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天然巨頗湖打著埋伏,即便金暮黎沒能在第一時間將獅蠍獸引過去,眾人也保持原地未動。


    在他們看來,對付會噴火的獅蠍獸,巨頗湖是最佳戰鬥場所。


    帝都人稠廣眾,隻利於獅蠍**暴作妖,不利於將他打敗收服。


    金暮黎不負眾望,就在他們表麵鎮定、內心焦急的等待時,終於和青鳥、獅蠍獸同時出現。


    而在來城外的路途中,金暮黎道:“拆散百裏賡和翎秋兒的人應該會及時趕到,阻止他們。”


    “放心吧,即便他不來,也會有旁人,”青羽說出自己想法,“我推測翎秋兒應是感情受了刺激後,由仙墮魔。若果真如此,仙界和魔界便都不會放任人界帝王與她合體。”


    金暮黎微微點頭。


    一般來說,百裏賡若和翎秋兒做那親密之事,會有兩種結果。


    一則,魔氣入體,他因駕馭不了而漸失心智,變得殘忍好鬥,嗜殺成性,且可能深陷幻境,瘋癲致死。


    二是他能收服魔氣為己用。


    無論哪一種,仙魔兩界都不願看到。


    天道規則下,六界和平共處。一旦井水犯了河水,勢必造成動蕩與混亂。


    人界斬妖除魔,妖界魔界也不願自己的力量被人界白白利用。


    除非人皇肯俯首稱臣。


    但那是不可能的。


    人界實力雖一日不如一日,遠非四千多年前可比,甚至有很多人希望能修煉成神,遷移戶口落入仙籍,卻不代表整個人界願被吞並。


    尤其是人皇。


    人界帝王祭天,和妖界妖皇、魔界魔尊等一樣,祭的是整個六界的天,是生生不息、運轉不止的天道,而非仙君神尊。


    神界之所以奮力阻止兇獸出籠、天河水倒灌,是因人界若因此而生靈塗炭,神界同樣會遭天罰。


    天子天子,那是指天之道子。


    人皇、妖王、魔尊、仙君等,皆為天之道子。


    人皇從未像舔狗找太監認幹爹那般,自降身價視自己為仙神幹兒子。那是百姓平民的諸多誤解。


    獅蠍獸不傻,未到巨頗湖,便看著那滉瀁湖水惡狠狠道:“這裏倒適合做你們的埋骨之地。”


    金暮黎道:“獅蠍不必謙讓。”


    獅蠍獸的豹眼嗖嗖放冷刀,卻未急著打,而是斜睨一獸一鳥:“怎麽,還想以多欺少二打一?”


    金暮黎淡淡道:“無論是惡人,還是惡獸,都不需要講道義。”


    隻要能打倒幹翻就行。


    弄死完事兒。


    何況他剛才還出爾反爾。


    若非翎秋兒阻止,此刻的京城已是魔氣彌漫,死的死,癲的癲。


    “果然還是那麽不要臉,”獅蠍獸哼道,“上次與仙神聯合,這迴讓隻破鳥幫忙。”


    他嘲諷嗤笑,“隻有沒能力的家夥才這麽沒出息,離了援助,什麽都做不了。”


    “不用激我和你單打獨鬥,沒用,”金暮黎不為所動,“你已經十幾萬歲,我才幾萬歲,我不說你以老欺小,你倒敢說我以多欺少?”


    她豎起三指,“何況你不僅是十大兇獸之一,排名還占第三位。”


    這樣一隻神談色變的兇猛狠獸,即便是神仙想要消滅它都得組團合力,她可不會狂妄自大,認為僅憑自己一個人就能擺平。


    但同時,她又希望能和青羽配合幹掉這隻獸,給帝君臉上增光。


    也算是迴家時送給帝君的禮物。


    “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獅蠍獸瞟了眼遠處湖麵,“那就撤了水裏埋伏,別整沒用的東西。”


    “水裏根本沒埋伏,”金暮黎睜眼說瞎話,“看來你心虛害怕了。”


    “心虛害怕?”獅蠍獸用前爪指指自己鼻子,一聲怒笑,猛地噴出一條長長火龍,“我怕你不死!”


    青羽振翅疾避,都不需要金暮黎吐水去滅。


    反正這裏沒有百姓人家。


    然而獅蠍獸噴火的真正用意,卻隻是為他獲得人質爭取時間。


    神獸不怕魔氣,凡人卻承受不住魔氣侵襲。


    如今他勢單力孤,也不敢太托大。調頭疾撲巨頗湖,斷了一半的骨尾帶著黑霧朝湖麵狠狠一擊。


    湖水頓時蕩起飛天惡浪。


    猝不及防,使用蘆管潛伏在水下的十名弓箭手直接被那蠻橫又霸道的力量震出,吐著血拋向半空。


    青羽一聲清唳,飛過去接住八個,另兩人則被獅蠍獸抓在爪中。


    但他知道這不過是兩隻小蝦米,百裏音塵和夜夢天,才是可以用來要挾金暮黎的重量級人物。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將蝦米扔下:“雪麒,人質在我手,你若不自斷一臂,他們必被生吞活剝!”


    “用兩個跟我毫無幹係的凡人威脅我?”金暮黎哈哈大笑,揮袖將趴在青羽翅膀上半分不敢動的八名弓箭手扔出去,“獅蠍,你是早就失心瘋,還是剛得此病?”


    八聲長“啊”驚唿由近及遠,也不知落在哪裏,會不會摔死。


    獅蠍微微色變,隨即冷嗤:“怎麽,京城皇親貴族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獅蠍,你還是不夠聰明,否則不會會錯我的意,”金暮黎手撫鞭柄,笑得玩味,“我考慮的,可不是誰賤誰貴,而是人數問題。畢竟,一次死太多,受累的是冥界兄弟。”


    獅蠍獸:“……”


    半晌,他嗤笑道:“我早就說過,無論人獸,都沒有善惡之分,大家都差不多,一樣自私一樣黑,區別隻在於強與弱。強者為主,弱者為奴,六界皆如此。”


    說罷,鬆開爪子。


    兩名弓箭手直墜湖中。


    金暮黎一動不動滿臉冷漠,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落入湖水摔不死,那八人也隻是身體受些苦,不會丟命。


    青羽微微扇動翅膀:“善強為王,弱者隻在底層做事即可,雖說沒有山珍海味,綢緞綾羅,卻能解決最起碼的溫飽,且無性命之憂;惡強為王,不僅讓弱者缺衣少食,還會動輒打殺,隨意踐踏。怎能一樣?”


    獅蠍獸還要再說,金暮黎卻先他一步道:“獅蠍,你說這麽多廢話拖延時間,不過是想用魔氣修複你斷掉的趾骨。我們陪你這半天,也該恢複差不多了吧?能打了嗎?”


    “……”被揭穿的獅蠍獸目光閃了閃,“有種一對一。”


    他可不想再被她瞅機會死咬不放,由青羽化成人形捅刀子。


    那可怕的淩遲之痛,他再也不想感受。


    何況他的骨尾隻剩一半,還接不上,且骨質不及當年,想和上次那樣抽她個兩敗俱傷,已做不到。


    金暮黎很硬氣:“我沒種。”


    獅蠍獸:“……”


    青羽冷聲道:“你之前不是罵得挺歡挺痛快?怎麽這會兒求饒了?”


    “呸,本尊什麽時候求饒了?”獅蠍獸的獸臉笑得惡劣,“何況本尊說錯了嗎?雪麒獸知道她爹是誰、知道她到底有幾個爹嗎?”


    “你個連娘都不知道是誰的醜東西有何資格說別人?”青羽怒道,“小麒兒乃是通過天界衍獸秘術誕下來的,你個賤坯惡獸懂什麽?”


    獅蠍獸的豹子眼眨了眨,隨即目露兇光:“你敢罵我?”


    “罵你了,如何?”青羽氣惱,“難道隻準你罵別人,不準別人罵你?”


    “不準!”


    一聲怒吼,獅蠍獸猛然撲來。


    金暮黎和青羽霍然分離:“挨罵的滋味不錯吧?你該多嚐嚐。”


    她手持雙鞭,躍向獅蠍獸上方,專門抽打他骨尾。


    青羽則在收翼側身避開那一撲時,順勢撓他眼珠子。


    獅蠍獸的魂都快飛了。


    “卑鄙!”他拚命前躥,躲二人配合默契的奇襲。


    結果眼睛沒瞎,耳朵卻被勾破一隻,一側肚皮也多了一道印子。


    同時,金暮黎因將他的反應預估準確,兩鞭絲毫未落空。


    尤其是推動黑蟒鞭鞭柄上的機關按鈕後,鞭身冒出的不規則黑色錐刺,將獅蠍獸骨尾纏絞更緊。


    獅蠍獸半截尾巴受縛,大驚失色:“主子快來助~~”


    哢!


    骨尾從根部斷裂,掉入湖水。


    “吼!”


    獅蠍獸尾部流血,痛吼出聲。


    藏身在遠處草林中的夜夢天、百裏音塵等人被震得氣血翻湧。


    若非巨頗湖湖麵廣闊,隔著不少距離,此時怕已立斃在地。


    夜夢天忍著不適,仰頭望著雪發女子弄斷獅蠍獸的骨尾後,旋身變成神獸雪麒,在空中飛奔四蹄疾追過去,甩尾猛抽,充分發揮長尾尾鞭的巨大威力,再無一絲忌憚。


    然而之後發生的事情,卻讓他瞳孔一縮,身體顫抖起來。


    獅蠍獸畢竟是上古惡獸,見自己雖被複活,卻因弱點明顯而難逃厄運,便發了狠,掉頭撞向雪麒。


    雪麒追得正急,冷不防,被撞個正著。


    那家夥比她年長十三萬歲,拚命之下,力大無比,將她撞得頭暈眼花,耳朵裏嗡嗡作響。


    長尾適合遠攻,太近隻能撲打撕咬。


    獅蠍獸卻已咬住她的脖子。


    夜夢天看得不是太清,但知道雪麒受製了,不由奮身掠起。


    那邊青羽也關心則亂,直接衝過去連啄帶撓,逼他鬆口。


    獅蠍獸沒了尾巴,與骨尾血肉相連處又疼痛難忍,麵對青羽的猛烈攻擊,他隻有兩條路,要麽鬆口,要麽繼續咬死,同歸於盡。


    他選擇了後者。


    反正若無翎秋兒的援助,他即便鬆口,也沒有好下場,不如拉個墊背的,也算報了前仇。


    獅蠍獸的眼睛被啄得鮮血直流,兩隻眼珠子都沒了。


    可他忍痛死咬。


    雪麒唿吸不暢,身體也漸重起來,最後直直往下墜落。


    獅蠍獸的皮雖然堅硬難破,眼睛卻是薄弱處。


    青羽撓不破他的皮,便通過雙眼眶洞繼續猛啄,掏空他的腦殼。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死咬雪麒不放,和她一起墜落。


    疾掠而來卻達不到交戰高度的夜夢天目眥欲裂:“暮黎!”


    天空響起虺虺雷聲。


    春雨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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