,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是王仲德,但義救二字不敢當。”


    “果然是王義士!”眾官吏激動的再次向他行禮,“快快受我等一拜!”


    “諸位大人莫要折殺學生,你們拜我作甚?”


    “周臬台是我們杭州人的保護神,你救了他老人家,就是救了我們杭州父老,怎麽當不起一拜!”官吏們激動的把他迎進去:“聽說您留在京城,成了太孫殿下的伴當,怎麽又迴來考舉人了?”


    “這不衝突吧?”王賢道。


    “不衝突不衝突,”提學衙門的官吏變得熱情似火道:“秀才考舉人,天經地義麽。”說著給他上茶,請他在客廳等候,又趕忙去簽押房向提學大人報告。


    不一會兒,那官員便返迴來,陪笑道:“老弟的麵子果然大,提學大人同意您參加明天的補試,隻是今天不便相見,請您諒解。”


    “豈敢豈敢。”王賢隨口應酬幾句,又問道:“還需要寫條陳麽?”


    “不需要不需要。”官員搖頭笑道:“您把戶籍牌子、學籍冊子還有生員的互保文書給下官,其餘的都不用操心了。”


    “呃……”王賢不好意思道:“來的太匆忙,這幾樣都沒來得及準備。”


    “無妨無妨,考完再補也一樣。”官員對他大開方便之門道:“您明天直接來考就可以了。”


    “這不好吧……”王賢假假道。


    “有什麽不好的,特事特辦麽。”官員嗬嗬笑道:“您趕緊迴去準備考試吧,明早記得卯時來點卯就好。”


    “那麽多謝這位大人了。”王賢拱拱手,笑著離開。


    。


    王賢這次吸取了教訓,讓大隊護衛去驛館休息,自個隻帶了十幾人迴家去探望。


    站在家門口,他還真有些小小激動,想起爹娘的音容笑貌,那真是……都快忘了長啥樣了。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把他拉迴現實中,王賢不禁暗暗苦笑,那是自己小弟弟的哭聲啊……這個小弟弟,是真的小弟弟,與他同父同母,才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弟弟啊!


    家裏人早通報進去。得知他迴來,老娘急匆匆跑出來一看,見果然是自家二郎,不禁眼圈通紅,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娘,我迴來了。”王賢也是眼眶一熱,趕忙上前給老娘磕頭。


    老娘一邊擦淚一邊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還知道迴來!”說著捧著他的臉,上看下看道:“有沒有受傷?怎麽瘦成這樣了,還這麽黑,這孩子遭老罪了……”


    “快進來說話。”王興業竟也在家,但他顧著為父的尊嚴,是踱著步走過來的,見狀訓斥老娘道:“而今仲德是太孫跟前的紅人了,在門口讓人看耍猴麽!”


    王賢這個汗啊,還以為老爹今非昔比了呢,原來三句話就露餡啊!但這才是他貨真價實的老爹啊!趕忙又給王興業磕頭,王興業眼角也有些淚花,拉起把自己高一頭的兒子,拍拍他結實的肩膀,連說了三個‘好’字,又迴到那句話上:“咱們進去說……”


    “遵命。”王賢便扶著老娘進了院子,擔心問道:“坐月子不是怕見風麽?”


    “你個小兔崽子瞎說什麽。”老娘的臉騰地紅了,使勁捏他一把,小聲道:“老娘這都第幾窩了?跟老母雞下蛋一樣,下多了就不叫個事兒了。”


    “哦。”王賢點點頭,就見妹妹銀鈴抱著個小嬰兒出來,喜出望外道:“哥,你迴來了,快看看咱弟弟。”


    “嘿。”王賢接過那小嬰兒,他是抱過侄女的,抱個孩子不成問題,隻是想到侄女都比弟弟大一歲,便覺著很好玩:“新兒得管這小子叫叔叔,豈不很吃虧?”


    “他還得管你叫哥哥呢,你也夠虧的。”靈霄冷不丁冒出一句,讓王興業兩口子大囧,銀鈴捂嘴咯咯直笑,趕忙把靈霄拉去自己房裏說話。


    王賢便抱著弟弟,和爹娘在正屋裏吃茶說話。他仔細端詳著老爹老娘,見兩人看上去氣色很好……這不廢話麽,要是不好,也不可能有他懷裏這小東西。


    老娘也笑眯眯的看著最得意的兒子,口中問長問短,王賢自然隻撿好的說,聽得老娘心花怒放,對王興業得意道:“張瞎子一點沒算錯,咱兒子那是要紫氣東來的,聽聽,連太子爺都對咱兒子客氣著呢,這將來等太子成了皇帝,還不讓咱兒子當個宰相?”


    “瞎說。”王興業糾正老婆道:“太祖爺廢了宰相,也不許後世子孫再設宰相。”


    “嚇,太祖爺不許,那我兒就當不了宰相了。”老娘小小鬱悶一下,又興奮道:“那當個王爺也不錯。”


    “大明祖製,異姓不封王。”王興業又道。


    “你說說太祖皇帝也真是的,這不專和咱們小二作對麽!”老娘登時無比鬱悶道。


    “去喂奶去……”王興業隻好往王賢把孩子給她,打發老娘去裏間,父子倆好‘正經’說話。


    “爹,您龍精虎猛啊。”王賢笑嘻嘻道。


    “多虧了你請老吳開的方子啊。”王興業笑道:“如今我腿不酸了、腰有勁兒了,你娘也不嫌我沒用了,咳咳……”一不小心竟說漏了嘴,忙改口道:“要不你也吃吧,老子等著抱孫子呢!”


    “我又不腎虛。”王賢這個汗啊,幹笑道:“再說,您有兒子抱著不一樣麽。”


    “那能一樣麽?”老爹白他一眼道:“兒子我已經有倆了,孫子我可一個沒有!”


    “聽說大嫂又有了。”


    “我請人算過了,又是個閨女。”老爹氣道:“她就這麽個破命!”


    “算卦的都是胡說八道。”王賢的老師是天下所有算卦的偶像,他有足夠的底氣說這句話。


    “甭管真假,你結婚這麽久了,怎麽媳婦肚子還沒動靜?”老爹瞪他一眼道。


    “我也得有工夫啊……”王賢這個汗啊,不過他也奇怪,為啥到清兒的肚子,現在還沒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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