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安靜,寒風冷冽。

    蘇善就那麽平靜的坐在那黑色的馬車之內,陰柔的麵龐上帶著淡然,盯著遠處的袁天誌,這時候的一人一車,就抵得上千軍萬馬,整個遼東二十萬兵馬,都為之震撼。

    袁天誌的臉色也依舊難看,他的傲氣,自信,張狂,都是被蘇善的這一番質問而打破,這二十萬兵馬之中,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也是徹底破裂!

    軍伍最重氣勢,如今氣勢衰竭,就算是他自己,也被蘇善的驚天謀劃所震駭,忌憚不已,他甚至已經沒了之前的勇氣,再往前半步!

    “蘇督主,好一招誅心之策,老夫佩服!”

    不過,蘇善還沒來得及放鬆的時候,就見那袁天誌的身後,策馬而出一位瘦削老者,須發花白,滿麵皺紋,但那一雙眸子卻是冷冽異常,閃爍著精芒。

    似乎根本沒有被剛剛的質問所影響心境!

    “謀劃遼東江湖,策亂女真南北院,將遼東軍大部分精力都吸引到女真,借機挖掘大周國藏,你說的確實沒錯,這一番謀劃驚天動地,天下首屈一指!”

    老夫一邊輕輕的拍了拍慌亂的袁天誌,一邊繼續策馬而行,越過袁天誌,來到了千軍萬馬之前,他脊背挺直著,身上散發出了一縷鋒銳淩厲的劍意,大聲笑道,

    “不過,老夫倒是想問一句,蘇督主為何謀略如此,而不是大張旗鼓來我遼東,入我長白山,光明正大的挖掘大周國藏?”

    “嗬……”

    蘇善聽著這聲質問,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那眼瞳之中閃爍過了一絲凝重。

    這老家夥,看出了自己的誅心之計,而且,也有破解之法了!

    果不其然,沒等蘇善說話,這老者便是朗聲大笑起來,

    “老夫覺的,是因為蘇督主懼怕我遼東軍,懼怕我袁帥,沒這個實力和我遼東正麵抗衡,所以才會用這些陰謀詭計!以求安穩!”

    “老夫說的沒錯吧?”

    這一道大笑,也是被內力催動,浩浩蕩蕩的響徹了整片天地,那聲音之中的淩厲,張狂,同樣不輸於蘇善之前的那三聲質問!

    而隨著這話音的落下,老者身後的袁天誌,那些軍中將領,以及無數被震駭的遼東兵馬,也都是迴過了神兒來,一個個的麵色重新變的淩厲,重新握緊了刀劍。

    沈先生說的沒錯,如果東廠不是忌憚遼東軍,直接光明正大的取了寶藏,安然迴長安便是,又何至於用這些陰謀詭計?!

    這一刻,這二十萬遼東軍的氣勢,又重新升騰如龍虎!

    那袁天誌臉上的慌亂更是盡數不見,一雙眸子重新迸射出了光亮,他能在這遼東主帥的位置上待數十年不動,本就心智堅定,這一朝退了心障,造反之意,便是更加堅定了!

    “蘇督主!”

    沈姓老者見蘇善沉默不語,那臉龐上的冷冽之色更濃,他勒著韁繩,控製著胯下戰馬的安穩,繼續大聲笑道,

    “你確實智計無雙,名不虛傳,不過,你應該也明白,無論多麽精明的智計,在真正的實力麵前,都無濟於事的!”

    “我遼東兵馬二十萬,又有白涼雪騎在前,你區區東廠五千番役,關隴十萬騎兵,不可能攔住我們,也攔不住遼東大勢!”

    “老夫勸你一句,就此退去!”

    “否則,袁帥一聲令下,我遼東軍便能抹平了你東廠,也能讓關隴十萬精銳盡數葬送在這山海關之內,到時候,蘇督主便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你可得好好考慮!”

    “是相安無事,你繼續迴去做你的大魏廠公,還是在這裏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沈先生說的沒錯。”

    沈姓老者的話音剛落,那袁天誌也是策馬上千,他舉著手中寶刀,遙遙指著蘇善,冷聲笑道,

    “你若執意不退,那我便不客氣!”

    嘩啦!

    隨著這寶刀甩動,他身上升騰起了淩然煞氣,目光也迸射如炬,而在他身後的眾多將領,以及那白涼雪騎,也是應聲而動,雪白的戰馬感受到主人的殺氣,不斷的刨動著四蹄,緊繃著肌肉,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看來,袁將軍是鐵了心,要和咱家作對了!”

    蘇善感受著那撲麵而來的兇煞之氣,陰柔的麵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凝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是抬起了頭來,目光如龍,冷聲笑道,

    “咱家跟袁將軍說這些話,可不是說咱家怕了你們!”

    “咱家敢一人一車過來,就從沒真正的把你遼東軍當迴事兒,咱家謀略遼東半年之久,直至今日最後時刻,才將寶藏之事露出,也非忌憚你袁天誌!”

    “咱家隻是不想遼東混亂,百姓受苦,大魏邊疆被女真趁虛而入,僅此而已!”

    “爾等,卻是這般愚蠢想法,當真是可笑之極!”

    “袁天誌,咱家把話放在這!”

    “你若敢動一兵一卒,咱家便在一炷香內取了你項上人頭,少了你這軍中主帥,咱家倒要看看,你這二十萬軍隊,你的白涼雪騎,又如何能在六個時辰內闖過有胡令玉指揮的關隴十萬精銳!”

    “說到底,咱家還是能夠帶著這大周國藏安然離開塗州港,而至於你遼東,還有這諸多兵馬,便從此背負叛亂之名,在女真和大魏的前後夾擊之下,自生自滅!”

    “你要不要試試!”

    這一聲大喝,淩厲無比,蘇善的眸子裏也是迸射出了難掩的淩厲殺意,那意味幾乎是凝聚成了實質,穿過了遼闊天地,直接落在了袁天誌的麵龐之上,冰冷森然,刺的他麵龐都有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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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殺我?好大的口氣!”

    袁天誌眉頭皺到了一起,一雙眸子也冰冷如野獸,他指著身後那無數的伺機而動的白涼雪騎,還有那萬千兵馬,冷聲喝道,

    “你當我遼東軍是吃素的不成?我現在便要看看,你如何能闖過我千軍萬馬,闖過我白涼雪騎,取老子的項上人頭!”

    轟隆!

    他這話音剛落,那令旗兵便是轟然而動,半空中的傳令旗幟,也是眼看著就要搖晃起來,而那白涼雪騎,也是紛紛做好了準備。

    不過這時,那沈姓老者卻是突然皺起了眉頭,抓住了袁天誌的手腕,然後低聲道,

    “不可冒險!”

    “沈先生……”

    袁天誌氣息一滯,皺眉道,

    “有何不可?你真當他一個人,能闖過千軍萬馬?而且,我身邊又有你保護,他方才也就是大話而已,他怎麽可能……”

    “這蘇善,不簡單!”

    沈姓老者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眉頭微微的皺到了一起,沉聲道,

    “他敢一人過來,肯定是有一些把握,方才之言若是成真,咱們遼東必然會大亂,而袁將軍的一腔抱負,也便徹底化作雲煙!”

    “老夫覺的,應當穩妥為上,讓我先去試試他!”

    “這……”

    袁天誌有勇,但其實並無多少謀略,從他被蘇善三言兩語破了氣勢,震的人心惶惶,便能夠看出一二,他這些年都是靠著沈姓老者出謀劃策,這才能夠穩固遼東局麵!

    而方才,又是沈姓老者一語破了蘇善的誅心之計,挽迴了局麵。

    所以,袁天誌對沈姓老者深信不疑。

    他深吸一口氣,點頭道,

    “那便依沈先生之言,你還且小心!”

    說完,袁天誌又是揮手示意,讓那令旗兵放下了令旗。

    沈姓老者勒緊了韁繩,戰馬往前緩緩前行了幾步,越過了袁天誌,來到了距離黑色馬車數十丈之外的距離,他緩緩的抽出了背上的青色長劍,沉聲道,

    “蘇督主,老夫敬你英雄本色,不想讓你死在千軍萬馬之下,所以,特來賜教!”

    “老東西,你想試試咱家手段?”

    蘇善自然看得出這老者的意圖,他輕輕的哼了一聲,那陰柔的麵龐上也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這正和他心意!

    如果這袁天誌真的直接動手,他倒是有把握能殺了袁天誌,亂了遼東軍,但是那樣的話,也是徹底毀了遼東數十年的安穩,從此以後,這裏便不再是大魏的北麵屏障,而大魏朝的整體力量,也是瞬間虛弱許多!

    這並不是他想見到的!

    如今這老者以穩妥之意,先行出來試探,那正好,他可以借此展示出自己的實力,徹底的將袁天誌給震懾住,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而或者,還能殺了這老者,讓袁天誌失去了智囊!

    他經過方才的交鋒已經看了出來,這袁天誌有勇而已,謀略不足,多數的謀略還在這老者之上,若沒有這老者,袁天誌少了智囊,又少了貼身護衛,定然不敢再動手了!

    “督主,請了!”

    蘇善冷笑之間,這老者已經是抖動了韁繩,那戰馬長嘶一聲,逐漸加速,朝著蘇善所在的馬車掠去,而同時,他的身上,也是升騰起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淩厲之勢!

    那一身氣勢,更是與手中的長劍逐漸融合,鋒芒畢露!

    駕!駕!

    幾乎是片刻之間,老者一人一馬,已經是來到了黑色的馬車之前,他的一雙眸子陡然淩厲,一掌拍在了這馬背之上,緊接著,他便是借力飛身而起,人劍合一,直接朝著那端坐在車廂內的蘇善爆掠而去!

    一劍驚鴻,似乎,斬天裂地!

    這是老者目前為止最為精妙,最為霸道鋒銳的劍招,蘇善之人,聲名在外,今日一見又是人中龍鳳,氣勢非凡,沈姓老者不敢有絲毫的藏拙!

    所以,一出手,便是最強!

    毫無保留!

    “區區一劍,嗬!”

    蘇善抬著頭,看著淩空一劍斬來,那陰柔的麵龐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忌憚,依舊是平靜無比,這一劍雖然強,但和當初的血刀老祖比起來,卻差的遠了!

    以他如今的實力,可輕鬆破之!

    那麽,今日之事,便已經定了!

    隻要除掉了這老者,一切便無虞!

    咻!

    心中思量一瞬,那劍光已經是到了麵前,青色劍光淩厲無比,瞬間穿過了車廂門口,然後帶著磅礴和鋒銳,刺向了蘇善的麵門。

    那劍氣奔湧,甚至將空氣都刺穿撕裂,發出了低沉尖銳的嗚鳴!

    蘇善的麵龐上也是感覺到了難掩的刺痛,滿頭的白發被震的飛舞激蕩,就連那衣衫之上,也是被劍氣震蕩的微微鼓脹而起!

    但他臉色卻依舊平靜!

    咻!

    刹那間,劍氣劍尖同時到了眉心!

    轟!

    蘇善的眸子陡然淩厲,身上也是散發出了無法形容的強橫之意,那無與倫比的氣息,猶如是滔滔江河,帶著兇悍和浩瀚,噴薄而出!

    一瞬間的功夫,沈姓老者的劍意,便是被直接震的倒退而迴,那劍氣,也是被壓迫的收縮下去,同時,蘇善的右手,也是猛地伸出來,橫在了眉心之間,劍尖之前!

    啪!

    他僅僅是伸出了兩根手指,便是將那看似無與倫比的長劍給夾在了中間。

    浩然內氣在指間蕩漾,那長劍,便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你……先天大圓滿?!”

    沈姓老者看著這一幕,那臉上的神色頓時變成了驚恐,還有無法形容的震驚,簡直就是一瞬間呆滯了下來。

    他觀蘇善年紀,也就是二十來歲,實力縱然再強,再有絕世功法,也從沒敢想過後者如今已經是先天大圓滿,這種巔峰境界!

    他怎麽會……如此之強?!

    “區區一劍,不足道爾,你……有什麽資格試探咱家?”

    蘇善右手雙指夾著劍尖,任憑沈姓老者如何用力,掙紮,那長劍都無法動彈分毫,他嘴角兒微微的挑著,白發恣意張揚,大笑道,

    “不自量力!”

    轟!

    這句猖狂大笑之聲落下的瞬間,蘇善目光裏的殺意勃然而出,而那右手,也是猛地扭動。

    砰!

    一聲脆響,沈姓老者這柄伴隨了他數十年的青鋒寶劍,直接便是被那強橫無比的內氣震的斷裂開來,四五道劍鋒,直接便是四散紛飛!

    轟!

    而那老者,也是被洶湧而來的強橫勁氣,震的倒飛而出,那瘦削的身子直接飛上了半空之上,還未落地之時,又是一口殷紅鮮血噴薄而出!

    觸目驚心!

    咻!

    下一霎,老者轟然落地,半跪在了地上,他目光凝重而緊張,甚至都不敢再看蘇善,將自身所有的內力都爆發了出來,然後直接朝著後方爆退!

    他已經確定,自己不是蘇善的對手!

    絕對不是!

    “想走?可能嗎?”

    然而,他還沒退出半步,便是又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威壓,直接降臨在了身上,將他死死的給籠罩了起來,甚至他腳下的泥土都是被印出了一道腳印!

    噗!

    他的麵色也是瞬間蒼白,又一口殷紅鮮血噴了出來,而他驚恐的抬頭,則是看到蘇善化作了一道殘影,出現在了對麵,對方的雙指間,還夾著那道被折斷的青鋒劍尖。

    “你……”

    沈姓老者目光緊張無比,還有一絲驚恐,掙紮著想要後退,但他的速度和施展了天蠶身法的蘇善相比,完全是差了太多!

    一瞬間,蘇善的身形已經從身前閃爍了過去,而那青鋒劍尖,也是直接刺入了心髒之處,並從那後背穿透了出來。

    這劍尖,硬是在空氣中飛掠出去了數丈,這才是落在了地上!

    噗!

    而這時候的沈姓老者,隻覺生命力迅速流逝,又是麵色蒼白無比,半跪在了地上。

    咻!

    下一瞬,蘇善的身影再次消失,迴到了那黑色馬車上。

    他重新恢複了那盤膝而坐的姿態,白發恣意張揚,一身青紫蟒龍袍也是獵獵舞動,那麵龐上,更是充滿了張狂凜然!

    他輕輕揮手拂袖,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老者,冷聲笑道,

    “你覺的,咱家有沒有這個實力?”

    “這千軍萬馬,所謂的白涼雪騎,能攔得住咱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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