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冬日的氣氛更濃,轉眼間半月時間過去,這長安城裏又是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整個皇宮再一次變成銀裝素裹的世界,忙碌的太監們忙著清理著路麵上的積雪,提督衙裏竟還有了幾分熱鬧的氛圍。

    說到底,是汪雲的緣故,他取代了宋大虎做掌班以後,提督衙裏的氣氛變的輕鬆了許多,人們隻要是好好做事,基本上不會受到懲罰,而就算偶爾粗心大意做錯了,汪雲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會過多的追究!

    甚至偶爾還能聽到這深重庭院裏傳出一些歡笑之聲,與其他地方的的壓抑多少顯得不同。

    不過,在蘇善所在的後宅裏,氣氛卻是截然不同,蘇善的威勢太強,這些伺候的小太監們見到他都覺得心裏發顫,哪裏還有絲毫的輕鬆可言,而人們更是除了必要的時刻,盡量不去打擾這位威嚴的提督大人!

    咻!咻!

    沒有人打擾,蘇善更是樂於享受這種清淨,這些日子主要便是勤奮修煉天蠶神功,首先是天蠶身法,然後便是天蠶六式,此時此刻,庭院裏那道披著單薄青衫的身影,正如遊龍般閃爍著,他身後卷著淡淡的殘雪,如影隨形!

    施展天蠶身法的同時,蘇善這些日子也在嚐試著一起練習天蠶六式的招式,半個月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六總式之中的第一總式,也基本上熟悉了三分之一左右,這些招式原本就變幻無常,和天蠶身法配合,更是格外玄妙!

    輕靈飄揚,如風沙激蕩!

    咻!

    大概片刻的功夫,那瘦削的身影突然是嘎然而止,停在了一棵掛滿著積雪的枯樹一丈之外,蘇善陰柔的臉蛋兒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然後右手輕輕的收緊,隻聽得啪的一聲,那枯樹上爆發出了低沉而清脆的聲響!

    嘩啦!嘩啦!

    下一瞬間,十幾根枯枝都是應聲而斷,夾雜著殘雪一起落在了地上,而目光朝著那枯枝看過去,上麵隱約還纏繞著細細的天蠶絲,枝頭斷口的位置更是光滑如鏡,像是被極為鋒利的刀瞬間切開一般!

    甚至連絲毫的皮屑殘留都沒有。

    “嗬,這些日子不斷的修煉,效果倒是不錯,天蠶身法更加熟練,也能和招式一起施展出來了,雖然還算勉強,但真正應敵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蘇善緩緩的收迴了天蠶絲,那陰柔的臉龐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按照這種速度繼續下去的話,天蠶六式的第一總式,二百多小招式,也用不了太多的時間,三兩個月,就能全部牢記,之前估計六式全部學會需要三五年,倒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我的武學天賦倒也不錯!”

    蘇善心裏想著,臉上多少也有些得意。

    練習完畢,蘇善便是迴了屋子,略微洗漱幹淨,將身上吸了不少汗水的衣服換掉,又吃過了早飯,便前往提督衙準備辦公,而他剛坐下來的時候,就見常福有些急促的從外麵跑了進來,衝進了大殿裏。

    “蘇公公,您讓我打探的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了,您看看!”

    常福肥碩的臉上依然是帶著對蘇善的忌憚,略微的喘息片刻,將心頭的緊張壓抑下來一些,恭敬無比的把一遝卷宗遞了上去。

    “嗯。”

    蘇善淡淡的揮了揮手,示意常福在旁邊候著,他則是將卷宗緩緩打開,飛快的看了起來,最開始的一些內容,都是關於東緝事廠以及麗景樓職責的一些介紹,而後麵則是關於大太監劉瑾,以及首輔大臣梁餘國的消息。

    常福就在旁邊躬著身子站著,不敢有絲毫的打擾,而臉上還有一絲淡淡的期待,這些消息可是他花費了大力氣,暗中找了不少老太監打聽的,他想聽到蘇善的讚許,那對他來說是莫大的鼓勵!

    “倒是還很詳細,就是關於麗景樓被取締的事情,沒有人說的清楚,七八種說法,都是謠言!”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蘇善緩緩的將卷宗合上,笑著看向了常福。

    “蘇公公恕罪,那件事是內庭裏的秘密,我聽有些人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已經全部消失了,所以……”

    常福迎著蘇善的目光有些害怕,連忙是緊張無比的解釋道,不過他的話音還未說完,就見蘇善擺了擺手,笑道,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這件事辦的還是很不錯的,至少關於劉瑾還有梁餘國的消息,很詳細,能看的出來,你盡心盡力了。”

    “謝謝蘇公公誇獎,能為蘇公公做事,是小的榮幸。”

    常福總算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肥碩臉龐上的笑意更濃,連忙又是格外恭敬的鞠了一躬,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眼中的神色都是輕鬆了許多,然後有些討好諂媚的說道,

    “還有一件事想跟蘇公公您說,吳旭貫那件事情,蘇公公您真是神機妙算,他真是咎由自取,三天前的時候,太後娘娘果真找了個借口,給他亂棍打死了!”

    “哼……”

    蘇善對於這件事並沒有什麽意外,這都是他意料之中的,太廟那件事,張太後絕對不會讓任何風言風語傳出去的,她想更進一步,榮登大寶,必然要極為愛惜自己的羽毛,吳旭貫那個家夥不知所謂,讓人亂說,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蘇公公,坤寧殿來人喚您過去。”

    這時,殿外傳來了汪雲的溫和聲音,蘇善目光微亮,猜測或許是張太後想要安排自己處理麗景樓的事情了,他揮手示意常福退下,然後帶著汪雲去後宅換上了更正式的六爪黑蟒服,即刻前往坤寧殿。

    禦馬監距離坤寧殿的距離不遠,蘇善又是快馬加鞭,很快便是趕到,偌大的大殿裏有四五個炭火盆明暗閃爍,裏麵的溫度幾乎是溫暖如春,張太後因為身子有些虛弱,裹著厚厚的裘皮毯子,靠在臥榻上。

    文公公躬著身子站在她的身後,臉上帶著些許凝重,大殿裏的氣氛也是有些莫名的壓抑。

    “奴才參見太後!”

    蘇善走進殿門,快走兩步來到大殿中央,恭敬的跪下,磕頭行禮。

    “起來吧!賜座!”

    張太後目光裏帶著些許的凝重揮了揮手,一名候著的小太監連忙將座椅搬了過來,蘇善不敢不坐,但也是盡量半個身子坐下,身子依舊是微微前傾著,滿是恭敬,然後道,

    “太後娘娘有什麽吩咐?”

    “你的傷,無礙了吧?”

    張太後上下打量了蘇善一眼,聲音柔和的問道。

    “承蒙太後掛念,奴才已經無恙!”

    蘇善連忙拱手。

    “無事就好!”

    張太後點了點頭,那臉龐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的笑意,那戴著鎏金長甲的手指在幾案上輕輕的敲了兩下,她眯起了眼睛,低聲問道,

    “張重山是不是已經去過你那裏了?你應該也知道哀家讓你來,是為了什麽事情吧?”

    “奴才能猜到一些!”

    蘇善目光閃爍了一下,急忙是站起了身子,這時候他也明白了一些,之前張重山去找自己,提前給自己透露東緝事廠和麗景樓的事情,很可能也是張太後有意為之的,就是讓自己提前做些準備!

    這些上位者,當真是心思難測!

    “既然猜到了,那哀家就也不多說了,文暮,把東西給他看看!”

    隨著張太後話音落下,文公公從懷中掏出了一份看起來比較古樸的線裝黑皮書籍,拿了過來,蘇善恭敬的接在手中,看到封皮上有幾個筆力蒼勁的正楷大字。

    《大魏紀事》

    蘇善眉頭皺了一下,緩緩的翻了開來,這是大魏內庭的起居記錄,還有一些內庭裏的秘密,而年份則主要是武陽門之變前後的記載,包括先帝的一些事情,蘇善不敢錯過任何東西,一頁一頁的查看!

    很快,他找到了關於麗景樓的秘辛!

    “元帝六年,武陽門之變後,麗景樓大太監劉瑾攜帶麗景樓密探花名冊消失,同年消失的還有首輔大臣梁餘國之子,梁秉智,元帝命人搜遍長安城,甚至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追查三十裏,沒有找到任何消息!”

    “麗景樓花名冊消失,麗景樓遍布全國的探子和朝廷失去聯係,麗景樓徹底癱瘓,東緝事廠也因此失去眼睛,近乎癱瘓,先帝又命令司禮監掌印胡庸帶人追查數月,無法找到劉瑾與梁秉智的消息,時值朝廷亂象頻生,先帝無奈隻得暫罷!”

    “三月後,麗景樓,東緝事廠先後被取締,不過先帝並沒有放棄,麗景樓幹係重大,其探子又是大魏朝耗費數十年,幾代皇帝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司禮監掌印胡庸,一直受先帝命令,暗中派人尋找!”

    “原來是這樣!”

    蘇善看完,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他已經基本上猜到了張太後要讓自己做什麽了,麗景樓的花名冊,是麗景樓重建的必須之物,而麗景樓又是東緝事廠重建的根基,一切的關鍵,就在這本消失的花名冊上。

    “這些年,胡庸一直在派人尋找麗景樓花名冊,也是找到了一些線索。”

    蘇善沉吟的時候,張太後輕輕的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幾案上,然後聲音裏帶著難掩的凝重說道,

    “前些日子,哀家命人檢查胡庸罪證的時候,就找到了一些關於麗景樓花名冊的消息,不過,這麗景樓隱藏的極深,幾乎徹底的消失不見,這消息也僅僅是一個線頭而已。”

    “哀家讓你順著這根線頭,找到那消失了將近三十年的劉瑾,還有梁秉智,最主要的是,把那本花名冊給哀家拿迴來!”

    “有了這本花名冊,哀家便能重啟麗景樓,重建東緝事廠,蕩平大路!”

    “蘇善,你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吧?”

    “奴才明白!”

    蘇善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關鍵,花名冊,是麗景樓和東緝事廠重建的關鍵,而東緝事廠又是張太後更進一步所必須之刀,這件事,必須要辦好!

    “請太後娘娘放心,奴才定誓死完成!”

    深唿吸一口氣,蘇善重重磕頭,觸地有聲!

    “好,哀家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事情辦成了,哀家允你司禮監掌印,兼東緝事廠督主之位!”

    “以後的內庭,你就是第一人!”

    張太後那溫婉的臉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淩厲,話音落下,她猛地揮手,將一份金黃色的絲綢扔在了蘇善的麵前,蘇善深吸一口氣打開,上麵寫著幾個染血的小字,

    “長安城,青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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