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怎麽不入座?”


    來到近前,朱標溫聲問了起來。


    “正找著呢。”


    胡定山嘿嘿一笑,正要告辭往外。


    “這怎麽行。”


    朱標說著,瞪向那侍從。


    他身為太子,天潢貴胄,就這麽一瞥那侍從汗都下來了。


    “太,太子殿下……”


    “別打岔!”


    朱標冷聲說道:“我且問你,太傅的位子何在?“


    對於這個老師,他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不過是礙於父皇在側沒有過來。


    但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事情不對。


    此時內席已坐滿了人,看侍從這架勢,豈不是要讓老師坐外席?


    “這,這……”


    侍從含糊著,餘光瞟向內堂。


    “好,我明白了。”


    朱標也不多說,看向胡定山。


    “老師,這邊請。”


    胡定山本要拒絕,但看著周遭的目光,也隻能依言舉步。


    他是想低調,畢竟也不是什麽大事,忍忍就過去了。


    但他這麽想,誰叫太子不讓啊。


    “麻煩讓讓。”


    內堂一角,朱標指著宋慎,語氣頗為不善。


    真是水淺王八多,也不看什麽人也敢坐內席!


    說功勞,在座的年輕一輩,有誰能及他?


    這說的就是宋慎這家夥。


    與他相比,自己老師高了何止十倍。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對於胡定山,他說不上多認可,但起碼不排斥。


    眼看著老師被人冷落打壓,要不出頭他還怎麽當這個太子?


    丟老師的臉,那可就是丟皇家的臉,這事他能忍?


    “太子殿下,我……”


    宋慎也是一愣,疑惑地站了起來。


    這坐的好好的,怎麽太子殿下就找上自己了?


    搞不懂,就很懵!


    “沒錯,外麵去。”


    朱標說著,轉過頭已換上了笑臉,溫聲道:“老師,你看這裏可好?”


    “額……”


    胡定山不答,餘光瞟向主桌。


    嘶……


    才瞧了那麽一眼,胡定山頓時有了怯意。


    此時的主桌上,眾人表情各異。


    陛下雙目微眯,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再側旁是皇後,眉宇中似乎愁容,但還算平靜。


    反倒是同桌的幾個勳貴,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首先是徐達。


    作為壽辰的主人,他表情倒是平靜,不時朝這邊瞅上一眼,偏有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


    在他邊上,涼國公藍玉吹胡子瞪眼,眼中滿是怒火。


    胡定山都有種錯覺,要不是顧忌陛下在,隻怕已衝了上來。


    胡定山當即認慫,湊到太子邊上。


    “太子殿下,要不我還是到外麵去吧?”


    陛下在側,這波太子殿下是衝動了。


    雖然有些荒唐,但太子怎麽也算自己的弟子。


    現在淪落到讓弟子相保,雖然沒啥難為情的,但總覺得有些別扭。


    總覺得,有那麽一點的羞恥。


    “老師,你說什麽?”


    朱標看了過來,眼中滿是不解,與不甘。


    被這麽一看,胡定山頓時懊悔。


    這也是沒辦法,擺爛畢竟是自己的事,自己能忍,但涉及到太子,這事情就大發了。


    太子這眼神,他其實不是很熟悉。


    依稀記得,倒是和前世,在小樹林邊,那些被拋棄了的癡男怨女頗有些雷同。


    淦,死就死了!


    你都拿尊嚴做賭注,我怎麽能讓你輸!


    想到這裏,胡定山當即一步踏前。


    “殿下,臣先謝過。”


    胡定山說著,目光掃過一桌的人,“不過與他們為伍,我終究是做不來的。”


    說著他朝朱標做個請勢,“不如去外麵,咱們也清淨些?


    “夠了”


    朱標正要答應,邊上已傳過怒斥聲。


    “標兒你身為太子,成何體統?。”


    朱元璋臉色一變,餘光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來。


    對於太子的做法,他自然是認同的,也就是沒說出來。


    雖說做得魯莽了一點,但維護老師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足見勇氣可嘉。


    但畢竟是徐達的壽辰,該表示的自然不能省。


    “今日是魏國公壽辰,怎能如此胡鬧?”


    “父皇,我……”


    “還敢頂嘴?迴去抄千遍論語,到外麵去吧。”


    朱標一臉委屈,反倒胡定山如蒙大赦。


    待兩人離去,朱元璋看向了邊上的徐達。


    “太子莽撞,魏國公不介意吧?”


    “豈敢,太子真性情,哪會介意?”


    徐達說著,隻覺背後有些濕潤。


    難道是自己做的太過,讓陛下不快了?


    陛下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再不明白就是蠢了。


    瞧瞧,都不叫我達達,改叫封號了。


    “無事,眾卿且舉起杯來,賀魏國公壽。”


    朱元璋麵色如常帶動起了氣氛。


    隨著他的動作,壽宴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


    “殿下,您剛才還是莽撞了。”


    外席一角,胡定山輕聲說起了剛才的得失。


    “但我覺得,這本就沒錯!”


    在他對麵,朱標興致缺缺地撥弄著菜品。


    聞言,麵不改色地迴道,“即便是錯,那也是他們……”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


    見說不動,胡定山索性放棄了掙紮。


    自己是圖獎勵,往遠了說是為了安身立命,自然得穩重些。


    但朱標就不同了。


    除了病痛,還沒有什麽能讓他停下來。


    弟子為自己出頭,這自然是感動的,但也就那麽一瞬。


    這是好事麽?


    不見得!


    陛下怕的就是朋黨,把胡家弄下來就是例子。但經過這麽一攪和……


    得,前麵全白裝了!


    但也不能說是反感,畢竟太子也是一片好心。


    左右盤算,除了繼續擺,胡定山當真沒什麽好計策了。


    ……


    主桌之上,酒過三巡,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幾杯酒一下去,徐達也漸漸緩和過來。


    “敢問陛下,皇後娘娘是否有心事?”


    “不知臣下可否分憂?”


    這話,徐達其實早就想說了。


    先前氣氛緊張倒不覺得,但此時再看皇後,總覺得透著奇怪,似乎擔心什麽似的。


    “也沒什麽,就是寧兒的身體。”


    馬皇後目光黯然,幾要垂淚,“太醫已看過了,總不見好,魏國公可有舉薦?”


    “臣自當盡力!”


    徐達當即應了下來。


    “什麽,公主病了?”


    外席,聽完朱標的迴話,胡定山頓時一愣。


    先前見朱標興致缺缺,他索性借著酒水,開導起來。


    可問著問著,竟套出了這麽個消息。


    說實話,很同情。


    但要幫麽,胡定山表示再等等。


    “老師難道有辦法?”


    朱標很快反應過來。


    就目前而言,似乎還沒有什麽是老師搞不定的。


    “這個……”


    出手呢?還是繼續慫?


    胡定山頓時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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