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何家兩兄弟為了科考,已經為之努力了許多年的光陰。


    現在好不容易起早貪黑,眼看著科考馬上開始。


    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苦衷。


    但不方便說,也要說啊。


    否則自己的時間不是白白給浪費掉了?


    胡定山沉著臉,啪的一聲把門關掉。


    兄弟倆對視一眼。


    難道是暴躁的老師又要打人了?


    為了避免受到皮肉之苦。


    門一關,兄弟兩個直接跪了下來。


    “老師,這幾日,我們兄弟二人在府上的開銷極大,我們深想了一下,就算我們真的拜相封侯,憑借俸祿也很難還清這份恩情。”


    “現在我們年邁的父母,為了維持我們一家人的開銷,還在碼頭做苦力,身為兒女,實在難以視而不見。”


    何繼學低下頭,聲音小若蚊蟻。


    “老師,我們聽說上元縣那邊招工,工錢還挺高的,現在工業發達,我們想去試試。”


    胡定山看著他們。


    冷不丁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清響在夜幕中響起。


    兩兄弟被打了,卻連看胡定山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他們顯然也知道,多年的努力,日夜讀書的才子,居然迴頭說要當一個苦力,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胡定山這一巴掌沒有絲毫留情,兩兄弟的身軀也被他打得趔趄,險些倒在了地上。


    他緩緩開口:“我就不說對不對得起我,和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兩兄弟抬起頭,又聽胡定山道:“但你們這麽做,一定對不起你們的父母!還有死去的先師!”


    兩兄弟神情悲憫。


    顯然,現在胡定山的話,還未能將兩人喚醒。


    “你們寒窗苦讀這麽久!不僅是你們,你們的父母,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期待!”


    “他們日夜辛苦,是為了什麽?不還是為了你們能考上?”


    “現在你們說不考就不考了,可曾問過父母的意見?他們可是等著你們衣錦還鄉呢!要是知道你二人居然去做了一個勞工,他們不得氣死?”


    胡定山這些話,並非看不起勞工。


    而是,何家兩兄弟輕易放棄,實在可惜。


    他們兩個雖然是出自好心,但,卻沒有對自己和父母負責。


    想一出,是一出。


    胡定山搖了搖頭。


    這投胎,還真是一門技術活。


    這兩人跟自己大相徑庭,自己不愁吃穿,何家兄弟卻要小心翼翼的生存。


    還有他們的父母。


    已然年邁,難以勞作維持家裏的生活。


    其實,在收下兩兄弟做學生的時候,胡定山就想到這一點了。


    當時,他就找到了何家的地址,還送了一些錢過去。


    目的就是不讓生活的柴米油鹽阻撓到兩兄弟讀書的心智。


    可惜,上次送的錢應該還是不夠了。


    胡定山摸了摸下巴,給了一巴掌,總要給一顆甜棗吧。


    看著心思動搖的兩兄弟,他忽然換上了一副多愁善感的麵容。


    “既然你二人如此憂心,不如,直接把你們的父母接在府上來住吧!”


    兩兄弟猛地抬起頭。


    他們沒聽錯吧?老師居然讓他們把父母接過來住!


    別看兩兄弟整日讀書,但他們可是知道,麵前罵罵咧咧的老師,可是當朝二品大員的嫡子!


    這是何等高貴的身份?


    老師就算是不參加科舉!也比他們這些人的話語權,高得多!


    這樣的養尊處優的人,在何家兄弟的印象裏。


    要麽,就是高高在上。


    要麽,就是紈絝子弟。


    可唯獨,就出了老師這麽一個善解人意,大公無私的人!


    自己二人,還真是走了狗屎運,能得老師的青睞!


    兩兄弟此刻感動得無以複加,簡直是熱淚盈眶!


    胡定山見他們驚訝的表情。


    頓時冷哼一聲。


    覺得自己的外表跟人設差距很大?


    他甩甩手,打開門。


    “憋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大男子漢哭哭啼啼,可真是矯情惡心,我這也是為了那日的賭約而已!”


    雖然胡定山這麽說了。


    但是,兩兄弟卻完全不信。


    賭約,賭約算什麽?


    且不說老師權勢滔天,可以賴賬……


    就說這些天對他們付出的心血,就比那幾畝地,值錢許多!


    所以,胡定山的反應在他們看來,更像是不好意思而已!


    兩人啪地一聲,同時跪下來。


    異口同聲。


    “謝謝老師今日栽培之恩!我兄弟二人,以後定效犬馬之勞!”


    再抬起頭時。


    胡定山卻已經消失在二人眼前。


    不知何時,早就揚長而去了。


    ……


    書房中。


    胡定山趴在地上。


    “說得好,說得我一陣沸騰啊……”


    灰頭土臉地從桌底扯出幾遝卷子,胡定山高興地站起身,直衝廂房而去。


    “快點,這麽沸騰的時候,來一張卷子做一下!”


    兩兄弟看見這一幕。


    兩張感動得稀裏嘩啦的臉,一下子定格了。


    他們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師,都子時了,睡了吧。”


    胡定山嘿嘿一笑道:“子時算什麽,我讀書那會兒……”


    “算了,我先迴去了。”


    倆兄弟看著胡定山離開的背影不禁吐槽:“聽說您好像還沒讀過書吧……”


    其實,胡定山才穿越過來的時候,時常會絞盡腦汁地找胡惟庸索要銀子,去畫艙上喝喝花酒。


    今天夜裏,他又是輾轉反複,難以入眠。


    於是,胡定山便從床上蹭起來。


    起身鬼鬼祟祟,離開了胡府。


    摸著懷裏的幾錠銀子,胡定山安全感十足。


    好不容易傳過金陵大街。


    不遠處,秦淮河畔的霓虹燈正在閃爍。


    不過,現在可是宵禁時間。


    胡定山隻能唯唯諾諾地躲開官兵的巡邏。


    正當他走到就離秦淮河畔不遠的怡紅院時。


    一隊官兵忽然從小巷子裏走出來。


    嚇得胡定山有點不知所措。


    忽然,他覺得麵前的建築有點熟悉。


    這不就是那日舉辦遊園會的庭院嘛!


    他也沒多想,徑直穿了進去。


    然後躲在門邊,目送官兵離開。


    好在,巡邏宵禁的官兵,沒有仔細搜羅。


    就這樣徑直前行。


    胡定山鬆了一口氣。


    這時。


    卻忽然傳來了女人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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