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草原在天地之間彌漫,好像和那整個蒼穹都已經融為一體,關隴的騎兵在大地之上奔騰,馬蹄聲翻滾如雷,大地更是微微的顫抖著。

    轉瞬間,這一批騎兵已經是在這草原上轉過半周,然後又調轉了馬頭,迂迴而來,道光劍影閃爍,煞氣伴隨之間,就好像是蜿蜒的巨龍。

    這是關隴騎兵在草原上練兵。

    這些日子,因為東廠千戶嚴衝和六扇門總掌令使嶽無雙離開,督主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對草原上的一些事情,也並不是那麽關注。

    而又因為之前的一番殺戮,這草原上的諸多部落都老實了很多,關隴騎兵的事情並不是很多,所以,他們也便有了清閑的時間。

    草原上練兵,自然是和在關隴時候的練兵不同。

    這草原遼闊無際,平坦康莊,正適合騎兵訓練,這種一馬平川奔騰如雷的感覺,讓這關隴騎兵的威力更是明顯的爆發了出來。

    就連胡令玉這般老將,看著也是有種心曠神怡,慷慨激昂的感覺。

    他在想著,待幾十年以後,這草原真正的成為了大魏朝的西北馬場,他關隴騎兵,又要在這裏訓練的話,那絕對會成為一支真正的,能夠橫掃天下的鐵騎。

    無敵鐵騎!

    那種縱橫八方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有些期待啊。

    “稟報將軍,圖滿部落又有人過來提供消息。”

    就在胡令玉目光裏帶著期待和希望,思考著關隴騎兵的未來的時候,這身後又是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聲音,旋即,有幾名騎兵戰士,一名身材有些瘦削,麵色蒼老,帶著無數皺紋的老者,跪在了他的馬下。

    這些日子,已經有不少圖滿部落的人過來報信兒,或者舉報了。

    那一日,將圖滿部落一分為二,將那些肯忠於大魏朝的人重新定為新的部落,並給予和大魏朝通關交易得印信,絕對是絕招。

    新的部落,這些時日,因為有關隴物資得輸入,已經飛快得轉好,生活已經恢複到了戰爭之前的水平。

    而舊的圖滿部落,則是因為大魏朝騎兵的各種限製,這生活日益衰落,普通的百姓已經連飯都吃不飽,而就連那原本的首領部係,如今也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一時的殺戮,隻能起到震懾作用,但是這種軟刀子,卻是能夠真正的將一個部落的人心給誅殺,給慢慢的切的支離破碎。

    讓他們徹底的軟化,妥協,變的卑微和怯懦。

    很快,便開始有人支撐不住了,開始有人向關隴軍來匯報關於摩部落的消息,這其中有很多人都是給摩部落暗中鬆過物資的。

    雖然他們提供的消息並不是真的很有用,但是,為了彰顯大魏朝的寬容,這些人也是逐漸的被送出了已經徹底沒有生機的圖滿部落。

    他們有了開始新生活的機會。

    有這樣的先例在前,這原本就已經破敗不堪的圖滿部落,徹底的人心浮動了,陸續的有更多的人站出來,提供摩部落的消息。

    胡令玉沒有急,而是在慢慢的等待著,等待著真正的能夠將摩部落抓出來的機會。

    “你們,能夠提供什麽消息?”

    胡令玉緩緩的調轉了馬頭,黑色的馬鞭帶著些許的驕傲和冷冽,將對麵的那名跪著的老者的下巴給緩緩的抬了起來。

    這名老者身上的衣服還不錯,至少比之前告密的那些人好多了,或許應該能夠帶來一些不錯的消息,說實話,他也是已經等了很久了。

    “胡將軍,我知道摩部落的所在地。”

    這名老者布滿皺紋的麵龐上泛著濃濃的恭敬,還有緊張,目光躲閃著,不敢看胡令玉的臉龐,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是給摩部落送物資和糧食的帶路者,我去過四次。”

    “就算是戰爭爆發以後,我也又去過兩次。”

    “我能帶著您的降士們找到摩部落。”

    “你去過摩部落?”

    胡令玉聽聞這名老者的話,那麵龐上的神色頓時變的凝重了起來,一雙眸子也微微的眯著,身上無形之中散發出一種淩厲和壓迫。

    他等了太久了。

    就等著真正的摩部落的消息。

    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終於有人將摩部落真正的消息給送來了。

    “在哪裏?”

    胡令玉這麵龐微微的緊張了一些,眉頭也是微微的皺了起來。

    說實話,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些日子,督主的心情不是很好,這無形之中給與周圍的人們的壓力也是多了不少,胡令玉雖然是關隴軍首將,但這份壓力依舊感受的濃鬱。

    他感覺自己都快要支撐不住了。

    “胡將軍,小的雖然去過幾次,但是並不知道那到底叫什麽地方,但是小的記得路線,小的可以帶著您過去。”

    這名老者聽聞了胡令玉的問話,臉龐上露出了一絲緊張,小聲說道。

    他確實不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他隻記得,在西北的一片山脈之中,穿過茫茫的冰雪,來到了一處隱藏在極深之地的凹地裏。

    那裏,是一片冰雪的叢林,據說很早以前真的是鬱鬱蔥蔥的叢林,但摩部落的祖先做出了冒犯長生天的事情,這片叢林便是徹底的被冰封了起來。

    而摩部落的人,則是世代留在了這冰封的叢林之中,為自己的祖先贖罪。

    而真正的摩部落,便是在這叢林深處。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摩部落的所在?”

    胡令玉聽聞了這名老者的話,這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又是低聲問道。

    “這個……”

    老者遲疑了一瞬,皺著眉頭思量了一迴兒,道,

    “還有兩個人是和我一起負責給摩部落運送物資的,這兩個人,一個當初跟著唿烈等人逃出草原的時候,被殺了。”

    “另外一個……”

    老者的話音到此,有些遲疑了下來。

    他不知道胡令玉問出那個人到底是什麽目的,有些不敢說。

    “你知道的,就好生說出來,我不會虧待你。”

    胡令玉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馬鞭點在了這名老者的額頭之上,那一雙眸子裏,也是閃爍出了難掩的森冷。

    就單單靠這一份眼神兒,就已經將這老者逼迫的麵色發白,瑟瑟發抖了。

    “這……那人現在……現在在圖滿部落裏,做一個管事,名叫圖滿蒼應。”

    老者緊張無比的咽了口吐沫,那麵龐上的神色更加的驚恐。

    “來人!”

    胡令玉猛地扭過了頭,視線在遠處守衛著的那些騎兵將領身上掃過,冷聲吩咐道,

    “帶人過去,將那叫圖滿蒼應的人,還有所有與他有關的直係部係,都給本將軍抓起來,先殺一半,剩下的留著!”

    話音落下,胡令玉的視線又是轉移過來,落在了這名告密的老者身上,馬鞭又一次將這人的下巴給抬了起來,胡令玉的聲音也是變的更加的冷冽異常,

    “如果這老東西說的話是假的,還得從剩下的這些人口中,敲出真正的摩部落位置。”

    “是!”

    一眾騎兵紛紛而動,都是如龍似虎,朝著那遠方唿嘯而去,這名老者的臉龐上也是露出了濃濃的驚恐,還有一絲更加明顯的緊張。

    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來人,看好他,本將去見督主!”

    “另外,準備紅衣大炮,火槍隊,弓弩隊,準備前往西北尋找摩部落。”

    胡令玉一聲吩咐,然後那麵色也是變的格外的低沉,馬鞭重重的抽打在了馬背之上,便是朝著王庭金帳的方向疾馳而去。

    轟隆!

    隨著胡令玉的身影逐漸遠去,緊接著便是有著一眾將領也紛紛湧動,然後開始調遣起了這四周的火槍營,弓弩營等等。

    而不久之後,那更遠處的某處遼闊營地裏,更是有著數十門的紅衣火炮,被緩緩的用馬車拉扯了出來。

    煞氣兇戾。

    希律律!

    再說那胡令玉在一眾將領的陪同之下,策馬而行,不過多久便是來到了這王庭金帳之處,他翻身下馬,將自己的印信交給守衛檢查過之後,便是大步流星朝著那王庭金帳走去。

    “末將胡令玉,求見督主!”

    來到了這王庭金帳麵前,胡令玉拱手,大聲說道。

    “進來吧!”

    營帳裏傳來了一個淡淡的,有些低沉,還有些慵懶的聲音,胡令玉神吸了一口氣,然後便是掀開了營帳的簾子,走了進去。

    蘇善依舊是保持著前幾日的那個姿勢,就那麽簡單的,慵懶的斜靠在臥榻上,微微的閉著眼睛,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而小玉兒則是跪在一旁,輕輕的給他按捏著身子。

    “胡將軍,什麽事?”

    蘇善聽著胡令玉的腳步聲靠近,輕輕的睜開了眼睛,扭過了頭,看了過來。

    “迴稟督主!”

    胡令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拱手道,

    “末將找到了知道摩部落所在的人,現在已經被扣押起來,弓弩營,火槍營,還有火炮,末將也已經開始準備,隨時可以去西北極地,解決摩部落的事情!”

    “請督主定奪!”

    “哦?”

    蘇善聽到了胡令玉的這番話,那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臉龐上也是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看起來很是雲淡風輕的神色,他笑了笑,也沒有什麽思索,道,

    “既然找到了,那便去找他們。”

    “這些藏頭露尾的家夥們,已經在那西北極地藏了很久了,草原現在都已經完全落入咱家的手裏了,他們還沒動靜?”

    “縮頭烏龜……”

    “既然他們不出來,咱們就過去,把他們的龜殼掀了,腦袋砍了!”

    “徹底斷了這草原的信仰!”

    “是!末將這就去安排!”

    胡令玉聽聞蘇善的命令,這麵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格外的猙獰起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霍然起身,拱手道,

    “督主放心,這一次,定然將摩部落徹底連根拔除!”

    “去吧!”

    蘇善沒有多說,隻是淡淡的揮了揮手。

    胡令玉得令,也是恭敬無比的退了出去,營帳之外響起了馬蹄之聲,然後又逐漸的遠去,這王庭金帳之內,氣氛也是重新恢複了安靜。

    一派安然。

    蘇善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將小於給自己按捏著的小手給抓住,放到了一旁,小玉兒差異的抬起頭,見著蘇善伸了個懶腰,緩緩的直起了身子。

    而這一瞬間,小玉兒敏銳的查覺到,蘇善身上的氣勢,發生了變化,那眼神兒,也變的有些格外的淩厲起來。

    這一瞬間,蘇善之前的慵懶,頹廢,已經盡數消失。

    他好像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殺伐果斷,淩厲無雙的東廠督主。

    “督主……”

    小玉兒被這場景震驚了一瞬,一時間有些遲疑,說不出話來。

    “咱家休息的已經夠久了!”

    蘇善扭動了一下脖頸,然後從那臥榻之上站了起來,他伸開了雙臂,瘦削的身體之上,傳來了淡淡的,甚至是有幾分清脆的骨骼碰撞聲音。

    然後又是輕輕的拍了拍小玉兒的肩膀,笑著道,

    “也該活動活動了!”

    “這幾日,咱家已經想清楚了。”

    “咱家想做的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質疑,任何人的離開而中斷,咱家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在這世間建立真正的霸業,那就不應退縮!”

    “更不應該軟弱!”

    “該有的殺戮,還是要有的,至於那些質疑和妄斷,嗬嗬,咱家何必去在乎?”

    “這些年,咱家從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太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位置,得到的誹謗,汙蔑,鄙視,還少嗎?”

    “咱家如果都去在乎的話,又怎麽能走到現在?”

    “你說,是不是?”

    蘇善輕輕的看著小玉兒,目光裏閃爍著平靜,淡然,還有一種重新嶄露出鋒芒的驕傲。

    “是!”

    小玉兒看著這般的蘇善,好像就是看到了那個原本的蘇善重新迴來了,那嬌媚的臉蛋兒上,也是露出了濃濃的笑意,還有欣慰。

    她還以為,蘇善經曆了嚴衝和嶽無雙出走的事情之後,可能會真的一蹶不振呢。

    督主,就是督主。

    他或許也會有一時的彷徨,但他一定會恢複如初的。

    “督主放心,無論督主您想做什麽事情,玉兒一定誓死跟隨。”

    “就算督主想要這草原,那遼東,還有東海,南海都血流成河,玉兒也一定跟在您的身邊,做您殺戮天下的那柄刀!”

    “嗬……”

    蘇善聽著小玉兒的這般話,微微的笑了笑,然後右手伸出來,輕輕的撫摸在了後者那嬌媚,光滑精致的臉蛋兒上,仔細的盯著看了皮刻,笑著道,

    “你陪著咱家!”

    “咱家也護著你。”

    “咱家知道,玉兒,才是咱家永遠能夠依靠的人。”

    “咱家也會成為,玉兒能夠永遠依靠的人。”

    “督主!”

    小玉兒聽著蘇善的話,感受著蘇善這認真的眼神兒,這心裏,一瞬間的功夫,便是湧過了無法形容的感動,還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慰。

    督主這麽多年,隻有當年在遼東的時候,兩人麵對這不知生死的境地,才真正說過一句話。

    他說,玉兒,值得他守護。

    他說,玉兒若想權傾天下,為所欲為,也可以!

    那一刻,小玉兒知道自己這麽多年的堅持和付出,是值得的。

    而如今,蘇善說出口第二次。

    小玉兒更覺的自己此生,沒有白過。

    她前半生顛沛坎坷,生為人,卻不如狗,這後半生,能有督主這般傾心,足夠。

    “奴婢,願意為督主,做一切!”

    小玉兒看著蘇善,那目光也是變的決絕,柔和,甚至還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激動。

    “好啦!”

    “準備準備,去西北極地吧。”

    “咱家,會會這草原的信仰,長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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